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石老三借钱（晋.江首发）

“兰花姐，你后悔吗？”

        一听石媖这样问她，想起自己成亲后的生活，石兰花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跟不要钱似的掉了下来。

        “小妹，我后悔，我快后悔死了！当时媒人来跟我说亲的时候把他家说得很好，我也亲眼见到这人，觉得他看上去也行，可是谁能想到嫁过去之后会是这个样子！”

        石兰花说着话整个人情绪更加激动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石媖看得有些着急，连忙坐到她旁边帮忙拍着她的背，希望她的情绪不要太激动。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1”

        不知怎地，原本都打消了劝石兰花和离想法的石媖突然间就想到了这句话，这句话出现的背景不也是古时候吗？为什么那时候就已经有女子自我觉醒了呢？

        她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一样，想要做出些什么改变的吗？怎么临到了了，还没有试试，反倒是自己先打退堂鼓了呢？

        而且——她怎知不是自己小瞧人了？

        随着内心对自己的连续发问，石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那……兰花姐……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那个地方？”

        石媖缓缓地问出这句话后，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石兰花，观察着她的反应。

        “离开……小妹，你是说……”

        石兰花不知道石媖要说的“离开”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敢往下把话补全。

        “我是说…”石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到：“兰花姐，你想过要跟他和离吗？”

        这个“他”石媖没有点名出来，但是坐在这里面的人应该都是心知肚明的。

        “和离……”

        石兰花重复了一遍石媖的话，喃喃自语道。

        “是的，兰花姐，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最后能不能成行，还是要看兰花姐你自己的。”

        “兰花姐，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你真的想要和离，你想一下我二婶跟二叔会不会同意，如果同意了，你婆家那边会不会找你什么麻烦，和离成功之后，你回到娘家能不能面对村子里的各种流言蜚语，而且你还有个弟弟，木栓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几年的话，他也要成亲了，到时候你的处境又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所以，兰花姐，你要想好往下的日子怎么办。”

        石媖先把自己的建议提出来，可接下来她与石兰花分析了和离的利弊之后，发现种种限制，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确实是过于天真了。

        抛开兰花姐对他那个丈夫是否已有感情，单说兰花姐即使想要和离的话，首先兰花姐的父母是否支持她这样做还是未知，即使支持了，可流言能杀死人，兰花姐和离后，免不得会有村人说闲话，最后闲话传来传去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到那时，兰花姐又该如何自处？

        真难啊！

        石媖想着，要是兰花姐自己能够挣钱就好了，这样她也不怕光靠自己活不下去，不想听人说闲话的时候就搬出这个村子，去镇上，去县城，到哪儿都行，不必受这原本根本就不用在乎的各种意见。

        石兰花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好些时候，石媖是午饭后过来的，及至太阳将将要落山的时候才回。

        回去后石孙氏问她为什么回来那么晚，石媖跟石兰花聊了那么久，目前正是很有倾诉欲的时候，她想跟自家人说盲婚哑嫁的不好，想说女子自由的权利，想跟她们讨论石兰花如今怎样才能过的更好的方法，可是看着石孙氏的脸，一方面这是兰花姐的个人生活，虽然石孙氏也同样是她的奶奶，但是人家当事人没有说的话，她就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另一方面，她对于石孙氏是否能理解她的想法怀有极大的不信任感。

        今日天气有些冷，养了一段时间的鸭子也肥了，老鸭子肉质紧，炖上半天肉也咬不动，而这个时候的鸭子肉质正好，石孙氏半晚上的时候就杀了个鸭子给用小火煨着，快要出锅的时候再加些冬萝卜放进去煮，刚出锅的鸭肉软烂，鸭汤鲜美，上面飘着一层清亮的油花，看上去好看极了。

        石媖看着这锅汤，虽然还没喝到嘴里，可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十分满足。

        本该是很好吃的一顿饭，饭桌上三个大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起因是这样的，前两日石老三石大木偷偷地找石老大借钱，说是他家小的有些发热需要用钱，这样的事儿石老大肯定会帮，钱平常都是石钱氏放着的，恰巧这日石钱氏出去串门，石老大知道钱放在什么地方，就自己取了半两银子给石大木，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石老大给石钱氏说了这事儿，石钱氏向来是个温柔的个性，什么事和石老大两人都是有商有量的，当下听见石老大跟她说了这件事儿，想着那是他亲弟弟，也就没多说。

