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余连突然见到林深没准备坐在沙发上一口茶没咽下去呛了一下，咳个不停，一时之间四目相对，这气氛真是叫人尴尬！赵正率先出出声：“快去先洗个澡吧，不然该感冒了。”

        林深冷静地点了点头，默默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走到自己的房间，放下包开始洗澡。

        外面，余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赵正：“我要不要，现在走人？”

        赵正听他这样说，有点儿不可置信，反问他：“为什么要走？”

        余连：“……”

        不等余连开口，赵正继续道：“就算这回没见，我现在住在这儿，以后也总要见到的。”

        余连想了想，觉得赵正说的确实是事实，“也是。”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林深从房间里出来，赵正和余连正襟危坐，一见到她，两人一前一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林深眼前突然就多了两座“大山”，气氛莫名地紧张，林深急忙说道：“你们还是坐着说吧！”说完自己也坐下了。

        赵正连忙解释，“这是我朋友，余连，昨天见过的，之前……”

        “我知道。”林深打断赵正接着要说的话。

        这下反倒是他们匪夷所思了，余连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朋友？”

        “嗯……因为，他连之前别人来借东西用完后还他，他都不让人进门的。”林深停了一下，看了他俩一眼继续说道：“但是你不一样，他说他不认识你，说你找错了人，这些话明明可以在你敲门的时候，站在门口就能说完，可赵正居然让你进来了，他不是这种会对陌生人这么‘客气’的人。”林深着重强调了“客气”这两个字。

        若说刚开始余连不明白赵正好好的为什么非得找人合租，但现在听了林深说的话倒是明白了，是个明白人。

        赵正还在想他什么时候借人东西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林深说的是那个孙什么的，低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既然人都齐了，看时间也到饭点了，赵正就开始着手准备今天的晚饭了。林深和他的口味差不多，余连这个二世祖就不一样了，无肉不欢，挑的很，还得特意给他做几道荤菜。

        昨天余连的到来让林深难得的进了一次厨房，今天他留在这里吃饭，赵正要多烧几个菜，林深又再一次难得的进了厨房，给赵正打下手，真是便宜了余连。

        烧好菜都不用招呼，余连就很自觉地上座了，那吃相，跟他那张好看的脸可真不搭，说不上饿死鬼投胎，但林深是真的怕他噎死在这儿，赵正估计有同感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硬着头皮迎向林深的目光，“他……以前不这样的。”

        这话还不如不说。

        余连狼吞虎咽地解决了一碗饭，又去盛了第二碗，坐下后发现林深和赵正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有点儿恼火地说：“有什么好看的，我饿！不行吗？再说了阿正菜烧得多好啊！”说完又用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菜，对林深说道：“还是你有口福，每天都能吃到他烧的饭，我以前说尽好话求他，他都烧得不情不愿，实在被我磨得没办法，才勉强答应，你说都是人，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不是说他的嘛，怎么一下子扯到林深身上了，林深被他搞得没话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赵正察觉到林深的不自在，低斥道：“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余连表示不服，不过美食当前，想着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让赵正再留他吃饭也难，说不准还得讨好眼前这个丫头，就没反驳赵正。

        自顾自地吃完饭，余连就跟个大爷似的整个身体瘫在客厅的沙发上，，赵正实在看不过眼，“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找个按摩的，让你再舒服一下？”

        余连一听他说这话儿，笑嘻嘻地腆着脸说道：“你要给我提供这服务，我也不介意的喽！”

        赵正走过去抬腿踢了他一脚，“给我起来，洗碗去！”

        余连“嘶”了一声，不情愿道：“不是，我难道不是客人吗？哪有让客人洗碗收拾的道理！”

        “你算哪门子客人，我可没见过哪个作客的去别人家里是这么随意的！”赵正站在那儿扫了他一眼说道。

        走去厨房，站在洗碗槽边上对林深说道：“让他洗。”然后拔高了声音朝余连的方向说道：“我们这儿可不让吃白食！”

        林深：“……”

        “你行，赵正。”说完，不情不愿地从沙发起来走到赵正旁边，扇了扇手掌示意，“起开吧，洗个碗而已，爷压根儿不在话下！”

        厨房就那么点儿地，他俩儿占了，林深只能转移到客厅，弯腰捡起四散的抱枕放在沙发上，突然响起“砰”的一声，是盘子摔碎的声音。

        余连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碗掉下去砸到洗碗槽里，溅起的水花扑腾到上衣的前襟，沾满了水和泡沫，脸也没能幸免，偏偏双手都还带着手套，低咒了一声“艹！”

