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不多见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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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王爷，倘若皇上真的要起兵攻城，就算是大学士也根本劝不住的……王爷真的要冒这个险？”
离纤羽台不远的回廊上，正有两个人影站在那里。周围的侍卫和宫女都已经撤走了，显得很安静。
琉光微微蹙着眉，语气里也带着一分平素不多见的焦虑。就在方才她接到了楚国来的消息说楚乔多日未回宫，朝中的众臣都是议论纷纷，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她心知肚明，此时的楚乔，若不是在找云倾，便是在和墨清商量着什么计划。
看起来，他好像的确是一副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要了的样子。
“更何况……如今在璃国这里，王爷也还是有很多问题，这兵权在身也必然会招致许多非议……”
琉光望着背对自己的那个雪白色人影，一时之间只觉得好像这灯光的影子有些晃眼，好像就让他的身影也一并变得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了。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忽的便是听见了纤羽台的那边传来了一阵有些嘈杂的声响。
跟着便见一名侍卫匆匆而来，急切的禀报道，“王爷，王妃方才不慎发生冲撞，好像动了胎气……”
“动了胎气？”琉光微微倒抽一口凉气。
这瑾灵身子本就柔弱，身怀六甲本不该让她出席今日的宴会，但她坚持说这是礼节必须要来，却怎么就在王爷离席这么短短的时间，就会出了这样的事。
只是她根本还来不及说什么，只感觉身旁的人影一闪，墨澜已一甩长袖，转身向着纤羽台的方向而去了。
她只得轻轻一咬下唇，而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纤羽台上，尚薇正扶着瑾灵，但看到她在怀里疼得脸色煞白的模样，她只觉自己第一次手足无措到了这般情况。
周围的妃嫔中已有人喊了御医，但御医赶过来还需要些时候，尚薇只感到自己整个人也在发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的小宫女都吓哭了，看着瑾灵裙子上殷红的鲜血不停的染了出来，把那本是碧青色的衣裙都染成了鲜红，看得人胆战心惊。
瑾灵疼得冷汗涔涔，也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绝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事，这是他的孩子……
因而她的双手只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肚子，想让这种恐惧和疼痛的感觉都缓解一些。
就在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尚薇忽觉有一道力扣住了自己胳膊，带着几分粗鲁的将自己推到了旁边，她转头，正见是匆匆而来的墨澜。
“灵儿。”一见到瑾灵，他幽深的眸子当即转深，深得让人害怕。
“澜……”瑾灵见了他，终是又惊又怕的哭了起来，她抬起手在他抱住自己的时候也抱住了他的身子，“灵儿好怕，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别怕，我在这里。”他揽紧了她，语气中透着疼惜。琉光跟着匆匆赶到，也顾不得身旁的人是谁，该不该行礼，立刻俯下身来执过了瑾灵的手腕替她一诊，面上的神情也冷肃了起来。
“王爷，王妃这是动了胎气，得快些找地方替她接生，否则这样下去，王妃自己都会有危险……”
一听琉光这么说，旁边传来了一个柔柔的嗓音，“这纤羽台后面就是臣妾的诗怜宫，让御医也都到臣妾那里吧……”
说话的正是欣妃。
而墨澜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动身抱起了瑾灵，随而便起身向着纤羽台之后的诗怜宫而去了。
也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尚薇才忽觉飘走的三魂七魄回归到了身体一些。
只是当她低下头，看到了沾染在自己手心里，那殷红色的血迹，恍惚之间只觉得双目都被刺得生疼，让她整颗心，都仿佛跟着被千刀万剐，凌迟成了碎片。
宴会，就这么突然的中断了。
而紧跟着，整个后宫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中，众人都议论纷纷，传言着当时在台上，是公主一不留神，在撞到了身旁的王妃，造成了王妃的早产。
只是这到底是猜测，众人怕得罪了公主，便也只是小心翼翼的传着，不敢让尚薇听到这个传言。
诗怜宫。
所有的御医都已经赶来，众多宫女焦急的端着水盆进进出出，也不时的能听到里面传来瑾灵疼痛的叫声，隐隐约约并不真切，却听的人心头发颤。
尚薇站在寝宫外的院子里，只是觉得心乱如麻，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她好想进去看看瑾灵，好想跟他说一声不要生气，毕竟方才在纤羽台上，是自己的胳膊，不小心撞到了瑾灵的肚子……
可是，她又要怎么开口对他说，他……也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吧。
想着想着，她竟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也都发痛了起来，每一寸的肌肤都像是在被灼伤的那种感觉，直疼的她想要撕剥开自己一般。
