第一章 第五节 守护（二）

　　转过天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往年的中秋节都是皇宫里难得团圆的日子。丘丘每年这天都会跟着父皇瞎转悠，有时父皇准许她偷着出宫去看灯市，她也就东瞧瞧西看看像个小猴子。今年同往年不同，丘丘封了华山公主，有自己的府邸，虽然平时还是住在宫里，但有了府邸的公主就可以出宫以公主的身份出行。沿途还要带着武官呦呵着“华山公主出宫，闲杂人等避让。”所以一大早，方英姑姑就带了一众丫鬟跑到公主房中梳妆打扮。丘丘上一次穿公主华服还是在封号大典上，这次出宫是第一次以华山公主的身份示人，所以显得格外重要。以至于父皇一早就来跟丘丘严肃地说：这次出行务必尊礼仪，为百姓展示我大书梁国长公主的风范。于是丘丘的好心情顿时被这突如起来的任务打消了，磨磨蹭蹭地让方英姑姑给自己簪发更衣。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实属让人心烦地很，要是李延霆在肯定还要嘲笑自己这副别扭的样子。公主心想着，憋着嘴轻叹了一声。
　　李延霆这会儿则在家里温书，先生昨日讲得《战国策》确实难懂，害得他要花好多心思仔细钻研。不一会儿，母亲走了进来拍拍李延霆道：霆儿，你父亲叫你更衣跟着他出行。
　　李延霆：今天中秋节，宫里也没有差事，父亲要去哪？
　　母亲：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快些吧，莫要让他等急了。李延霆只得换了件寻常衣服就跟着父亲出门了。
　　李延霆：父亲，我们要去哪？
　　李飞：进宫，护卫长公主。
　　李延霆：长公主需要护卫吗？
　　李飞：儿呀，糊涂，长公主今天出宫呀，这华山公主名号虽响，但总归平民百姓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宫，长公主在宫里没有自己的寝宫，平日里就住在皇帝寝宫的侧殿，麒麟侍卫自然对这个地方熟悉的很。二人很快来到侧殿等候差遣。这时正是初秋时节，皇宫里的树叶发黄，摇摇欲坠地挂在树上，好似就等一阵大风经过，带走它们最后在皇宫里的时光。李延霆随手接住一片坚持不住了的叶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落叶。只听见寝殿内有人喊了一声：“华山公主梳妆完毕，准备出宫。”二李赶紧低下了头，弓着身子作揖。殿门吱吱呀呀地开了，李延霆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敢确定，眼前的人绝不是平日里那个小疯子。只见丘丘着一身云锦藻井缎袍，红色的流云暗纹衬着珠树瑶台刺绣格外的醒目，头顶双环望仙发髻，佩戴玳瑁陶瓷冠，发髻下的伏成鸟兽花枝步摇在走路之时显得格外灵动。他望着丘丘，似乎忘记了她是平日里的玩伴，此时他忽然间觉得，守护这样一位公主似乎也不错。然而丘丘只给了他一分钟的念想，张嘴说道：李延霆，快过来，我手里刚抓的蜻蜓没地儿放……
　　李延霆叹了口气心想，不错，还是她，换汤不换药……
　　李延霆：华山公主，臣不知您从哪里抓的蜻蜓！
　　公主：哎呀，我早上就呆在屋子里穿这麻烦的衣服，没成想窗外飞进来个蜻蜓，三两下我就抓住了，可是这破衣服弄得我没法放。只得一直抓着，幸好你来了，你看看，死了没有？
　　李延霆接过那有气无力的小生灵，无奈地答到，怕是再过一会儿，就要死了。我去把它放了吧！
　　公主还想要说些什么，不料方英姑姑出来一把薅住她把她放上娇子。此时，已近中午，灯市马上开市，华山公主该向世人展示真容了。
　　皇上早就穿好了龙袍，等着这个丫头出宫，回想起以前和皇后十五赏灯的日子，脸上不禁浮现了久违的笑容。
　　随着宦官的一声：“皇上、华山公主出宫！”一场盛大的出宫游行开始了，只见街市上挤满了人群，都想看看传闻中最得宠的华山长公主长什么样？二李跟着公主娇子左右，劝阻旁边想要靠近娇子的百姓。只听闻路两旁不时有小孩儿在喊：娘，这就是华山公主呀，还挺漂亮。小孩儿娘：嘘，不要大声说话。丘丘坐在娇子里，又热又饿，游行过半，实在有些撑不住。她小声唤李延霆：延霆，你有没有吃的，我实在太饿了。
　　李延霆：公主，这会儿吃东西对你形象有损，忍忍吧。
　　丘丘：我真不行了啊，你知道，我一饿起来，火蹭蹭的冒。
　　李延霆：你是公主，这点小事撑不住，以后去山胡国怎么办？
　　丘丘沉默了。
　　李延霆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但清冷的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作罢。等到娇子游行到灯市末尾，丘丘终于可以下娇进入临时安排的处所休息。进了院子，丘丘累得席地而坐，众侍卫皆惊。只见李延霆一把拉起公主，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跟我来”。丘丘默默跟了过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展开竟是她最爱吃的烧饼。丘丘顿时两眼放光：“你什么时候买的？每年集市上我都要买这个吃，还想着今年吃不到了呢。”一口一口啃着说道。李延霆：我看路过这摊子你盯了好久就知道这烧饼不一般。慢着吃吧，你还想要什么，我出去给你买。丘丘：好哇！我要西市张家的老婆饼，东市钱家的方糕……李延霆白了一眼丘丘道：就买三样吧，没那么多时间。丘丘：好嘞。
