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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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横祸
金姨娘明显感觉到,自从打发了苏砚君,她的运气就转好了,最近赌十次总有五六次能赢。这天赢得特别早,天刚黑就让她盆满钵盈。恰好她肚子不舒服,不顾柳氏再三挽留,揣着她的战利品急急忙忙地告辞回家。
刚走到后门附近,金姨娘就看见几辆马车静悄悄地停在门外。她心中打突,不知道是不是苏牧亭终于惹恼大成天王,不得不连夜逃命。蹑手蹑脚靠近,只见几个结实汉子从苏宅中搬着大箱出来,悄没声息地装车之后,竭力压低声音赶着马车走远。
这伙人大有蹊跷,难不成有狡仆看势头不好,偷了苏家的东西趁夜运送?金姨娘正这么想着,走进后门就看见苏牧亭伫立门边,目送马车远去。她吓一跳,啐道:“大半夜的干什么在这里吓人?”苏牧亭没料到正好被她撞见,含含糊糊地想要支吾过去。金姨娘可不肯善罢甘休,追着他脚后跟问:“那些马车是怎么回事?老爷打算逃命?你敢撇下我和墨君,我可不依!”
苏牧亭怕高声喧哗引来旁人,咳嗽一声,“我逃什么?我不过是想到,家里开销大,急需换些钱来度支。最近古董价钱跌得厉害,不及早出手,只怕全变成废物,养不起我们这么大的家业。因此找了几位朋友,帮忙拿些尚能值钱的东西去变卖。”金姨娘没有怀疑,抚着心口唏嘘:“谢天谢地!老爷终于知道人间烟火比你那些清高宝贝要紧。”
可是过了不久,又出怪事。
一天晚上她偷偷盘点自己的私房钱,又想起那座金山,辗转难眠,索性走到家里假山上去透气。十月的汲月县仍然气温适宜,夜半凉风舒爽而不伤人。金姨娘喘了会儿气,打算回屋休息,忽然瞥见苏牧亭的身影从月洞门的另一边晃过去。金姨娘心想,这老爷子半夜又闹什么鬼?没准是去他苏家隐秘的仓库?
汲月县人人谣传苏家有个地下宝库,里面藏着几代人积蓄的金银珠宝。金姨娘嫁过来这些年,从来没听苏牧亭提过。今夜见苏牧亭鬼鬼祟祟,金姨娘动了心思,悄悄跟在后面。
苏牧亭开了后门,放进一伙人来,相伴走向一间闲置的房屋。老爷子亲自开了门锁,那伙人就飞快地入内,出来时个个都不空手,大箱子一个挨一个往外面搬。金姨娘躲在花丛后探头张望,只见那伙人全都穿着深色衣衫,头上还按大昱发式挽着发髻,和苏牧亭站在一起倒像成套的活佣。他们并不怎么交谈,说话也仅仅三两个字,而且附着各种手势。金姨娘越是看不明白,越是感到心惊胆战。
这伙人搬了二三十个箱子出去,苏牧亭依旧锁好后门,若无其事地回他卧房休息。金姨娘待他们全走干净,自己做贼似的靠近那间偏僻房舍,捅破窗纸向里看。里面还陈列十几个箱子。她想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门上的锁又大又重,她只得暂时放弃。
这事从头到尾透出一股子怪异。金姨娘存了个心眼,第二天有备而去,果然在相同的时间偷窥见苏牧亭第三次放人来抬箱子。金姨娘等他们走后去偷看,那房屋已然空了。
她暗自盘算:苏家的东西再怎么跌,也跌不到柴禾价,没有像抬出去几十箱变卖的道理。转念又想:苏牧亭不过是个老书呆子,给他添副肠子他也弯不出花样来。反正苏家不是几十口箱子能搬空的,且由他去变卖一些,才知道当今世上什么叫举步维艰。
她又暗中看了几个夜晚,再不见苏牧亭半夜搞鬼,知道老头子算是暂时消停了。
过了十几天,总不见苏牧亭将变卖的钱拿出来,金姨娘可不肯装聋作哑,质问他到底换了多少银子。苏牧亭神色尴尬,说是世道混乱,东西一时不好出手,他既然托人帮忙,就不肯像妇道人家絮絮叨叨地催三催四。金姨娘想,这倒也是他的为人,于是又没有当作十分要紧的信号。
后来她想起自己的大意,肠子都悔青了。
就在砚君离家之后大约半个月,一支复辟大军横空出世,领军元帅是大昱曾经的杨将军,他带着万人的队伍,拥立流落南方的庞山王为主,高喊着要为大昱复国。
之前有过七八支复辟大昱的队伍,都被天王们打得七零八落。金姨娘心想这回凭什么就能成呢?又是瞎折腾罢了。苏牧亭却说,以前没有正统的主君,群龙无首,一群粗人为点蝇头小利瞎折腾,这回有皇上的弟弟庞山王,而且有大量军资,一准能行。
这种事情金姨娘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倘若庞山王能给苏牧亭一个大大的官位,她还有心多听一些,可惜庞山王未必知道苏牧亭是谁,所以对她而言,大昱复成复不成与她干系不大。
直到得知苏家的全部家底都被苏牧亭换成黄金,早就大箱子抬出去助军,金姨娘金舜英才知道这事情跟她关系大得很。
可惜她得知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杨将军的队伍被大庚、大成两位天王围攻,左支右绌,竟然不到半个月就被打散,成了历来复辟大昱历史上最短命的队伍。金姨娘自己琢磨,问题可能就是军资太多了,那些当官的早点散了还有命去分钱。复辟大昱不就是为了当官发财嘛,既然眼前就有,谁还会把命豁出去?想到那些高嚷着大昱的男人,跟她一样都是为了钱,金姨娘不仅没觉得复辟失败很可惜,甚至还有一丝很开心的感觉。
苏牧亭却笑不出来。“现在你们该逃了。”他说。
金姨娘见他的样子委实奇怪,问:“逃什么?”
