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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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穆怀秋不知道顾南亭心里作何想，但她自己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
说到底，她对于顾南亭的感情就是这般，未曾说出口的爱恋，两人也是心知肚明。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顾南亭平静地道。
穆怀秋静默了片刻，随后说了一句庄重肃穆的话，她说：“属下祝愿王爷日后坐看万里江山，荣登大统，成就大业。”
“怀秋，”顾南亭似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句，“你是我永远的功臣。”
客栈之内，顾南亭面对方玉的质问，他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他只道：“穆怀秋，她还想见你最后一面。消息我已经带到了，去不去由你。”
方玉这下是完完全全的信了顾南亭的话，但她总是改不了自己的莽撞和意气用事，“你为何不救她？”
“齐玉，你应该知道穆怀秋所犯何罪吧？”顾南亭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小姑娘，心中有了些波澜。对于像他这种人，总是教人看不出真实的喜悲，旁人看了去总会觉得他有些薄情。
倒似方玉这种一眼能窥破的人，有些时候看着也格外的舒心。人们可以清楚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因何所悲，因何所喜。
穆怀秋能遇见她，也算是幸运。
他借着补充道：“身为一个中岳人居然为一个北魏奸细求情，你说可不可笑？”
顾南亭这一番话将方玉说的哑口无言，她确实没有立场可以为穆怀秋求情。防布图泄露后，多少中岳的将士以身殉国，就连钟灵也在其中。
而镇沙关也落入敌手，百姓蒙羞……
求情这番话她是以穆怀秋朋友的身份说出口的，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了。
方玉心里难过，看着顾南亭戏谑的脸庞更是不好受，告辞欲走。顾南亭起身送她时，方玉看见了他腰间的红绳，她之前没有注意到。
顾南亭身上的那两枚铜钱是当初方玉被穆怀秋骗走的，而方玉身上的那两枚铜钱是那是她贿赂穆怀秋的。
她似乎明白了，或许她早该明白的，穆怀秋爱顾南亭……
“你配不上她。”方玉留给了顾南亭这样一句话。
就是这一句话竟惹得顾南亭哈哈大笑，没过一会，他就停了下来，眼神深邃。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真心的话了。
可配不配这会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谢辰旭回来后，方玉等不及的要去看穆怀秋。因为谢辰旭告诉她穆怀秋三日后便要开堂公审了，倒时的状况可想而知。
谢辰旭原本是想瞒着方玉的，他怕她可能会受不了，可纸包不住火，方玉迟早会知道的。
刑部大牢，铁门被狱卒打开了。
牢房中只有一扇天窗，渗进来了丝丝缕缕的月光。穆怀秋没有点蜡烛，在方玉眼里无端地生出了一些苍凉之感。
“玉儿。”穆怀秋喊她。
方玉低低的应了一声，她背过身去，点起了牢中的蜡烛，瞬间这牢房中便显得光灿灿的。
“你是不是在身姐姐的气？”其实穆怀秋心中也没有底，她对于方玉而言算欺骗也算背叛。
方玉耷拉着肩膀摇了摇头，她心太软了。
穆怀秋略微苦涩的笑了笑，她在这世上唯一对不住的人也就只有方玉了，“没有就好。”
“你怎么不在北魏好好呆着，又跑到京都来了？”此刻方玉仅仅是穆怀秋的朋友，一个来送别的朋友。
“混不下去了呗，没什么好说的。”穆怀秋随口敷衍了几句，“来京都也是因为有事要办。”
穆怀秋特地没有提，到京都来也是为了来见你。她知道方玉还是太过敏感，她怕这孩子会自责。
方玉鼻子一酸，她忽然想到了当初她和穆怀秋的约定。那个时候她对穆怀秋说，你要是混不去了，就来东宫找我，我会养着你。
在现在看来，她这番话何其可笑。
“那事情办完了吗？”她问。
穆怀秋大大方方的说道：“办完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那就好。”
方玉从进门直到现在一直都背对着穆怀秋，她害怕离别，不敢回头去看。而穆怀秋也十分了解她，没有说什么。
她就这样背对着穆怀秋说话，她的背影叫人看着都心疼，活脱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在墙角耍脾气。
方玉还未穆怀秋准备了一顿饭，时间来的匆忙，她来不及精心准备。但是穆怀秋爱吃的东西她都带的七七八八的了。
她终于转过来身来，将食盒递给了穆怀秋，哽咽道：“给你的。”
穆怀秋高兴的接过，刚打开就飘香四溢，穆怀秋闻着这味道馋了，拉着方玉坐在了牢房中唯一一张破旧的桌子上。
穆怀秋狼吞虎咽的吃着，这是或许是她人生中最后一顿丰盛的大餐了。她还觉得一个人吃的不过瘾，也想拉着方玉一块。
“玉儿，来我们也一起吃啊，这菜味道……”穆怀秋抬头去看方玉时，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玉很想嚎啕大哭，但她不能，她想着最后能同处的时光怎么着她们也应该欢笑着度过。所以她一直在强行的忍着，肩膀剧烈的抖动着，抽泣不止。
无能为力改变事实，接受残酷的现状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尤其是当这些事情接二连三的像你奔过来。
方玉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压垮了，这几个月来的桩桩件件犹如哽咽在喉，芒刺在背，她摆脱不了，无能为力。
她好恨，恨她自己这幅窝囊样子，什么忙也帮不上。
从隋月到钟灵在到林安生这次轮到了穆怀秋，那下一次又会是谁呢？
她得到的，正在一一失去。那些无可替代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方玉再也无法控住住自己的情绪，发泄一般地全部都倒了出来。她跑到穆怀秋身边，抱住了她的挚友，她视如亲姐的人，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将头埋在了穆怀秋肩上，因为哭的太狠了，连头都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多了起来呢？
似乎是从遇见谢辰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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