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夜凉如水，月色动人，微风拂过，不知是月光还是灯光穿过赵正额前的碎发流淌在他的眼睫上。这两人是各怀心事，而林深则去c市参加复试了。

        余连扭头看在朦胧月色笼罩下的赵正，见他低眉垂目。拍了他一下，“有事？”

        赵正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哟！还不许我说！”余连提高声量揶揄道。

        赵正叹了口气，抬眼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余连被盯得浑身发毛，认怂道：“行了，行了，我知道。”

        “不过……”余连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沉吟道：“阿正，按理说你和林深的事情不该由我来说，只是，我和她也算相识一场，我没把她当成外面那些人，我真的把她当朋友当妹妹看。你也知道她不是别人，她目标明确，她有她要走的路，先不说你们如今这样不明确的关系，就算你们现在在一起，以她的性子她也决不会为了你留下来，更不会为了你放弃这个她曲线救国才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

        “再者说，我给你的资料你看过的，有关于她的父亲，她在那样的家庭里艰难成长，一个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父亲对一个家庭的冲击有多么大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不信她一点都感受不到你对她的感觉，可她对你的态度一直克制而小心的，从来不曾越界。”

        赵正不自觉地收起手指握紧了拳头，他何尝不知道前路茫茫，他们有类似的经历，在少年时代都是咬着牙一点一点撑过来的，然而赵正至少出生比林深好，不用为钱而烦恼，而林深的父母真的应了那句‘贫贱夫妻百事哀，’诸事不顺，荣焕能力有限，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拼尽全力也只能稍稍抬起沉重的一角，好让林深有口气出，不至于活生生压死。

        余连说得很对，林深不是别人，她从小就见识过世态炎凉，只是很讽刺，别人都是经过社会的毒打才知道的，而她是由这个血缘关系上最亲的父亲亲身实验告诉她的。

        赵正很清楚她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更不会把对人生的美好期许放在所谓的感情上，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感情是虚无缥缈的，人都是自私的，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说得很对，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赵正自嘲着轻声说道，说到最后，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风一吹就随风散了。

        余连不是有意要找他不痛快，就怕他当局者迷，不清楚自己对林深真正的感情，若是两人真的能在一起当然好，怕就怕到最后相看两厌，他们俩都是他的朋友，余连打心眼里希望他们都过得好。

        他和晚黎的事情历历在目，他已然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他希望赵正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要被眼前的喜欢蒙上了双眼，真正的喜欢和爱是想未来，计划属于两个人共同的未来。

        他明白得太晚，这条路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没有人在等他了。

        “阿连，你知道吗？我从前一直以为外公不待见我，而除夕那天我回去的时候他却对我说，不要被过往所蒙蔽桎梏，他让我做自己。”赵正仰着头望星空淡淡地说着话。

        顿了两秒接着说道：“说来其实很奇怪，我对他们没有恨，也没有怨，我以为是我麻木了，所以对世界失去了感知，现在我知道不是，母亲当年也不是抱憾而终，哪怕父亲对不起她却也从不曾对我流露出一分想要有所报复的情感，离开于她而言算是解脱。我以为外公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所以对我不冷不热，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后悔他的决定让她的女儿和外孙受了这么多苦。”

        赵正扭头慢慢地翘了翘嘴角，温柔又坚定地说道：“所以，我是我，赵家是赵家，没有人可以替我做决定。”

        讲真，余连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赵正，即使现在他们是好兄弟也一直不妨碍他的“讨厌。”为什么这么说，还不是因为他沉稳内敛温文尔雅，你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被最亲的人打压驱逐依然还能这样冷静而温柔的人，他没有因为他人的背叛而厌恶这个世界，更没有因为识人不明就心怀怨恨。

        他看赵正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仰望”，他像一个神，高高在上，睥睨着芸芸众生，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思绪，唐倩去世的时候他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没哭没闹，更别说像那些小屁孩一样天真地问“妈妈去哪了”这种话。