        直到今日。

        进到冬日的时候，石老大就不再出去做工，而是在家休息。今天他又像往常一样去村子里平常人们闲时喜欢聚集的地方，在那坐着闲聊的时候有其他人告诉他说石老三近日染上了赌钱的习惯，单就这几天好像就欠下了不少钱，说是他家媳妇现在整天和他闹呢！

        石老大当下愕然，回去的路上恰巧碰见石老三，见他眼下青黄，整个人看着毫无精气神。

        石大木也看见石老大了，当时眼睛一亮，石老大还没找他，石老三就先快了几步，上到石老大面前跟他打招呼。

        “大哥，你现在往家去啊？”

        “要吃晚饭了，我不回去我去哪儿？”石老大的语气有些不好。他看着石老三这个样子，再想起自己借给他的那半两银子，觉得这钱八成是要不回来了。

        石老三这时却还没有注意到石老大的异样，只是接着石老大的话说“”是的，是的，天黑了当然要回去。”

        “大哥，小弟再厚着脸皮请你帮个忙吧，前两天你借给我的钱，我都用去给我家老三看病了，可老三那孩子身体弱，直到现在还没见好，大哥你能不能再借我一些？”

        见石老大眉头皱起，石老三连忙补上：“大哥你放心，等到年后我就出去做工，不会赖了你的账的。”

        石老大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先前听村人说他这个三弟赌钱他还不怎么信，先下他自己跟石老三接触后，原先只有三分相信的他先下也变成十足的肯定了！

        听着自己弟弟满嘴谎言，石老大不想再理他，只说了句自家老大石小林刚成亲没多久，明年老二石小树的婚事也该张罗起来了，让石老三有钱的时候赶快把借他的那半两银子还回来。

        说完这话后，石老大加快脚步，不欲与石老三同行，他们兄弟早都各自成家了，这事儿轮不到他来管。

        走了几步，石老大终是不忍心，顾念着自己好歹是应大哥的，叹了口气，还是转过身来说：“老三，一家人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就好，你两个闺女、儿子也都大了，能过就好好过吧。”

        石老大说完，也没看石老三听完他这话是什么反应，加速离开了这里。

        回去后，石老大顾着石孙氏在，怕老太太听完这事儿会生气，就喊了石钱氏上屋里给她说这事儿。石钱氏乍一听见石老三赌钱，震惊多于其它，往下听见石老大说“借给老三的钱怕是要不回来了”就是生气占了上风：半两银子要花当家的多少力气哟，十来天的辛苦都白费了！

        这老三她还真没看出来，想当初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老三看着还挺乖的，也懂事勤快，怎么现在成家了，有儿有女的，他这人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还要来骗自家大哥的钱，这真是……

        突然，外面有拖沓的脚步慢慢离开，石老大夫妻两人听见互看一眼，俱都愣了起来：这是娘的脚步声！

        石老大连忙推开屋门，走到堂屋门口，就见石孙氏慢腾腾地在往院子里走，往常总是挺的很直的脊梁，此刻不知怎地竟也弯了几分。

        石钱氏慢了一步出来，看着她婆婆的背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俩分明已经有心避开了，没想到婆婆还是听见了。

        知道身后儿子儿媳看着，石孙氏也没有转过身去，她是有意去听的，本来昨天她出去溜达的时候，就听见村口几个人聚在一块说着什么，她隐约听见了自己三儿子的名字，见她去了，人家也不开口说了，还跟她像平常一样打着招呼，她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今天她看见自己大儿子回来就拉着媳妇进屋，还特意避开她，就起了疑心，厚脸皮地去听了墙角，没想到就让她听见了这么个事儿。

        虽然她对那两个儿子没有什么多的指望，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说是分家了，可感情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她的三儿子真是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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