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点武断

很快就是周六，上午九点多的时候，窦倪宛就听见弟弟的手机在响，她还以为是爸爸或是继母。

        “哥哥，你现在就来吗？”

        “潇潇，不好意思，我白天有点事情要忙，等晚上六点左右我再过来，我先跟你说一下，免得你等。”

        “好的，哥哥，没事的。”

        窦倪潇放下手机，心情倒也没受什么影响。反而窦倪宛觉得他今天比平常更乖，作业老老实实地做好，还认真地看起书。一个白天就跟着她去了趟超市，其他时间都躲在自己房间学习。

        窦倪宛中午的时候还是做了两个菜一个汤，她照旧给隔壁的杜玉雅拿点菜过去。有几天没看见杜姐带着小辉辉在过道上玩。

        “杜姐，你煮饭了吗？我给你拿点菜过来。”

        杜玉雅抱着儿子开了门，窦倪宛看着她的脸苍白，眼皮肿肿的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哦，小窦啊，进来吧！你真是太好了，我起来没多久，才吃了点面！”杜玉雅看见窦倪宛手里拿着的碗，想去接过来。

        “杜姐，那我给你放厨房去吧！”窦倪宛直接拿到厨房去，她找了个碗，把自己碗里的菜倒在这个碗里。她看了下，厨房里也没见什么买好的菜，电饭煲里也没在煮饭。于是，她就动手淘米把饭煮上。出厨房的时候，她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非常大的菠萝蜜，一头已经剖开，露出淡黄色的内囊。

        “哎呀，小窦，你都给我煮饭了？”杜玉雅也进了厨房，忽然，她看到什么，“哦，对了，小窦，你拿点菠萝蜜过去和你弟弟两个人一起吃吧，很好吃的，我很喜欢吃的，我以前在海南打工的时候，那边好多菠萝蜜，我天天吃的，现在在这边，竟然超市也有卖的，不过好贵哦！”

        杜玉雅放下小辉辉，动手切那个菠萝蜜，小辉辉也走过去，用手去抓那个菠萝蜜，杜玉雅打了一下他手，顿时，小辉辉哭起来。

        “杜姐，不用客气呢，就一点点够了，我和弟弟吃不惯这个！”窦倪宛连忙拉住小辉辉，逗他玩。

        “没关系，这么大个菠萝蜜，我也吃不完，就多给你们一点，这个虽然贵，不过也算是白吃的，我昨天晚上跟我儿子在小区里散步，谁知在路边捡到一百块钱，然后我就去超市买了这个菠萝蜜，正好花完。”杜玉雅在窦倪宛碗里塞满菠萝蜜。

        “谢谢杜姐，那我不客气了。”窦倪宛也不好不要，只好拿着出了杜玉雅的屋子。走出门的时候，听到杜玉雅在训斥儿子。“你再哭，再哭我就把你卖了，反正你爸爸也不要你！”

        窦倪宛急急走回自己的家。

        “姐姐，下次还是我拿过去吧！”窦倪潇就等着门口。

        “嗯，好的。”窦倪宛在想弟弟是不是听见什么。不过她装作大家都没听见，拉着弟弟进来，随手关上门，“你可以自己先吃饭的，不用等我，菜都冷了。”

        下午五点不到的时候，窦倪潇的手机又响了。

        “哥哥，你这么早就来了吗？”

        “我事情忙完就过来了，现在我在楼下，你想坐摩托车的话就下来吧！”

        “好的，哥哥，我马上下来。”窦倪潇跟姐姐说下后急急忙忙跑下楼去。

        窦倪宛看他都没好好说句话就冲下楼去，只得苦笑一下。

        她看看屋子里似乎还有点乱，就又赶紧收拾起来，她本来就喜欢干净，在外人面前，她更想让自己的住处，看着是整洁干净的。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弟弟才和赵宇上来。原来他们是一起去买菜了。进得门来，赵宇就先进了厨房，把买的菜都放在水槽里。他刚想一样样拿出来，忽然，听见外面客厅里潇潇在喊。

