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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反常


吴根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回头对师姐尴尬笑着:“师父,夸师姐孝顺,变得更乖巧了。”

北北些许不好意思地说:“师父难得今天夸我,终于不藏在心里了。”

吴根看着沉溺在惬喜中的北北,这谎言在她面前说起,搁在嘴里都烫舌头,连忙转过身去,双手合十,默念着:“师姐,师姐,我不是有意骗你,师父也是善意。”

顾老头用力扯了下他的衣摆,两个人迈着细碎快步,窜到了屋内,紧闭上时,北北的目光才收回,二人也彻底变得松弛。

吴根问道:“师父,您真行,张口就来,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大场面的人。”

顾老头摆出一本正经的面孔,靠在木板上,望着吴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昨夜真的观测了天象。”

吴根用肩膀轻怼了下顾老头,笑道:“师父,屋里就咱俩了,师姐不在,您不用演了。”

可顾老头脸上全无玩笑之意,凝视着吴根的双目,郑重地说:“金钱剑,法铃,法镜,法绳,葫芦,今夜都要一一带全,符箓也多备几张。”

吴根的笑意逐渐凝固,说话都有些结巴:“师...师父...您认真的?”

顾老头的瞳孔收缩起来,沉思片刻,对吴根说道:“你精通奇门异术,今夜的符箓由你来画,用逆五行、偏北斗之法。”

吴根听后,神情也变得凝重,一言不发地收拾今夜的行礼,身后传来顾老头的一声轻叹,“今夜,子时,咱们要准时到废弃大楼。”

窗外,日薄西山,一缕残阳斜射入房内,由五帝铜钱串起来的金钱剑,青铜色泽上闪着熏红的光泽,吴根擦拭着铜币上的灰尘。

顾天师也未歇着,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牌友老王。顾天师未闻未听未看,在房内忙前忙后地布置着画符箓的仪台供位,一手拿着朱砂砚台,一手丈量着桌面方向距离。

当顾天师点燃三炷香时,吴根放下了手中的金钱剑,双手浸泡在师父准备好的金盆中,盆的四壁印刻着化煞的五雷号令。

湿哒哒的手从盆中拿出,朝着西面抖三抖,随后顾天师为他披上印着《阴符经》的明黄法袍斗篷。

吴根身披凛不可犯的法袍,叩齿九通,瞑目时,手中的法剑稳固如松,口中默念:“日中五色流霞照我身。”

一道耀眼的日光与流霞相衬辉映穿透紧闭的窗户,形成一条普光闪耀的光河,汇入法剑。

剑柄上悬挂的铜铃微微震动,发出“叮当”声响,在余音缠绕中剑刃迸发出一道五彩之光,刹那间,桌上由顾老头平铺的三十六张符篆漂浮起来。

吴根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定!”

三十六张符篆顺次变为六行六列,定格在空中。

吴根把法剑放回桌左侧,轻拿起一根狼毫细笔,笔尖躺在朱砂盒中平缓转了一圈,朱砂墨均匀地沾满了笔尖,只见他提起笔来,临空画起一个太极八卦图,笔尖却逆行为之。

符篆方位大乱,反噬起吴根的精元,来弥补符法中的日精月魂。吴根五官抽搐,肌肤变得干瘪,手中的笔在疯狂颤抖。

身旁的顾老头两手捉足大拇指,耸肩向上,逼出自己体内精元之气,腾腾热气从他身上四散而出。

吴根似乎获得了解脱,面对顾老头所拥有的更强劲的力量,符篆转而把猎物锁定在顾老头身上。

顾老头整个身体与符篆之间形成三十六股金光,连接着彼此,仿佛三十六张嗷嗷待哺的嘴巴,贪婪地吸食着他的元气。

“师父!”吴根担忧地看着发色一会儿褪为苍白,一会儿恢复黑色的顾老头。

“你别小瞧师父。”顾老头强笑安慰着吴根,双腿扎实地落在地上,与符篆抗衡。

吴根大笔高举,笔走蛇龙,笔尖发出凛厉的赤红光芒,磅礴势气征用空气为宣纸,铿锵有力挥笔虚点,自上而下挥洒自如,撇捺相会,横竖有序,用笔尖所划出“赦令”二字,瞬间,空中呈现出一道四边发红光的符篆。

“去!”吴根真气沉下丹田,笔尖横挥,朱砂飞红落在六行六列的每一张符篆纸面上。

三十六道黄符上缓缓浮现出半空中红光符篆的印文,也逐一显灵,射出红光,阻断了与顾老头的联结。

顾老头连连退后三步,吴根踱步侧向,一把将他稳住。

顾老头站稳后,集中精力,将元气混入血脉之中,闭息缓吐气息,褪为白色的发丝逐渐被发根生出的黑墨覆盖渲染,银丝复原为黑丝。

“我没大碍,这点程度对我来说只是热身。”顾老头活动下筋骨,对在旁一脸堪忧看着他的吴根说。

顾老头对他说:“你快把符篆收起吧。”

吴根微微点头,左右拇指掐住三指之文,默念:“以我之心,使我之气,适我之体,何往不胜!”话音刚落,一股热浪从他体内以排山倒海之势喷出,整件法袍吹舞而起,似鸣天鼓般发出呼呼震响。

三十六道符篆的红光渐渐熄灭,似落叶纷纷飘零于桌,蒸汽一般的薄雾浮在纸上,吴根拿在掌中时,手心被炽热的黄符烫出两三个水泡。

他倒吸一口凉气,换成两指夹起一道黄符呈在顾老头面前,问:“师父,您看这样合格吗?”

