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后来，江遇没再回学校住，他用陆逢川给的钱在校外租了一套小公寓。调酒师叫温珩，是酒吧的老板。两人熟络起来后，闲来无事温珩就会教江遇调酒，江遇也会在酒吧忙碌的时候去帮帮忙，顺便赚点零花钱。

        再次见到陆逢川是大概三个月后。

        令人烦闷的考试周，晚场考试一结束，江遇就去找温珩了。到酒吧时正是晚高峰，温珩忙得焦头烂额了，看见他就跟看见救星似的，连忙让他帮忙把调好的酒给客人送去。

        走到近前，陆逢川的脸庞毫无预警地闯入眼帘，江遇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手跟着一抖，差点把酒打翻。

        三个月未见，陆逢川还是那般精致耀眼，在一众人群中永远是最惹眼的存在。此刻的他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和对面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交谈着什么，怀中有个陌生的漂亮男孩，不时往他嘴里送水果，跟着一起娇嗔地笑着。

        ——倒也真的没和叶子期死灰复燃。

        这个认知让他稍微舒服了点。江遇定了定神，低着头上了酒，刚想离开，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这位小哥之前没见过啊，新来的？”半醉的中年人眯着朦胧的醉眼，一手拉着他的袖子，一手不怀好意地绕过他的后腰，在他腰侧掐了一把。

        江遇一惊，赶紧扭身躲过，往后退了一步，“这位客人，请你自重点。”

        “呦，这还装上了？”中年男人哈哈笑了几声，“坐下来陪爷喝一杯？”

        听见动静的陆逢川仰头瞥了他一眼，只哂笑了一下，就又低头忙自己的去了。

        果然，根本就不记得他。

        江遇觉得空气变得沉闷了起来，连太阳穴都跟着抽疼。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离陆逢川越远越好。

        他抬腿就走，劲用得大了些，忘了王老板的手还搭在他胳膊上，这么一带，酒杯乒乒乓乓翻了一桌，晶莹的液体立刻撒了他一身。

        “哎你这个服务员怎么回事！”王老板脸色一变就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江遇。

        “哎，误会误会。”闻声赶来的温珩急忙出来赔笑脸，“他是我朋友，来帮忙的，不太懂事，这位客人您息怒啊，这单算我的算我的。”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江遇往身后推。

        王老板还想纠缠不清，温珩已经拉着江遇走远了些，他冲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机灵的服务小哥立马迎上去拦住：“这位客人，我带您去清理一下吧，来，这边这边……”

        温珩拉着江遇出了酒吧后门，在无人的小巷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江遇摇了摇头。吵杂的声音被木门完全隔绝，江遇舒了口气，有些抱歉地看着温珩：“那个……这钱算我的吧。”

        “瞎说什么呢，这点小钱小爷我还给得起。”温珩敲了敲江遇的脑门，“况且，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忙晕了，都没看清楚人就让你去送了……”

        “没关系，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在乎。”江遇知道他指的是陆逢川，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就把温珩往回推，“好啦，你快回去工作吧。”

        “你真没事？不会又偷偷哭鼻子吧。”温珩皱了皱眉，不放心地凑近了点。

        “瞎说什么呢。”江遇推了他一把，我等下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行吧行吧，那你到家给我个消息。”温珩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想太多了。”

        温珩回去工作了。江遇椅靠着墙，点了根烟，望着夜空发呆。今晚无星无月，显得格外空旷。吐出的烟圈袅袅而上，很快被晚风吹散。江遇经常往这个酒吧跑，表面上是来找温珩的，但心底其实隐隐的也是希望能再遇见陆逢川。他也想过倘若再相见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场景，可陆逢川连他的名字都不屑于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根本不记得他。

        今天见到了，果真如此。自己犯贱似的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却又忍不住难受。

        江遇啊江遇，你真挺没劲的。

        深深吸了口气，江遇把抽了一半的烟捻灭，直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正打算离开。木门“吱嘎”一声又打开了，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子。

        “小兔子，好久不见。”陆逢川带着淡淡笑意走了出来，带了一丝沙哑的嗓音把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暧昧。

        酒吧里透出的光将陆逢川的影子拉长，投射在了江遇的脸上。明暗交错间，江遇低下了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陆逢川刚刚只觉得这个少年有点眼熟，也没太往心里去。少年被纠缠时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失落和不甘。那眼神像一根小小的针，莫名就在他心里扎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止，酒吧老板已经替他解了围，拉着他离开了。远去的背影，那微微起皱的纯白衬衫，突然就让他想起那个自己之前偶然捕获到的猎物，乖巧听话又干净。陆逢川心念一动，竟有些回味。

        于是，草草谈完了生意，打发了王老板，他就找了过来。

        江遇握紧了手，指甲都深深扎进了肉里。脑海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大声叫嚣，让他赶紧走，可脚步就是迈不动。不记得他的那个陆逢川虽然让人难过，对他来说却是安全的。而眼下这个陆逢川仿佛最浓烈的罂粟，危险致命，却又极具吸引力。

        见江遇一直低着头，半天都没有说话，陆逢川干脆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凑近了点，小声问道：“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江遇抬眼看向他的刹那，陆逢川将他推到了墙上，围困在了臂弯之间。额头轻轻抵着，额前的留海被风一吹，轻柔地撩拨。陆逢川本就生得极好，如此近的距离更是带来了极强的杀伤力。江遇被蛊惑了似的和他对视，逐渐沉沦。陆逢川招人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在镜片后闪着狡诈的光。

        “帮我把眼镜摘了。”陆逢川缓缓开口。呼出的气息里有微醺的酒气，带着一点点薄荷的清香，仿佛他今天喝的mojito。

        江遇有些颤抖地抬起手，把他的眼镜摘了下来。下一秒陆逢川的吻就落了下来，热烈而凶狠，一瞬间就攫取了他所有的气息。

        时隔三个月的重逢，任何语言都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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