“以防万一。”苏牧亭脸色虽差,态度仍然镇定,“杨将军有份出资助军的忠臣名单。倘若名单落入大成天王手中,他知道我拿出全副家产助庞山王光复大昱,必定不会再放过我。”
“你说什么?!”金姨娘尖声惨叫,跳了起来。苏牧亭的脸上带着“天命已定,恼也无用”的神气,徐徐地又说了一遍。金姨娘盯着他的嘴唇,读出他的每个字,但脑中响起的是另外一句话:那些逃兵败将分的竟然是苏家的钱!
她再也笑不出来。
“苏牧亭你是个老疯子!”金姨娘一声嚎啕,抓住苏牧亭的胸襟,“大昱复辟不复辟跟你有什么关系?今天叫大成、明天叫大庚、后天叫大这个大那个,就怎么了?人还不是一样要活?哪朝哪代不是这么过的,偏偏到你这里不行?杨将军许给你什么、庞山王许给你什么?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往火坑里扔?!你这是不让人活了!你这是把我们母子往死路上推!什么大成逆贼、大庚逆贼——四个逆贼谁都没杀我,是你这不消停的疯子要杀死我们娘俩!”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追着苏牧亭又哭又打。
苏牧亭知道跟她讲道理她也听不懂,狠狠地“嗨”一声将她推开,自己摇着头大步走到书房,独自反锁房门不出来。金姨娘嚎啕大哭了不知道多久,心想:苏牧亭已经疯了,就算今日不被他害死,难保明日他又发新的疯病,留在苏家迟早要跟着他倒霉。
她想通这一点,立刻跑到自己房里,翻出平日积攒的私房钱,喊丫鬟去带墨君来,再去雇辆大车。丫鬟们不知道她一惊一乍地又想怎么样,匆匆忙忙带来墨君,问:“这是要到哪儿去?雇车也要给人交代是不是?”
金姨娘猛然被她们问住,细想自己老家隔着千山万水,半个亲戚也没有,只怕曾经的几间房屋早就沦为狐穴鸟巢。
天下大到四个天王分不完,却没有她金舜英一个皈依之处。
她将包袱向地上一摔,坐在地板上,抱着儿子又大哭起来。丫鬟们被她哭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这时候苏牧亭走进来,说:“我在银盘县有个远亲重病,需要故乡水土和本家童溺做药引子。这是救人一命的功德,我打算让金姨娘带墨君去。他们母子今日就走,你们速速去准备出门的行李。”他一句话解围,丫鬟们纷纷去帮金姨娘置办出门的东西。
金姨娘抹干眼泪,瞪着门口的苏牧亭:他再没多一句话,背着手走掉了。
苏家肯出大价钱,车很快就雇来了。金姨娘带着儿子坐上大车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马上就要离开是非之地,浑身却说不出的别扭。好像还有要紧东西落在苏家,应该要带出来的,她却无论如何想不起那东西是什么。
这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以至于马车远远地离开汲月县后,她还是不住地回头张望。
直到第二天中午,金姨娘终于想起来忘记的东西是什么。她打开马车的小窗向车夫大喊:“掉头,回去!”她的贴身丫鬟瑞英问:“怎么又往回走?”
“忘了要紧的。”
瑞英打开怀里包袱点了一遍,疑惑地说:“都在呢。”
金姨娘提高声音狠狠啐道:“什么都在?!你家老爷在哪儿呢?”
瑞英更困惑了,“老爷也应该跟来?”
金姨娘阴沉着脸,继续高声咒道:“我一天不在,老家伙非得弄死自己给他的大昱做伴去!”
马车又急匆匆驶回汲月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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