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与鬼佐之间的交易

“小子。你跟那个鬼修，究竟是什么关系。”顾老头开门见山，决定先探明两人的关系。

　　“如你们所见所想。这副……”小乞丐顺嘴说道，随即住了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是山脚下的人家，只不过家里穷一些，父母上山砍柴的时候失足坠亡，留下我一人，去找父母的时候也差一些死在这邱芳山上，所幸这位‘主子’搭救了我，让我依附他的鬼气苟延残喘到现在。”

　　小乞丐的话，轻描淡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娓娓道来，就好像是在述说另一个人的故事一般。

　　顾老头瞪着一双皱巴巴的老眼，盯着小乞丐看了很久，才喃喃说道：“他没有撒谎……”

　　“当然，我有什么必要编造一个谎言呢？”小乞丐笑着道。

　　“但是你有所隐瞒。”顾老头立刻反驳道：“你这话里，一定有什么内情。”

　　小乞丐笑着回答：“我只是按照你问的问题，如实告知，不该讲的，我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

　　这时候吴根却想不明白了，他抓了抓脑袋，偷偷问：“师父，你是说这小子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顾老头迟疑片刻，回答：“至少他说的，我看不出虚妄之词。面相的事，看不出假。”

　　吴根摇摇头，说道：“那就怪了，听这意思，小乞丐要真的没撒谎，这事就怪了。”

　　吴根反复说着古怪，顾老头忍不住骂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倒是说，哪里怪了。”

　　吴根眯着眼，说道：“既然小乞丐没有撒谎，那么这鬼修岂不是真的救了人？救人的人，这这这，这难道不是一个大好人？”

　　听了吴根的推理，顾老头的呼吸一滞，差点没被自己这倒霉徒弟给气死，当时就给了他后颈肉一巴掌。

　　“蠢死你算了！”顾老头吼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但这事你又怎么知道能说明什么了？你看，在这小鬼头看来，他是遇难获救，说不准在那狡猾的畜生那里，就是恰好利用这机会，找到一个可供驱使的肉体！”

　　顾老头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鬼修要在世上走动，非得借助凡人的肉躯掩人耳目，但上到上来的其他人，通常都是利欲熏心的狂徒，内里早已腐坏，鬼修便难以驱使，至多成了山里盘桓的行尸。唯独这小鬼，心里还多了一份至纯，更加便于利用。

　　“哦……”吴根摸了摸后脑勺，吞吞吐吐地点了点头。

　　“可是师父……”一旁静静听两人对话的顾北北却忽然打断了两人。

　　顾北北很少插话，这时候必然是有所发现，她的脸色很是直白，心里所想的，就好像能够直接写在脸上一样，一件事也藏不住。

　　“北北。”顾老头疑惑道：“你怎么了？”

　　顾北北咬了咬牙，说道：“我觉得……师弟说的其实，有点道理……”

　　顾北北忸怩一番，解释道：“我面对那个鬼修的时候，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起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一种违和感，现在听到你们说的，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顾老头沉吟片刻，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小乞丐，他大手展开，把吴根，顾北北和自己揽在一块，低声说道：

　　“北北，你是不是发现这畜生的端倪了。你听我说，要是找到弱点——或者一点线索，原型之类的，都可以告诉我，这都是极大的好处，咱们要灭除这东西，就方便得多了！”

　　顾老头满心以为自己的爱徒看出了鬼修的障眼法，谁知道顾北北却摇了摇头。

　　“师父……我没看出来。”她带着歉意说道：“事实上……我觉得，这个鬼修可能真的是一个好人。”

　　“好人？”顾老头嗤之以鼻地哼了哼，说道：“要真是什么好人，你看看这东西。”

　　顾老头斜睨了一眼小乞丐，说道：“好人会让手底下的小鬼来追杀我们？咱们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吴根插嘴道：“师父，咱们这是动了人家的坟头……”

　　“你闭嘴！”顾老头拿脑门使劲撞了吴根一个两眼冒金星，继续说道：“就算咱们迫于无奈，干了些不太光彩的事，也是救人心切，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北北啊，你不要以为但凡一个鬼怪都像是苍定那样，这你就大错特错了，为师的经验来看，这些东西活了成百上千年，个个都是千年精怪，鬼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可千万不能着了人家的道！”

　　顾老头语重心长地规劝，顾北北兀自点了点头，说道：“师父说的对，只不过刚才在他的宫殿里面，他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的时候，我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事？”吴根眼睛发亮，兴趣满满地问道。

