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在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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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人？”尚薇轻轻扬起了眉，但只是讶异了短短一瞬，随而便明白了过来，“是你去找他过来的吧。”
小希并未否认，只是低了低头，“奴婢只是担心公主，请公主恕罪。”
“恕什么罪，你又是何罪之有？”尚薇只是淡淡苦笑，“其实纵然你不去找他，他也必然是有话想要对我说的。”
她顿了顿，终还是微微阖上了眼帘，轻轻一叹，“只是现在的我……确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小希，你去请他进来吧，还有，你留在这里。”
“是，公主。”小希柔声一应，而后便悄然起身到了外间，将荣彦请了进来，自己复又到了屏风的里面，坐回到了尚薇的身边。
彼时在王府。
后院的长廊，墨澜正背手站在阶上，微微仰面望着仍显得有些阴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门被轻轻的推开，出来的是正是抱着桃夭的朵儿，看到了他站在门前，便走上前来行礼，“王爷。”
墨澜回过头来，看到了她怀里的桃夭已经入睡，小脸白白嫩嫩的格外讨人喜爱，睫毛也是长长的，长得真的像极了瑾灵。
“王妃刚刚抱过小郡主，看她睡着了，就让奴婢抱下去休息，王爷要不要抱一抱？”朵儿也垂下头来，宠爱的看着怀里的宝宝。
“嗯。”他并未推辞，伸手过来轻轻的抱过了襁褓中熟睡的桃夭，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恍然之间，也觉得自己的心就跟着这么暖了起来。
那一夜他确乎在转瞬之间担忧过失去，那种心里杂乱无章的感觉让他想起的是母亲过世的时候，当时的他也是那么的无助和恐惧，好像心里被剜去了一块般的疼痛。
不过幸好，上天最终还是没有夺走灵儿，也没有夺走这个孩子。
“王爷你看，小郡主长的好像王爷呢，这鼻梁高高的，长大了准是个美人……”
听着朵儿的话，墨澜幽深的眸色愈发的和缓了下来，他淡淡一笑，随后问起了瑾灵，“灵儿呢，可还好？”
“嗯……”朵儿点了点头，还来不及回话，忽的便是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细软温和的声音。
“澜。”
门口，瑾灵正披着一件淡青色的长披风，扶着门框，看到了外面的人，小脸上便浮现出了柔和的笑意。
“王妃？你怎么起来了？”朵儿吓了一跳。
墨澜微微敛起了海蓝色的眸子，而后将桃夭递到了朵儿的手中，便转身到了门前，宽袖一抬，揽住了她纤瘦的身子，“怎么不好好躺着？”
瑾灵抬起小脸对他微微一笑，小手也覆在了他的手上，“灵儿没事了，一直躺着也很闷，所以，就出来透透气。”
但是近距离看她之时，她的面色却依然是苍白的让人心悸，墨澜一垂眼帘，还是一动身将她抱了起来，“你若是闷，我抱你去院子里坐坐。”
她一顿，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乖顺的躺进了他的臂弯，“嗯……”
“王爷，王妃，奴婢先抱小郡主去休息了。”朵儿行了礼，便抱着桃夭退下了。
看着朵儿离开，瑾灵这才抬起纤细的小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臂，柔柔的说了一句，“澜，你太紧张了。”
“是么？”他却不置可否，看着院子的婢女已在亭子里设了软塌，便抱着她走了过去。
瑾灵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线条，终是忍不住轻轻的将自己的小手覆上了他的侧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很多的画面来。
比如那一夜，在那种几乎要撕裂了身体的剧痛之中，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会不会失去这个孩子，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他……而现在，仅仅只是这么想起来，却都好像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澜……”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再度包围了身体，复又想起自己这几日的身体几乎越来越差，她也只觉心里有些闷闷的痛。
“嗯？”他正将她柔软纤瘦的身子放在了亭子里的美人塌上，而后便认真的看着她，抬起温暖的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她摘下了他停在发间的手，也是认真的看着他，片刻后，才放低了一些声音，“若是灵儿不能再陪着你……你，要好好的，也要对桃夭好好的……”
“傻瓜。”他只道是她又多心了，微微一动身将她揽入了怀中，“你不会有事，你和桃夭，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瑾灵怔了怔，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衣衫，依然是那么熟悉而温暖，就仿佛能将所有的一切痛苦都阻隔在外，她顿了一会儿，终还是抬起手，也抱住了他的身体。