        “哥哥，你先过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赵宇走出厨房，有点不解地看着窦倪潇。

        “哥哥，你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窦倪潇一脸认真，像个指挥似的让赵宇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又把在一旁有点吃惊的窦倪宛也拉过来。

        “潇潇，有什么事吗？”赵宇问道。

        “哥哥，我现在掏心掏肺的和你说点事情。”

        “是什么？”

        “就是我想知道，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我打扰了你？还有，我是不是让哥哥嫌烦了？”窦倪潇还是一脸认真。

        他这几句话一说出口，顿时让窦倪宛措手不及地慌了，她一下脸红，盯着弟弟，心里有点怒火，却又不便表露出来。

        “没有啊！我没有嫌你烦，也没觉得你打扰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如果我是嫌你烦，我何必还来呢？难道我这个大人还不能决定自己的去向？难道你这个小朋友还能逼我做事吗？”赵宇心里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问这些问题，但一看旁边窦倪宛红着脸的别扭样，也就明白个大概，他不由地笑了。

        哥哥，你说这些是客套话吗？”窦倪潇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如果我去谈合同什么的，或是去见一些客户，我会说客套话，但是，对着你们，我完全没有必要说客套话啊！”赵宇看看窦倪潇，又看看窦倪宛，她的视线都在自己弟弟身上，脸上的红晕也没有完全退去。

        “其实啊，我和你相处觉得蛮开心的，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赵宇又补充了这句话，但他说的时候却是看着窦倪宛的，只是她没有看着他。

        “好的，我明白哥哥的意思。”窦倪潇听完赵宇的话，把头转向自己姐姐，“姐姐，现在你都听见了对吧？哥哥已经说了，所以你现在还有必要担心吗？”

        窦倪宛完全说不出话来，尴尬得想钻洞消失，她是完全想不到弟弟会把自己和他说的这些话，去问人家，还当着她的面。现在她怎么表态？说什么？她一时间真是不知道。

        “好了，潇潇，你问完了的话，我要开始做饭，不然可有点晚了！”赵宇看着窦倪宛的表情，连忙站起来说道，算是给她解了围。他看看时间，“哇，真是有点晚了，要么窦倪宛你给我打下手，帮我切菜吧！”

        他看着窦倪宛说，语气是不容她说不的。说完，他已经进了厨房。

        窦倪宛也站起来，看下弟弟，把心里的那一点点怒火按下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窦倪潇，我们一起去帮忙吧！”她不由分说把窦倪潇一起拖进厨房。可进了厨房，窦倪潇却挣脱她的手，“姐姐，这厨房太小，还是你来帮忙吧，我可不会做菜。”说完，他就溜出厨房。

        窦倪宛心里叹口气，算了，确实要赶紧做菜，不然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晚饭。

        “赵宇哥，你戴上围裙吧！”她找出一个比较大的围裙递给他，今天，他穿得好像比较随意，上身是件黑色圆领运动衫，下身是条深色牛仔裤，脚上是双银色运动鞋。他接过来就给自己围上。她给自己也拿了个围裙围上。

        她看到他正把袋子里的菜拿出来。

        “我现在要帮什么？你准备做哪些菜？”她问道。

        “我要做牛肉炖土豆，虾仁炒蛋，虎皮青椒，还有个鳕鱼汤。”他把一个袋子递给她，“这是牛肉炖土豆的配料，你先帮我这个弄下，我来切牛肉焯下水。”

        两个人各自忙着，也没说话。一会儿，窦倪宛把削好皮的土豆，理好的葱，去了皮的老姜和蒜，还有挖好籽的青椒拿到水槽那边洗，洗完，切成需要的块和段，分别放在不同的碗，又切碎了些红辣椒备用，把鸡蛋打好，虾仁和鳕鱼也洗干净，都放在旁边。接着她想起要煮饭，就连忙淘米把饭煮上。

        “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她看他已经在煮牛肉炖土豆，看这架势不像是非常熟，但也不像是没做过的。

        “要帮忙的，我需要你帮我把关。”他转头向她笑笑，“这个菜里我放点糖的话，你们吃得惯吗？”