又想到从此以后，他不会再理自己了，甚至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更若是瑾灵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都会要成为他眼中一辈子的罪人了……
心口忽然泛疼，让她只觉得好像要欠身下来，才会好一些……
却也就在这时，忽的有一丝丝清凉的感觉，飘落到了她的小脸上，她陡然一惊，抬手轻轻触去，指尖湿湿的。
她一怔，还以为那是自己的眼泪，可就在抬起了眼帘的时候，发现是天，已经开始飘起了雨丝。
果然呵，这已是阴沉了整整一日的天，也是真的要下一场雨，才会罢休。
院子里的灯光并不亮，也是从寝宫那边照过来的光线，才让她得以看清，雨丝逐渐的细密了起来，从银丝一般斜斜的飘落下来，也变成了一颗颗的雨珠，砸落一般的打在身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分毫没有想要避雨的意思，反而是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越下越大的雨中，像是已经痴了一般……
“公主，公主你这是干什么呀？”
这时，到处找她的欣瑶终于在院子里看到了她，却见她正在淋雨，吓了一跳，慌忙到屋里拿了伞，然后跑了过来替她打上。
但是近距离看的时候，欣瑶才发现，原来这雨势这么大，不过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公主身上和发上都已经淋湿了。
她心疼的蹙起了眉，“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快进屋去躲躲吧，莫要淋病了，奴婢知道公主担心王妃，但是现在御医都在，王妃不会有事的……”
尚薇却根本不愿听她说话，她抬起手用力的抱住了头，“你走开，我不要听你说话，不要和我说话，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眼泪在这一刻才忽然的决堤而下，随着从发间滴落下来的雨珠，一同坠下，而她跟着便是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是不愿旁人见了她的眼泪。
“公主……”欣瑶看着她这样，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才可以安慰，只是不自觉的，自己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寝宫里。
御医们正匆匆忙忙的进出备药，几个小宫女也是来来回回，神色匆匆。
墨澜正背手在屏风外，听着内间不时传来瑾灵痛苦的叫声，他的心中，竟也是失了方寸般心乱如麻。
就在方才在纤羽台上，他看到她衣衫上染透鲜血的样子，还有他抱着她过来的时候，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却一直抓着自己的胳膊，不停的说着，她不要失去这个孩子……
为何就在想起了这些的时候，他便只觉自己会被一种强烈的“失去”感所包围。
不不，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他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
他下意识的微微握紧了流金衣袖中的双拳，才是那么深刻的知道，原来这世上有许多的事，他都无可奈何。
身旁的宫女们脚步匆匆，不停的把一盆盆鲜红的血水端出寝宫，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很急切。
过了好长一阵子，里屋终是安静了些，但忽见琉光一掀纱帘走了出来，细长的柳眉微微蹙着，额前都已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灵儿怎么样？”他几乎感觉自己是脱口问道。
然而琉光却并未回答，而是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琉光必须告诉王爷一件事，王妃身子本弱，如今早产更是万分凶险，倘若不慎，孩子和王妃性命都会不保……”
她微微一顿，才继续说下去，“方才琉光告诉王妃此事，王妃坚持要琉光保下孩子，所以王爷……”
“不准！琉光你听好，不管怎么样，就算不要孩子，灵儿她也不许出事。”他愈发握紧了双拳，这般的抉择，对他来说简直是凌迟。
“是……琉光会尽力而为。”
外面的雨也是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的打落在窗户上，直听的人心里发闷。
又不知是过了多长的时间，终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啼哭声，随而便是一个宫女抱着孩子到了外间来。
“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女儿，好漂亮的一个小郡主……”
只是此时的墨澜根本听不进她们的道贺，他一转身掀了帘子，不顾那些宫女御医的阻拦，就到了内间来。
床榻上，瑾灵脸色惨白的可怕，乌黑的睫毛覆盖着眼睛，让她看起来几乎已是没有了生命，而屋子里点起的香料，也根本掩盖不住此时弥漫在周围，淡淡的血腥味。
琉光正替瑾灵盖上被子，见了他进来，便起了身来，“王爷，王妃刚刚服了药，睡下了，请王爷不要担心……”
他到了床榻边，伸手轻轻的执起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
灵儿……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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