倘若可以，她也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多心了而已，只是现在，知他如她，也知道这些话题对于他来说，是个不可被提及的禁忌。
可惜自己这虚弱的身体，又究竟还能拖了多长时间呢。
这时，长廊的那边，一个衣衫白净的人影走了过来，手中端着的是一碗刚刚煎好的药。
“琉光。”瑾灵见了她，便扬起了一抹温软的笑意。
琉光到了亭子里，对他们二人行礼，“王爷，王妃。”
墨澜将视线落到了她手中的药碗里，那深棕色的汤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但的确该是很苦的，他伸手过来，接过了药碗。
“来，乖乖把药喝了。”他让瑾灵靠在自己的怀中，然后轻轻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她的唇边。
瑾灵虽然有些害怕这清苦的味道，但轻轻蹙眉之下，还是顺从的喝了，只是片刻她忽的扬起了柳眉，“咦，今日这药，怎么不太苦了？”
“回王妃的话，今天这药里多添了些当归和蜂蜜，有助于王妃身子恢复，口感也会好一些的。”琉光半垂着眸子，在一旁答道。
“原来是这样，真是有心了。”瑾灵对她柔柔一笑，那笑意，温和如若冬日的暖阳，反是让琉光的心里，突然像是被针轻轻一扎。
其实琉光心里万分明白，就在生桃夭的那一夜，瑾灵已是险些丢了性命，虽然已是用了许多的方法去替她疗补，但那晚她是真的伤到了身子，血气衰弱，只怕再怎么疗补也都是枉然。只是这件事，他们心中都很明了，却也都是彼此很有默契的，不去提及了这个话题。
琉光看着墨澜喂瑾灵喝药，一举一动之间尽是宠爱和怜惜，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只是一阵阵的发闷着，好像这般温柔的场面，却反而成了她心上的重压。
她想起那一夜墨澜守在屏风之外，想起他握紧双拳，那几乎是带着怒意的一句“不许”。他的确是那么在乎瑾灵，在乎这个用命来爱他的女子。
只是这造物一事，向来弄人，也从不会让人有了真的可以停歇的时候。
喝完了药，墨澜又搂着瑾灵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直到她疲累的靠在自己的肩窝里安心的睡去，他才轻轻的抱起了她，然后送她回了房。
琉光命婢女们收拾了一下亭子，正要准备回别院去，忽听一个清冷好听的嗓音飘了过来，“琉光。”
她回头，正见墨澜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他反手关上了门，随而轻轻一拢长袖，走向了她。
“王爷要说什么？”她微微低下头，行了礼之后便等着他开口说话。
墨澜幽深的海蓝色眸子静静的落到了她的身上，声音依然是那么不紧不慢，“我知道，你一定还很担心这几日楚国的事，担心大学士会怎么处理，对么？”琉光顿了顿，心知自己必然是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的，便也只是一颔首，“是，琉光的确有些担心。只不过……”
只不过纵然是担心又有何用，到底她还只是一个旁观者，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却什么都不能做。
唯独在想到了苏洛的时候，想起当时自己离开楚国那天，他追了出来一直到了城门前，而周围守门的将领都已被支开，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那时的自己在马背上，一句话之后，便就走的万分决绝，可惜每每回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后知后觉的感到强烈的疼痛，像是要把心都吞噬了一般。
倘若当时的他不要犹豫，甚至倘若他说一句要自己留下来，这一切，又会不会是不一样了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微微握紧了粉拳，心中也是下意识的排斥起了这段记忆的存在。
墨澜自然没有忽略此时她面上闪过的情绪，但他也并未点破她的心思，只是片刻后，才继续淡淡的开了口。
“你在楚国这么久，即便不是皇上和大学士，你也必然和那里的很多人有了感情，如今要你突然摆脱掉那里的事，的确有些突然……”
但是琉光却忽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用力的扎进了心口，让她下意识的就一摇头，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不会的，一定，一定都能摆脱掉的……”
转瞬间，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心中愈发杂乱无章，“抱歉，王爷，琉光好像有些累了，我们可不可以，改日再谈这件事。”
说话间，她的声音都几乎不自觉的带上了一分的微颤。
墨澜半垂眼帘，觉察到此时她的小脸上几乎已是血色褪尽，他便也不再多言，略一颔首，“既然如此，那么你先回去休息吧。”
“琉光告退。”她轻轻咬住了下唇，跟着就转身离开。
只是那一刻，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像极了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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