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托付

“大爷，你是不是南巫大叔？”

        我紧紧盯着大爷皱巴巴的脸，无比期待他的回答。

        “南巫大叔……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终于听到有人这样叫我了。”大爷淡淡的说，“是啊，我就是南巫大叔，我自己要不是把名字刻在手上，我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他把袖子撸起来，手臂上果然有几个字，不过不是现代的字体，而是一种歪歪扭扭形同波纹的字，让我想起我在那个地下墓穴里看见围绕在钻石图案周围的波纹，原来它是灵石家族的一种文字。

        “天，你真的是南巫大叔。那我三叔就没有认错人！”

        他点头说道：“我是灵石家族的司神师，血统不属于灵石家族，所以算不得灵石家族的人。他们活着的时候，我就是他们的司神师，他们都死了，我就是他们的守陵人，我一辈子都属于灵石家族。我们的领袖绝尘，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这世上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好看又仗义的男子……”

        我心里突然难过极了，我说：“南巫大叔，绝尘曾经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你说什么？绝尘？他在哪儿？”南巫大叔惊讶又期待的问，“你看见绝尘了？”

        我三叔记忆乍现认出他是南巫大叔的时候，南巫大叔没认出他来，现在他想见绝尘又见不到。

        这世上的阴差阳错总是让人那么遗憾，那么荡气回肠啊。

        我心里升起一个疑团，南巫大叔对绝尘念念不忘，一定把绝尘的样子记得非常深刻，那是灵石家族的领袖，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

        可是当一模一样的绝尘站在他面前叫他南巫大叔的时候，他为什么说我三叔认错人了？

        南巫大叔急切的问，绝尘在哪儿？

        我告诉他，绝尘会来村里找他，如果着急，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去找绝尘。

        南巫大叔失望的摇摇头：“绝尘早就死了，他的血玉被黑苗王夺走了。他怎么可能再来找我？你是骗我出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绝尘的血玉被老苗王带走了……南巫大叔，灵石家族的灵玉是每个家族成员身份的象征，是独一无二的吗？”

        “是的，独一无二，灵石家族没有两个相同的灵玉，更没有两个相同身份的人。所以，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这世上绝对没有第二个绝尘！”

        水晶棺材里的那个绝尘死了，血玉被夺走，如果说血玉是独一无二的，那三叔身上的血玉怎么解释？

        三叔和棺材里的人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都有血玉，这又是为什么？

        可南巫大叔那架势，是打死也不相信还有一个绝尘。

        “那万一有呢？”我说，“南巫大叔，我就发现了至少三个身份相似的人，都是灵石家族的成员。”

        这三个人就是棺材里一对新人，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年轻人。三人与三叔、我妈和我几乎是复制粘贴品。

        “不可能的，你就不要骗我出去了。他们的身体都在陵墓里，他们的灵魂都被老苗王囚禁在这里多年，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刚才都灰飞烟灭了，所以，他们不可能出去投胎转世。”

        我把这个疑点记在心里，跟他说不清楚，我以后跟三叔再讨论。

        我想到另一个问题，于是问道：“石头村是怎么消失的？看起来不像是天灾，倒像是人祸。”

        南巫大叔指着前面一片混沌说道：“这里都被老苗王诅咒封印，他的诅咒没有什么东西能解开，就算是最厉害的法师也无计可施，因为解除诅咒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诅咒本身的内容，比如，古代那个公主被诅咒一直沉睡，只有被王子亲吻才能醒来，巧不巧的，正好就有王子路过……”

        “这里的诅咒是什么？”我问，“今天为什么解除了？”

        南巫大叔苦笑说：“这里的诅咒，是永远也不可能解除的。”

        “到底是什么？这不是解除了吗？”

        “你只看到村子消亡，那只能代表他们解脱了，却还是没有摆脱魂飞魄散的结局。当年老苗王下的诅咒咒语就是，让新郎绝尘的后代亲自来救父母。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吗？新郎新娘都死了，哪儿会有后代？”

        我急不可耐的问：“假如绝尘的后代来救他们呢？我是说假如。”

        “假如绝尘有后代来救，这里的诅咒就自动破除。而且，死去的人们都会活过来。当然……除了绝尘夫妇，其余的人是回不来的了。其余的人肉身早就腐烂，只有绝尘夫妇的身体，还在棺材里保存着，如果诅咒被解开，他们就活过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加不明白。这里的变化是在我揭开新娘子的盖头那一刻发生的，我觉得这跟我的这个举动有莫大的关系。