        如今能为林深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实在叫他大吃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她到底有多好，让你这么护着？”

        赵正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放低声音温柔地说道：“就算是你，和我在一块时都有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她不会。”

        这算哪门子理由，糊弄人呢？

        赵正见他整张脸写满了“我不信，你蒙谁呢”的表情，忍不住乐了，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在她眼里是很普通的人，和所有人一样，喜怒哀乐样样都可以有，我不是天才，不是天之骄子，当她知道我的出生我的家庭时也不曾因为这个对我心生怜悯，更不曾为了讨好取悦我而对他们出言不逊。她知道我不需要这些。”

        余连语塞，“你……”

        算了，不说了，这俩还真是一路人，不在一起确实可惜了，余连腹诽道。然而心中却也承认赵正说的话，按他自己的想法，一直被别人欺压的人应该是一心想要报仇一雪前耻的，所以他一直默认赵正要人那些人好看，是他先入为主了，竟然还说他当局者迷，分明是他自己身陷囹圄而不自知。

        仰头给自己灌了小半杯酒，眼神迷离地自嘲道：“倒是我想多了。”

        赵正以为他接下去还有话，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声响，扭头就见他跟瘪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在阳台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望着漫天繁星。

        岁月无可回首，从前的余连不会这样，他不识愁滋味，说话做事随心所欲，要他体贴人简直痴心妄想。说实话，赵正心里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窃喜，虽然这样真的很不厚道，但他真的忍不住。

        林深说的很对，欠的债是要还的，既然是“还债”，那总有个过程的，他以前担心余连过得太好，一路顺风顺水，怕他万一哪一天面对挫败无所适从，现在好了，不用在操这个闲心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无声的鼓励和安慰。

        余连很不爽，看到赵正这一副清风朗月般的模样更是心烦，显得他很小丑似的上蹿下跳，他还记得当年晚黎见到他时简直惊为天人，说什么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温和绅士的人，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差点儿没把他给气厥过去，当场恨铁不成钢道：“他这样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稀奇的！”

        ……

        赵正看他是真醉了，也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眼神迷离，神情恍惚，四肢张开，实在是没点儿人样。

        轻轻地用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你醉了。”

        余连表示不服回嘴道：“放tmd屁，老子还能喝。”

        “闭嘴吧你。”赵正扶额一脸嫌弃地地骂道。

        送他回去这么累人的活赵正是绝对不会干的，就他那睡姿和他睡一张床更不行，林深的房间也别想，怀顾四周只看到客厅里的沙发。

        嗯，就这么决定了，撤下他手中紧握的酒瓶，把他硬生生拖到沙发上，怕他着凉感冒到时候讹上他，又从柜子里拿了床压箱底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再把客厅的暖气打开，做完这一切，赵正再次环视了一圈，终于放下心来回房休息了。

        大清早的余连就在猛拍赵正的房门，顺带咒骂他不是人，把他一个人丢在客厅等等。赵正实在不胜其烦，原本打算今天休息一天不跑步的，只能顶着宿醉过后沉重的脑袋去开门。

        “你做个人吧！赵正！”俩人的脸凑得极近，赵正只拧了一下门把，余连就推门而入了，对着他就是震天哄，再不清醒的脑袋也回魂了。

        把余连从头看脚，无所谓的地说道：“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余连真是要给他气疯来了，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这么冷的天气把他扔在沙发上好吗？

        咬牙切齿地嚷道：“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床？非要让我毫无形象地趴在沙发上？”

        赵正一副你傻了的表情，“我上哪儿给你找床？”

        余连瞟了下四周的东西，语塞道：“你……就不能想个让我舒服点的法子？”

        “我看你这样不也睡得挺好的。”

        余连真是服了，气闷得心里难受，真是对牛弹琴，只能甩出一句“我饿了。”来掩饰这个心塞的事实。

        一群瞎子，这样的人还惊为天人，还是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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