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辰

天还未亮，我就已起身。

        叠好被褥，勾起帷帐，梳洗打扮。

        正月方过，花亦山余寒未散，我裹紧大氅。

        昨夜睡得早，经晨风一吹，顿觉气爽。

        蕊儿和小月还未起身，我轻轻将烛火熄灭，关上房门。

        雪已停了，回廊混沌看不真切，但见花枝摇曳。

        身体已开始发冷，便边走边低头往掌心哈气。

        “早。”

        猝不及防闻前方有人，原是宣师兄。

        不待我回应，他继续道，“祝你生辰喜乐。”

        生辰？

        “今日是…”我努力回想着。

        “初六，你的生辰。”宣望钧提醒道，而后轻咳几声，“出来罢。”

        只见不知从哪出来一群人，分别是玉先生、文先生、季元启、云心先生、小安，还有小月和蕊儿。

        原来她们不是没起，而是不在啊，难怪刚刚弄出声音居然没点反应。

        原来已经初六了么…

        嗯？忽然看到边上还站着一个人。

        “花谣，生辰快乐。”

        依旧是慵懒的语调。

        他也来了呀…真好。

        但见谢行逸懒懒立于栏边，今日衣衫倒是齐整，不似先前随意模样。面有倦色，或许是早起的缘故。

        “乖徒，别光顾着看谢公子啊，我们站在你面前居然没点反应，也不怕为师伤心。”有人出声将我思绪打断，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了好一会呆。

        “玉先生…”我收回视线，望向玉泽，“没想到你们都起这么早…”

        后者饶有兴致看着我，“为师怎么会忘了你的生辰？特意做了你喜欢的珍珠奶茶，一会尝尝。”

        “多谢玉先生。”我笑着回他，而后望向站在一群人前方的宣师兄。

        “我是恰好早起练剑。”不等我开口，他赶紧道。

        真是欲盖弥彰。

        若不是现在光线暗，说不定能看到他脸红的样子。

        嘿嘿，想想就有趣。

        “姐姐，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天天都开心！我攒钱给你买了许多东西，希望姐姐都能喜欢。”小安上前一步，示意我看他手里抱着的大匣子，“这个有点重，我先帮姐姐拿着。”

        “花谣，”玉先生身边的文先生也开口了，“生辰喜乐，为师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

        “什么大礼，一万金叶子么？”我喜上眉梢。

        似乎没想到我会狮子大开口，文司宥微微一愣，倒是惹得身边的玉先生笑出了声，“文先生不满足学生这个心愿么？生辰一年可只有一次。”

        “胡闹，”云心先生终于开了尊口，“年长一岁，反倒不如以前乖巧。”

        那人不怒自威，深紫的眼眸望着我，我忽然没了气势。

        什么嘛…这人连生日这天也要教训我。

        说完他又摇头，“也罢，今日你是寿星，便纵一次。喜乐便好。”

        “对对对，高兴就好，”终于找到机会插嘴，季元启大声道，“花谣，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这人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笑，不对劲。

        “小爷我连夜写了首曲子为你庆生，大家都听听，不许捂住耳朵啊。”果不其然，下一秒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白玉竖笛，旁若无人吹了起来。

        只见站在他周围的几位都皱起眉头，或许是考虑到他一番好意，谁也没有开口制止。

        “快别吹了，大早上的，你想把鸡吵醒啊！”曹小月终于受不了了，开口制止道。

        白蕊儿也在一旁苦笑，“那个，季同砚，还是先停下吧。”

        季元启望向我。

        “嗯…晚宴的时候再吹吧，”见他表情有些微妙，我赶紧加上一句，“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意，曲子很好听！”

        他闻言睁大眼睛，“真的吗，你听出来啦！”

        不等我说话，又得意道，“我就说嘛，不愧是小爷的知己！”

        望着他的笑脸，我也跟着高兴起来。

        真希望他能永远这么快乐。

        “还没用过早点吧？为师与白学子为你准备了一些吃食，快去尝尝。”玉泽道。

        “对呀谣儿，快去尝尝吧，就在房间里。”白蕊儿甜甜一笑，显得有些腼腆，“希望合你口味。”

        我也报之一笑，“是你们为我做的，当然合口味啦。”

        几位先生和宣师兄还有事情忙，于是我们五人（季元启、谢行逸、白蕊儿、曹小月和我）回到寝舍。

        只见满桌都是我平日喜爱的糕点：荷花酥、玫瑰酥、马蹄糕…

        其中有些浇着鱼龙白浪纹，想是文家手笔。

        玉先生手艺好，蕊儿也擅制糕点，更不消说文家的品味。

        考虑到诸位都未吃过早点，便围坐一桌同吃。这一顿下来，人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尤其是季小朋友和安小朋友，嘴就没停过。

        “谢谢你能来。”饭后待到众人解散，我才得空与谢行逸独聊。边说还边忍不住偷瞄他的衣衫。

        似乎穿得有些单薄…

        “毕竟是重要的日子，”他不以为意，“为你裁制了新衣，晚些时候会有人送来，”略一停顿，又道，“是衬你的样式。”

        “多谢。”我咬着下唇，视线别开不去看他。

        但听那人轻笑，“有趣，郡主何时跟我这么客气了？”

        “那…你有心了。”我换了一种说法。

        “这倒是，”他颇为认同点点头，“不然也不会出这趟远门。”

        “你的身体好些了么？穿得这么少冷不冷？”气氛有所缓和，我终于将心中疑问道出。

        他不答话，伸手来握住我的。

        心砰砰直跳。

        他的手好温暖。

        “身体不见好，但不冷。”知我关心他，便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不能常常在你身边，可要照顾好自己，别再那么晚睡。”我道。

        “好。”

        本以为他要说些让我难为情的话，不想他沉默半晌却是应了。

        午后与朋友们一起下山逛街，听书，闲谈…

        或许这是我一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酉时三刻，大家在明雍为我设了夜宴。

        诸多同砚都在场，连不喜热闹的宣师兄和谢行逸都伴在我身侧。

        几位先生分享各自与我有关的趣事。

        蕊儿、小月和小安都向我献上祝福。

        季元启当着所有人的面又吹了一遍新作的曲子。

        宣师兄与我共饮桂花酿。

        谢行逸为我穿上新衣。

        连司业都难得地没有挑刺。

        不知哪位同砚说了个笑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美酒佳肴，好友相伴，灯影幢幢。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抬头望天，唯见一轮明月。

        如此甚好，但求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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