　　就这样，游完了灯市，皇帝一行人就赶紧回了宫，毕竟晚上的赏月宴才是重头戏。今年宫里的礼官从南方带来了药发木偶的新鲜玩意儿，听说是一个绚烂的烟花表演。这让丘丘好生期待。
　　天黑以后，皇上、丘丘、丽妃、宋卿霜，贤妃和他的儿子宋诚煦以及其他妃子大臣们在聚荷堂赏月，众人正微醺之时，丘丘偷跑出来和李延霆研究那个药发木偶的原理。丘丘：你说，这玩意咋点燃，我没看到引燃线呢？”李延霆：我咋知道，我又没见过，你不知道最好，不然肯定叫你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丫头又在犯傻。又过了一个时辰，从远处“咻”地一声飞来一处火花，打在药发木偶的枝干上，烟花正式被开启，伴着一层层的木偶从之前封好的盒子中出现，天空被映成了火光的颜色。这颜色照在丘丘的脸上，显的她无比可爱。李延霆笑了笑，道：这辈子和你也算是有缘。丘丘抬起头道：啥？正在李延霆欲说什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之后便是一阵骚乱，众人纷纷打翻了手里的月饼。只听见宋青徽厉声叫道：华山公主在何处，马上把她给我抓来！丘丘吓的一激灵，一动不动地怔在那，李延霆看形式不妙，抓住丘丘的手坚定地说道：别怕，有我。
　　不一会儿，方英姑姑跑过来搀着丘丘走到皇上面前，丘丘轻轻跪下，看着身边倒在地上的婢女，像是丽妃的总管丫鬟，她猛然间想起之前给宋卿霜的月饼让她加了巴豆。但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肚子疼，嘴里大口吐着鲜血不能说话，甚是恐怖。丘丘吓坏了，赶紧回过头。众目睽睽之下，宋青徽一头雾水，只得高声问道：华山公主，昨天是你给丽妃娘娘的月饼吗？
　　丘丘：是，父皇。
　　宋青徽：你知道这月饼吃了会让人永远无法说话吗？
　　丘丘：不知道，父皇。
　　丽妃突然说道：她撒谎。
　　宋青徽：你往月饼里加了什么吗？
　　丘丘刚要张嘴，只见李延霆突然从后边窜出来扑通跪倒在地上，连连作揖磕头。说道：“陛下，是微臣的错，臣该死，是臣往月饼里填了哑药。”丘丘整个人愣住了，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
　　宋青徽眯着眼睛：哦？你说说看，你怎么拿的哑药，为什么加在月饼里送给卿霜和丽妃？
　　李延霆：我前几日去了太医院，偷了太医的药瓶。宋卿霜总是嘲笑我，我想教训教训她。臣不知道这药竟有如此药力，望皇上恕微臣不知之罪。
　　站在一旁的宋卿霜急红了眼：不可能，不是这样的，父皇，当初是丘丘……
　　李延霆打断了宋卿霜的话：对不起，卿霜公主，微臣罪当万死，还请卿霜公主发落，此事与华山公主没有任何关系。
　　正在宋卿霜还欲说话之时，她看见母妃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卿霜只好低下头。
　　宋青徽：李飞将军呢？我且问问他怎么管教的儿子。
　　李飞赶紧从一旁走过来：皇上，是在下失职，平日里对犬子管教不严，让他失了尊卑法度，臣甘愿受罚，但犬子尚幼，还望皇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李飞下跪叩首。
　　宋青徽：既然如此，丽妃，你是受害者，你觉得怎么办合适，嗯？
　　丽妃饶有意味地笑了笑：既然皇上查明了真凶，自然是听皇上发落，臣妾绝无怨言。
　　宋青徽：好，既然如此，寡人就担下重任，众人听令，李延霆以下犯上，其罪当诛，念其年幼，着驱逐出宫，成年之前，不得再入太学书院。李飞管教不严，着罚俸三年，夺麒麟侍卫头衔，降为殿前二品侍卫。好了，中秋佳节不宜见血，丽妃，收拾了残局今夜我们一醉方休。说罢，宋青徽挽起丽妃回寝殿去了。卿霜冷冷地看了一眼丘丘，默默地跟着母妃回宫了。
　　丘丘跪在地上，恍如隔世，眼泪不知怎的啪嗒啪嗒地掉，又气又恼，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委屈，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玩笑之举竟然反过来伤害了自己的朋友。这种懊恼和悲伤的情绪瞬间充满了丘丘的脑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回头问问李延霆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此时二李已经离去。只留着方英姑姑和陆续散去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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