　　“师父师弟，虽然你们那时候出手很及时，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他那时候没有一瞬间的迟疑和挣扎，或许我早就……”

　　“少胡说八道。”顾老头却打断了顾北北，说道：“时机我拿捏得很好，管他是鬼修鬼佐还是什么妖魔鬼怪，我的法剑上至纯的法力是老头子几十年的功力，他要真的不要命扑过来，这一剑下去，他半边的身子都要烧干净。”

　　顾老头沉声说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一件事。”

　　“师父，你注意到了什么？”顾北北问道。

　　“这畜生在动手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顾虑——你们想想，他的实力，和这宫殿里的机关足以让他在这片地界横着走，但是看到我们逃出来，他却连一步都没有踏出那间宫殿，只派了这么一个小东西跟着我们……”

　　顾老头说的当然就是小乞丐，说到这里，三人一起回过头，看了看小乞丐。

　　注意到三人的视线，小乞丐带着一脸笑意，冲着三人招了招手。

　　“他是不是……地缚灵？”吴根忽然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他埋着脑袋，低声说道，摆出一张惊恐的诡异神色：“我听人讲，死后回不去阴间，被缚在生前的地方，就是这地缚灵的特点，莫非……”

　　“莫非？莫非你个头！蠢东西，哪有地缚灵有这样的本领？你姑且不说，老头子早就是百炼的辟邪法力，区区一个地缚灵能伤的了我分毫？就算是你师姐，也不可能让一条区区的地缚灵给制住！吴根，你跟我时日也不短了，说话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

吴根悻悻地闭了嘴。

　　“总之他的确是有什么缘故，没法从那间屋子里出来，我想也是这个原因，才把他自己的鬼去壳交给一个吃里扒外的小鬼头。”顾老头擅自下了结论。

　　“那……那咱们怎么办？”吴根问道。“就算知道了这些，我们也还是打不过那个鬼修啊。”

　　“切。”顾老头却很是不服气，以他全盛的法力，一对一不出千的前提，眼前这个鬼修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顾老头斜着眼看向一旁的小乞丐，压低嗓音，说道：“想办法搞到这小鬼手上的鬼去壳，只要有这东西，我们就能跟鬼修谈一笔生意。”

　　“好嘞，我早看这小鬼不顺眼了。”吴根一听，立刻捋起袖子，狞笑着弓起背，捏紧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说道：“现在动手么？”

　　“动手动手，动你个脑子会死么！”顾老头一巴掌扇过去，骂道：“你把这小东西逼急了，他要是用鬼去壳把鬼修招来，咱们不还是一样的处境？”

　　“那怎么办？这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吴根嘟哝道。

　　“我想，师父的意思是，我们先静观其变，稳住他，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最好是……能够合作。”顾北北低声说道。

　　顾老头点点头，随即脸色一变，阴下来说道：“万不得已，也要先缓住这小子，趁其不备发起攻击，不能让他有所防备，懂了么。”

　　吴根看着顾老头一脸阴险的神情，总觉得这发言简直就是反派担当。

　　“好。”顾老头也不管两人是否有啥意见，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挤出一脸假笑，朝着小乞丐伸出手，大大咧咧地说道：

　　“小兄弟，恭喜恭喜，我们相师委员会经过几轮商讨决定，已经同意跟你合作啦，哈哈哈。”　

　　顾老头从喉咙里干干地挤出虚伪的“哈哈哈哈哈”笑声，就连吴根都能一眼看穿。

　　“很高兴。”小乞丐却含着满脸的笑意，伸出脏兮兮的手掌，跟顾老头握了握手。

　　“合作之前。”顾老头抓住小乞丐的手掌，露出狐狸一般的狡黠神色，问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情还有必要了解一下。”

　　“我知道，我说过，你们可以随便问。”小乞丐淡定说道。

　　“好，小兄弟快人快语，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顾老头问：“你不惜背叛自己的救命恩人，背叛自己的主子，把情报送到我们几个素不相识的闯入者手里，又愿意跟我们合作……我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小乞丐眨了眨眼，对顾老头的问题却一点儿都不意外，他抿着嘴，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们一开始就会问这个问题了。”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有屁快放！”吴根急道。

　　小乞丐不急也不恼，说道：“我讲出原因，这很简单，只可惜，我怕你们听了也不愿意相信。”

　　“你先讲。”顾老头质问道。

　　小乞丐停顿了片刻，说道：“原因很简单，我想要死。”

　　小乞丐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睛里没有一点谎言的味道，他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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