        我是不是绝尘夫妇的后代？

        不然的话，我的举动也不会引起村子的消失。

        那些死去的人虽然没有活过来，但是他们终于不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死之前的事情，听说重复死之前的事情，对死去的人来说，是凌迟般的酷刑，因为那一刻是留在世上的最后时光，既充满了对生的眷恋，又充满了对死的恐惧。

        那么，这里的诅咒也算是解了一半。

        “长生，你既然是灵石家族的人，我就把这里的一切都托付给你。”南巫大叔说，“你要像我一样守着这里的秘密，守住陵墓，让他们在地下安息长眠。更重要的是，守住绝尘夫妇的身体，找到他们的灵玉，复活他们，重振灵石家族。”

        复活了水晶棺材里的一对儿，那这个世界上就有了两个绝尘，多了一个跟我妈长得一样的女人。

        那个跟我长得相像的年轻人又是谁？

        我问南巫大叔，在村里有没有发现过像我一样的年轻人？

        他直接摇头说在这之前没有。

        “昨天你也没有见过？”我的意思是昨天我就来了，他看见了我，还说了那么多话，难道他也记不住？

        “我的记忆，也受了老苗王那个诅咒的祸害，今日可能会忘记昨日的事，明日又会忘记今日的事。我对灵石家族的记忆，都刻在地下墓地的石壁上，到时候你自己进去看，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恍惚间没认出我三叔来，倒是可是解释，可能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另一个绝尘吧。或者是对一个人的印象太深，以至于真正的站在面前就不认识了。

        “关于灵石家族的秘密，都在墓地里吗？”

        “是的。我怕有一天我也想不起来，或者突然间死去，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刻在了石壁上。”

        可他刻下的字，我不认识。

        紫玉一定认识，但是她认识了又如何？她无法用现代的语言给我翻译出来。

        我看南巫大叔现在精神状态挺好的，比一开始我把他救出来的时候好多了，心想他可能不会有什么危险，巴不得让我三叔早点来，南巫大叔和绝尘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长生，朝着村子的方向，你跪下。”南巫大叔严肃的说道，“那里是你的族人们，你跪下对他们发誓。”

        我跪下，南巫大叔在前面跟领读似的让我发下毒誓，说的是绕口的文言文，大意就是我，林长生，作为灵石家族的成员，破例代替司神师的位置，成为石头村陵墓的守陵人，如果村里侥幸有生还者，我就是石头村的领袖。我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石头村，守护陵墓，守护绝尘夫妇。

        我保证一辈子忠心不二，对石头村的秘密闭口不言。

        我保证为他们报仇。

        如果我有二心，让别人破坏了陵墓，那我就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我的灵玉化为利剑，穿心而死。

        南巫大叔非常认真虔诚，对着村子的方向跪拜了数次，涕泪长流，说他要把司神师和守陵人的位置交给灵石家族的后人，他没有守护好他们，让灵石家族的在这里几乎绝种，幸好外面有灵石家族的幸存者，希望仙去的家族成员保佑林长生，能重振灵石家族，找到老苗王，替所有的族人报仇。

        我终于还是被南巫大叔的情绪感染，我把他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十分单薄干枯，我刚才以为他没事了，其实他比之前更严重。

        发了重誓还不算，他让我要喝下血酒，才算是最毒的誓言。

        血酒？这哪儿有酒？

        南巫大叔用竹刀划破了他自己的手腕，他的身体已经干枯，挤了挤才把血挤出来，他让我喝下他的血。

        我看着那略带黑色的血，怎么喝得下去？还不知道有毒没有，单说这颜色和气味，就让我难以下咽。

        “你要不喝下血酒，就说明你的血誓不够真诚。我怎么放心把这里交给你？”

        我想到那神秘的地下墓葬，特别是那水晶棺材里的两人。如果喝下这东西我就可以自由出入墓葬，如果恢复了我三叔的记忆，那就可以看懂石壁上关于灵石家族的记录，那喝下这东西，值了！

        南巫大叔把手伸出来，我屏住了呼吸，把他手上的血吃进了嘴里，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我忍着没吐出来，憋了憋，把翻腾起来的东西都给憋回去了。

        他很满意，如释重负般说道：“喝下了我的血，你就会拥有司神师的能力，长生，你不但是灵石家族的成员，你还多了一个身份，你将是司神师。”

        司神师？我喝下他的血，就成了司神师了？

        南巫大叔有点儿小得意的笑起来：“其实，你若不喝下我的血，我一样会把这里交付给你，因为你是灵石家族的后人。让你喝下我的血，是不想以后的灵石家族失去司神师。你喝了我的血，就等于继承了我的衣钵，以后，你就是一位名正言顺的司神师！我也后继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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