        “没事，我们都可以吃！”她想偶尔吃一顿也没关系。

        “我就只是会做菜而已，还管不了好吃不好吃。也是在英国被逼出来的。”他边忙着边说道。

        “哦，你在英国读书吗？”她倒是没想到他在国外待过。

        “嗯，一开始几年读研，后面工作了几年，那边的食物实在吃不了，后来就逼着自己学做菜，当然味道完全不能跟我妈做的比，也比不上你做的。”

        “能做菜就已经蛮好了，做出来能吃也蛮好了。”她淡淡地说道。

        “是啊，我一直追求的也是能吃就可以，不过后来回国就没做了，一个是又能吃到我妈做的，一个是工作真太忙，另外这边吃的实在太丰富，所以这三年我都没怎么做，手艺又有点生疏。”

        她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索性就沉默着。

        “你是怎么学会做菜的？”他忽然问她。

        “我？我不想跟我弟弟两个人天天吃外面的，就自己学会做饭，这也不难的。”

        “其实是不难的，也不是说必须要做到国宴标准是吧？现在大多数人不会做菜，只是不想做罢了，我碰到的女孩子几乎都不会做菜，除了你。”

        她又沉默，看看他已经把牛肉炖上，开始在做鱼汤，于是就找出几个汤碗，几个碟子，好让他装菜。她看看暂时没什么事，就想出去了。

        “等等！”

        她回身看着他，眼睛里是疑问。

        “等下吃过晚饭，我要和你聊聊！”

        她一愣，他和她能有什么好聊的？但他的语气竟然是不需要征求她意见的。她也只能先出去。

        菜终于都做好。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窦倪潇先把每个菜都尝了下，“嗯，哥哥做的菜还是可以吃的，当然比我姐姐做的还是差了点。”他倒没有说客套话。

        赵宇笑笑，“我做的菜一向是以能吃为标准的，也就这样了，这厨艺是没办法进步了，以后就只吃你姐姐做的菜好了。”他说完看了眼窦倪宛，她却是低头吃着，像是没听见。

        不管这菜好不好吃，一顿饭下来，也都是光盘，窦倪宛一开始特意给杜姐那边多拿了点菜过去。

        窦倪潇抢着收拾桌子和洗碗。

        赵宇走到阳台，看到阳台不是很大，但布置得蛮温馨的，一边是放了几盆绿色盆栽，另一边放了个吊椅，一个小小的圆桌，一把藤椅。他忽然能想象到姐弟俩坐在这里聊天的场景。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过一看，不由眉毛皱起来，是最近一个大合同的客户，为他们设计的图标已经改了很多次，但还是一次次说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一次次要让他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改，再这样改下去，就不是他设计的作品，而是他画出的他们设想的作品。

        他还是接了，压低声音开始和电话里的人沟通。

        窦倪潇洗完碗出来，看到赵宇在阳台接电话，神色和语气都是很认真的。于是，窦倪潇也没去打扰。他看看时间，其实已经八点多了。

        “姐姐，我是不是要准备睡觉？”他故意问下姐姐。

        “是的啊，你自己没看到时间吗？”窦倪宛给他一个白眼，明知故问。

        “可是，哥哥还在呢？我要不要多陪陪哥哥一点时间？”

        “你还是遵守你自己的作息时间吧！”窦倪宛的语气不容商量。她看看在阳台上的赵宇，依然在打电话，似乎不会很快结束的样子。

        “好吧！”窦倪潇答应着。

        窦倪宛进厨房，拿出手套戴上去。弟弟只是洗了碗筷，厨房里其他地方还是脏的，燃气灶周围，水槽里，台面上，地上，都需要清洁。反正她现在也没其他事情适合做，就慢慢清洁吧。还有，冰箱也要擦一下。

        “姐姐，我洗完澡也刷完牙了。”窦倪潇来到她身后。

        “那你去睡觉吧！”

        “嗯，我知道的，哥哥还在打电话，我去睡觉都没跟他打个招呼，这有点不好吧？”

        “没关系，等下我会跟他说的。”