顾老头轻点着头,嘱咐着吴根:“你把这些符篆收好,为师出去采购些东西。现在是二十二点,半个小时后,咱们在事务所门口汇合。”

吴根眼睛瞪得溜圈,指尖差点捏破水泡,不惑地问:“师父,这马上就到二十四点了,你还要去买什么?”

顾老头拍了拍他,脸上露出神秘笑容:“接下来去买的才是制胜法宝。”

吴根想要送师父下楼时,却被顾老头制止。

顾老头动作缓慢而轻幅度,用手指戳了戳对面北北的房间,小声说道:“小心吵醒你师姐。”

顾老头蹑手蹑脚地猫着腰,恨不得提起鞋跟下楼梯,双脚变成易碎的玻璃似的,每一步都又缓又轻。

吴根只好待在二楼,看着师父轻轻掩起事务所的大门,放心下来,准备转身时,却发现盆栽后藏着一双注视自己的眼睛。

树叶微微颤动,盆栽后的黑影闪动,吴根的心悬挂起来,望着四周紧闭的门和无人的走廊,他不敢轻举妄动,也生怕喊出声来激怒对方,只挪着小步,往盆栽靠近。

叶子抖动得越来越快,连树枝也悚然摇曳,吴根每迈进一步,走廊内便响起叮当,叮当的声音,心脏砰砰乱跳。

身后忽然吹来一股凉风,吹透了吴根的背心。

咚——

一个人从上层翻跃而下,直落在了吴根身后,那人似乎佩戴着凶器,一股骇人的煞气笼罩在整个走廊。

前后夹击,吴根紧闭双眼,预备大叫救兵时,一道寒光从眼皮映过,剑气擦过脖子,震得血管隐隐作痛。

“唰唰——”剑声回荡,吴根的声音刚没冒出就被压回了嗓子眼,他嘴巴大张着,生怕合起时牙齿碰到嘴唇发出的声音会引来剑刃回锋,刺穿自己的脖子。

吴根紧张得汗毛竖立起来,全身细胞瞬间惊醒,树干和飞叶忽然打落在身上,砸在脸上,他被惊得眼皮都在抖。

剑声似乎隐隐落下,空气中的杀意也逐渐变淡,走廊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吴根试探得微微打开皱成一条缝的眼帘,一位持剑少女的模糊背影恍恍惚惚出现,“竹红?”

“唰——”吴根睁开了眼,浑身打了个冷颤,斜侧过身才看到竹红的剑架在一个老男人的颈部,“啊?你什么时候醒了?”吴根揉了揉眼睛,那人就是从结社带回来的看门老人。

他双膝跪在地上,裤子上落着几节断枝,领子后还插着几片落叶,面色蜡黄,枯瘦如柴,垂下头一动不动。

竹红用剑面抬起来他的下巴,老人机械地露出几颗松动的大黄牙,咧嘴笑着,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咿——呀——”声。

“你躲在盆栽后面干嘛?”吴根盘问道。

老人佝偻着背,双膝往后挪动着,只冲着吴根傻笑。

“我去叫酒鬼郎中,你在这里看着他。”吴根对竹红说着,便小跑到楼上去敲酒鬼郎中的门。

敲了半天,房内也没有半点动静,吴根担忧声音太大,会吵到楼下的师姐,一旁压着嗓子叫着,“酒鬼郎中,酒鬼郎中,那老头醒来了,你快来看看。”一旁又侧倾着身子,留意着楼下师姐的房间,房门紧闭着,玻璃没有透出半点光。

顺着整条走廊望去,一通排紧密的房门,屋内都很黑暗,事务所好似被催眠般得沉寂。

吴根见房内无人回应,斗胆推了推门,“咯——吱——”木门缓缓打开,酒香扑鼻而来,房内漆黑一片。吴根打开灯,房内空无一人。他打量了圈屋内,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倒扣在桌上的酒杯,目光掠过墙面时,吴根心里一惊,左拳重砸着右手掌心,叹道:“糟了,晚上十点半了,师父还在楼下等我。”

吴根忙一手把门“嘭”的合上,连蹦带跳地跑下楼,对竹红喊道:“我有事先走了,实在不行,你就去带他去找莫总吧。”

竹红话还未出口,他就闪到了屋内,提着一大包又鼓又满的布兜,“噔噔噔”跑下来了楼,只能听着他扯着嗓门的大叫着:“师父,让你久等了......”

按照以往,风颠早已推门大怒了,而今夜,事务所内一点动静也没有,所有人都待在房内,似乎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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