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下午五点，陆逢川准时出现在了江遇家楼下，看见他的时候眼神明显亮了亮。

        “今天可真是盛装出席啊。”陆逢川拉开副驾坐的门，替他系安全带的时候故意凑近了点，浅浅亲了他一下。

        路上，陆逢川没怎么说话。其实本来江遇还期待他更大一些的反应，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很快到了一间私人会所，陆逢川嘱咐了江遇一声，让他跟着自己别乱跑，然后带着他下了车。走进去的路上，有不少人跟陆逢川打招呼，自然而然对他也很客气。陆逢川气定神闲地应付着，在这种场合显得格外游刃有余，就如同江遇当年在新生典礼上见到的他，自信且强大。

        “逢川，这次的项目拿的漂亮啊。”远远走来一个稍稍发福的中年人，背挺得很直，显然年轻的时候也是气度不凡。他拍了拍陆逢川的肩膀，带着由衷的欣赏，“你这两年成长得很快啊，已经完全可以接他的班了。老陆这下可以放心地提前退休咯。”

        “其实我觉得他一直挺放心的。”陆逢川礼貌地回应。“叶叔，身体还好吧。”

        “好，好的很。就是还是得整天为我家那小子操劳，费神得很。”叶以清瞥了眼自家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爸，我怎么了？”叶子期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陆逢川，“大不了你让逢川哥多教教我呗。”

        说话间，叶子期注意到了陆逢川身后的江遇，短暂的讶异过后，冲着他高傲地扬起下巴。

        “你这孩子，自己不思进取，整天就知道鬼混。人家有空陪你来过家家？”叶以清敲了敲叶子期的头，然后转向陆逢川，无奈地摇摇头，“孩子不懂事，别往心里去。这小一辈里也就你跟江家那孩子有点出息了，我家这个我知道，宠坏了。”

        “叶叔，您过奖了。”陆逢川不卑不亢地笑笑，淡淡瞟了一眼叶子期。

        “好了，不耽误你了。”叶以清拍了拍陆逢川的肩膀，“帮我跟老陆带个好。”

        江遇低着头跟着陆逢川走过去，心理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你跟叶子期很熟？”趁着没人的空档，江遇问道。

        “老一辈很熟，算是世交。”陆逢川看向他，“怎么了？”

        江遇盯着他毫无破绽的脸，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他忘了他们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开始的吗？

        “江遇，别无理取闹。”陆逢川俯身，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却满含警告的意味。

        正好旁边有人过来打招呼，中止了两人简短且不太愉悦的交流。陆逢川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样子点头致意，江遇则默默走开了。

        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冷淡地注视着这与他毫不相干的热闹。原有的隐隐期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驱之不尽的烦闷，且这份烦闷在看着向他走来的叶子期时达到了顶峰。

        “真的是你啊。”叶子期上下打量了江遇一番，眼里带着戏谑，“突然换风格了，差点没认出来。看来逢川哥没亏待你。”

        “走开。”江遇对叶子期几乎本能地就产生了厌恶。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可怜罢了。”叶子期笑了笑，“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让你来？”

        “你什么意思？”

        “不就是为了气我呗。”叶子期不屑地冷哼一声。“是我不对在先，所以他跟你玩玩我也不计较，只是这次人都带到我眼前来了，我感觉还是得提点一下你。”

        江遇看着叶子期俨然一副自诩“正宫”的样子，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总之，我劝你掌握好点分寸。你也看到了，我才是那个能配得上他的人。”见江遇并没有产生预想的怒火中烧或知难而退，叶子期反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

        “完了？”江遇抱着双臂听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说完我走了。”

        “哎，你等等。”叶子期见江遇反应平平，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放手！”江遇出声警告，声音虽轻却很有力度，拒人千里的架势让叶子期不自觉缩了缩手。

        他怎么跟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叶子期暗暗嘀咕，却还是不死心，“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有证据！”说着，他摸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照片稍微有点模糊，明显是偷拍的角度，但可以看出拍照片的人跟他离得很近。陆逢川侧身整理着衣服，后面是有些凌乱的大床，在奢华的酒店房间里，让人很难不遐想之前发生了什么。拍摄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就是陆逢川从江遇那离开以后。

        “昨晚他可是跟我在一起。”叶子期示威似的晃了晃手机，“你要还不信可以再往前翻，多的是。”