        林深急忙小跑过去，问道“怎么了？”余连一脸恼怒地看向赵正，“别动，我去拿扫把和畚箕，”他没管余连，对林深说道。

        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赵正准备伸手接过余连的活，他反倒不乐意了，“我说我洗就我洗，不需要你来！”

        赵正退后一步说道：“行，你来。”在边上面无波澜地看了余连接连摔了三个碗后终于没忍住，“还是我来吧，等你洗好，估计碗也摔完了。”

        余连还想坚持一下，低头看了看洗碗槽里仅剩的四个盘子后默默地脱下了手套，把位置给了赵正，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这是林深头一次见到洗碗来回折腾这么久，看见赵正接过盘子的那一瞬，她才舒了一口气，不用再吊着一颗心，每次听见碗碎的声音，林深都感觉自己的眉毛在抖。

        “唉……终于搞好了！”余连叹了一口气，“洗个碗比我训练还累！”摆了摆手坐到沙发上老实地说道：“这活儿不合适我干。”

        赵正摇了摇头没说话，林深也坐在那儿盯着他看，搞得余连怪不好意思的，“下回有时间，可以去我店里吃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后，只要你们去那儿，就记我账上，这总可以了吧！”

        林深没说话，转头看向赵正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余连看她这样急道：“你看他做什么，我说请就请。”

        林深：“……”

        “哦。”

        赵正笑了笑看向林深，安抚道：“对，记住他今天说的，以后要是不认可不行。”

        余连：“切！洗碗我不行，花钱我还不行嘛！真的是。”

        三人说话的间隙，赵正顺手推开阳台的门，外面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风从推开的门里吹进稍显沉闷的客厅，带着些许潮意和清凉，吹走了空气中的黏腻，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天还没黑透，而远处已然万家灯火，楼下有骑着电瓶车来回奔走的外卖小哥，有提着菜篮子刚逛完菜市场的大妈，用嘹亮的嗓音和迎面走来的邻居吐槽今天的菜价的高低和菜色的好坏。也有几个初中生背着书包披着校服的外套在雨里往家的方向狂奔。

        林深站在阳台看到这些不自觉咧开嘴笑起来，赵正侧头瞧见她在笑，抬眼看了看远方，也弯了弯嘴角。

        气氛温馨美好，偏偏某人一点儿数都没有，突兀地开口：“你俩儿站那儿生根了，下雨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互看了一样，微叹了口气，默契地折回去陪那位大爷，余连坐在沙发上兴味索然，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他俩看个雨都能笑，“你们这儿就没什么饭后消遣？吃完饭干坐着多无聊啊！”

        赵正：“没有。”

        林深：“……”

        赵正：“要不，你走好了，反正这儿也没你什么事。”

        余连：“我不！”

        “那你就自己坐着吧！”又对坐在他旁边的林深低声耳语，“你不用管他，做自己的事就好。”

        余连挑着眉瞪大眼睛朝着赵正说道：“我听得见！”

        赵正瞥了他一眼，“哦，我以为你耳朵不好呢！”

        余连说不过他，只得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撇过头道：“懒得搭理你！”

        见林深坐在旁边，又瞟了瞟赵正，体内的八卦之火忍不住燃烧，搓搓手决定开始搞事情，“丫头，你和他住一起有几个月了吧，他这样你受得了？”

        林深觉得真莫名其妙，心想：怎么又问我？想了想，老实道：“他平常不这样。”觉得不够，再补了一句诚恳地说道：“他应该只是对你这样。”

        赵正听这话忍不住乐了，对她说的话给予了充分肯定：“嗯，对。”

        余连不死心，继续问：“你觉得他好吗？”

        林深：“嗯？”

        “他人怎么样？”余连重复了一遍。

        林深：“挺好的呀！”

        余连：“就这样，没了？说具体点儿！比如……”

        林深托着下巴，看着赵正若有所思，“比如……他烧饭给我吃，这一点就很好啊！”

        “不是，你想了这么一会儿就想到这个？没别的？”余连不甘心接着问她。

        “不是啊！我就是觉得愿意做菜给别人吃的人都不是自私的人！烧菜多辛苦啊，有麻烦又累人，冬天太冷，冻手；夏天天热，闷得要死，一点都不舒服；可是这样，赵正还愿意烧菜，他明明可以不管我，只做自己的那一份就好了。这还不好吗？”林深很认真地对余连说。

        “行吧！”余连认命的点头，愤懑地盯着赵正的脸看，就差没给戳出个洞来。

        赵正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样说他，他记得以前看汪曾祺的一篇散文，好像里头就有一句：‘愿意做菜给别人吃的人是比较不自私的。’不曾想，如今也会有人这样评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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