        “好吧！”窦倪潇没话说了，转身乖乖去睡觉。

        赵宇收起手机，叹了口气，终究他还是没能让对方听从他的意思，不去改作品，而是他听从了对方的意见再去改自己的作品，不是他妥协了，而是他明白一点，他不是一个独立的设计艺术家，只设计自己想设计的作品，不管别人说什么，喜欢或不喜欢。事实是，他只是个用设计去赚钱的商人，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让客户满意就够了。

        他离开阳台，走进屋里，才发现屋子里安静得很，是啊，这个电话应该讲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成功人士之所以成功，不见得都是因为有多聪明，只是因为有足够足够多的耐心吧。他不由地在心里感叹。

        这会儿，客厅餐厅里都没有人，只有厨房里似乎有点动静。他走过去，看到窦倪宛在擦冰箱，里面透出来的光照在她那张认真的脸上。

        赵宇一时间也不打扰她，就靠在门口看着。

        “赵宇哥，你打完电话了？”窦倪宛察觉了，她转头看看他，“我弟弟睡觉时间到了，我让他先去睡觉了。”

        “哦，他确实应该睡了，已经很晚！”

        “是啊，是很晚了！”窦倪宛像是故意在强调很晚了这几个字。

        “你忙完的话，我们聊几句吧！”赵宇说完这句话，先走去阳台，感觉阳台会是适合聊这个话题的地方。他坐在那把藤椅上等着。

        窦倪宛随后也过来，她在吊椅上坐下来，“赵宇哥，你想说什么？”她依然还是这样称呼他，她觉得这样的称呼会很好的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划出一个界限。

        “我知道潇潇一开始确实因为我的车才注意上我，但是这几次接触下来，我感觉得出来，潇潇像是很渴望父爱的，但我也知道你们父母都在成都，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放心让你们姐弟俩单独在这边生活，而且我也奇怪，听潇潇说他从小就是由你照顾的，这是不是就是潇潇缺少父母关爱的原因？刚才潇潇认真问我的几个问题，我知道肯定是你灌输给他的，我理解你的顾虑，女孩子要自尊是对的，但是过于自尊就是有点自卑了”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窦倪宛，语气是很轻柔的。

        “赵宇哥，你是凭什么来判断我的自尊已经有点过头到自卑了呢？”窦倪宛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时，心里有点不舒服。

        “因为你不想让潇潇和我多接触，也不想让你自己和我多接触，这就是有点自尊过头了啊！”

        “哦，那你的标准就是：和你接触就不自卑，不接触就自卑？”

        “是啊，是可以这样理解！”

        “你的判断不觉得有点武断吗？”她继续问道。

        “没有啊，我没有武断，是你武断，你自己假想我会嫌弃你们，然后还给潇潇也传达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个是不存在的，我哪有嫌弃你们？就像潇潇说的，我和你们姐弟俩挺有缘分的，能在这样有趣的情形下认识挺让人印象深刻的，同时，我觉得和你们相处也挺开心的，很轻松，跟你们做朋友是我喜欢的。希望你接受我这个朋友，或许有了我这个朋友，对潇潇的成长是有好处的，你和潇潇都可以把我当一位大哥哥，以我的年纪也确实可以，至于你的顾虑，我想说的是，你自己不乱又怕什么别人说闲话呢？不是有句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斜吗？”

        窦倪宛安静地听了，半天没有说话，他话里的意思，她大部分是认同的，但她心里就是有种自己固执的想法。

        “赵宇哥，谢谢你对潇潇的关心，但是，毕竟我父母都不在这边，我还是觉得我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那这样吧，以后潇潇邀请我来的时候我才来，我不想让小朋友失望，我想你这个姐姐肯定也不想让自己弟弟失望对吧？还有，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这个姐姐对弟弟够好，就能满足他成长过程中所有的需求？”

        窦倪宛愣住，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多关心多照顾点弟弟，其他的就暂时不去想。”

        赵宇看看她，她低着头，用一只手撑着脸靠在吊椅的边上，脸上有点疲倦。

        “我看时间有点晚，我先告辞吧！”赵宇看看时间，是很晚了。

        窦倪宛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立即就站起来，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等赵宇一出去，她就关上门，然后，叹口气，也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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