        江遇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又缓缓扫视翻叶子期的脸上。半晌，淡漠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开口：“可你觉得你的男人欲求不满来找我，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么？”

        “你！”叶子期一把揪住江遇的衣领，却清楚地看见他眼里逐渐蓄起的寒冰。

        “你是想在这个场合再跟我打一架吗？”江遇瞥了一眼旁边，暂时还没人注意到他们，他不客气地甩开了叶子期的纠缠，走开了。

        江遇远远地看了一眼还在和别人应酬的陆逢川，眼里的神采逐渐淡退。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里得气温降到了冰点。一直到送江遇回到公寓，陆逢川跟着上楼，才终于打破了沉默。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陆逢川坐了下来，感觉现在的江遇有些反常。

        “你跟叶子期好过？”江遇声音有些低沉。

        “这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陆逢川莫名其妙，“你就因为这个跟我闹？”

        “那现在呢，你们什么关系。”江遇的目光略过陆逢川，好像在看他，又似乎没在看他。

        “你什么意思？”陆逢川皱起了眉。

        “如果你们没断，就不要来招惹我了。”江遇突然觉得有些累。

        他确实喜欢陆逢川，很喜欢很喜欢，哪怕有时候喜欢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卑微，他也不在乎。可前提是，陆逢川不能有别人。或者说，起码不能同时有别人。

        江遇没想过跟陆逢川有什么长远的未来。但在今天之前，他真的以为，至少目前的陆逢川是属于他的，是独属于他的。

        直到被叶子期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他才惊觉自己是多么天真。

        “江遇，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陆逢川顿了顿，表情渐渐阴沉了下来。

        “那你告诉我，我算是什么身份？”江遇回问。

        “我还以为你乖巧又懂事，应该有这份自觉呢。”陆逢川沉吟了一下，直直地看向江遇。“我没在跟你谈感情，所以你也没有立场来过问我的私生活。”

        江遇觉得身子在渐渐冷下去。

        “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地玩玩，就是图个轻松自在。如果你想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跟我玩什么谈情说爱，那我不奉陪。”陆逢川说得足够直白。

        “那你的意思，我也可以跟别人睡？”江遇歪着头看他，眼神空洞。

        “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会觉得脏。”陆逢川的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你乖巧干净，我陆逢川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要找你？”

        江遇定定地看着陆逢川。

        “所以你想清楚，还要跟我继续吗？”陆逢川抱着双臂靠在沙发上，给江遇下了最后的通牒。

        江遇良久都没有说话，陆逢川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和他对峙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陆逢川。”过了很久，江遇的声音才凉凉地响起来，“什么样的人才配和你堂堂正正谈一次恋爱？”

        陆逢川没有接话。

        原本陆逢川只是想要一次露水情缘，后来觉得还挺可口，才发展成了固定床伴。即便是到现在，他也还是这个想法。

        可也说不上为什么，江遇失落的侧脸让他的心也跟着烦躁了起来。

        印象中的江遇应该是温柔乖巧的，很好掌控。所以他现在才敢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话，因为他笃定江遇不会真舍得跟他断，他只是想要避免日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可眼下他隐隐预感，眼前少年的反应，似乎不是他想要的。

        “是不是起码得跟叶子期一样，年轻漂亮，有钱有势，家底相称？”江遇墨色的双眸里没有一丝神采，都快跟背后的黑夜融为一体了。“是不是起码得有这样的资本，以后你跟别人谈论起来，才会坦然地承认‘我们好过‘？”

        “你走吧。”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下，江遇偏过了头，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视。

        事情并没有向着预料的方向发展，陆逢川微微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逢川靠着车子抽了根烟，看着江遇家的灯光暗了下去，再也没有亮起来。眼前又浮现出江遇的侧脸，一时有些恍惚。

        今天的江遇打扮得格外好看。明明今晚初见时他还带着些许羞涩的期待，让人忍不住想□□。如果不是今晚有太多重要的关系到场，他都想直接取消这该死的晚会，把他按在家里做个痛快。可这才几个小时的工夫，他已经被人赶出来了。

        对陆逢川而言，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属实有些丢人。

        原以为以江遇羞怯软弱的性子，不会真舍得跟他断。陆逢川觉得有些可惜，难得碰上让他满意的小猎物，哪有这么快放手的道理。

        要不，过几天来哄哄他吧，陆大少默默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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