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刀剑，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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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心殿。
顺着小路走向了偏殿的方向时，几乎是一眼，云倾便看到了有淡淡的青色烟雾正从打开了一半的门口飘了出来。
而越是走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佛禅便有了安定人心的力量，她也只觉周围，透着一种异常的静谧。
身旁的宫女在送她走上了阶，到了门前的时候，便轻轻一收手中的伞，跟着退到了一旁。
云倾早就发现，方才自己绕过了正殿，向着这个方向过来的时候，这慈心殿里的人也都没有跟了过来，而甚至连这里的周围，也都看不到一个宫人。
看来那太后，也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掺和到这些事中来才是……
这么想着，她便也没有流露出分毫的情绪，对着那个小宫女示意了一下，又看着她悄然的退了下去，这才轻轻抬起了双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一时，迎面而来的是有些浓郁的香气。
屋里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暗，但当视线落到了那个佛禅前的人影身上时，云倾还是下意识的微微眯起了眸子。
那，便是太后了。
只是奇怪的是，总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必然是免不了会有些许的紧张和慌乱，却没想到，在这青紫色烟雾缠绕的空间里，竟反而像是无端的坦然了一般。
她抬起小手拢了拢肩上长及脚踝的披风，跟着便走了进去。
“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此时正在点着三支香，知道她来了，神色安然，也看不到任何的变化，手中仍是稳稳的握着香，对着蜡烛点着。
云倾半垂明眸，也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太后脚边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颗雕刻精致的佛珠，显然是在诵经的时候，串线突然断了。
“既然来了，便替哀家一同点了香吧。”太后的声音忽然飘来，淡若清泉。
“是，太后娘娘。”云倾也没有多言什么，伸手过去在香烛台上，一样拿起了三支香，开始点了起来。
淡淡的烛光跳跃着，映在她们二人的侧脸上，一时之间，那画面里就像是染着水墨一般的灵动。
香烛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么些年来，哀家总是一个人在这佛前祈祷。”太后忽然开始说话，只是那声音絮絮，倒是只想一个长辈在与小辈聊天一般，“却是到了今日才发现，原来你在这佛禅之前，也能是这般的平静安然。”
云倾眉眼微微垂着，只是看着手中的香，“民女愚钝，不知太后娘娘讲的‘平静安然’，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后微微一扬唇，“这佛禅俯瞰众生，到底也还是让人不敢隐藏了分毫，这么些年来，哀家见过这后宫里众多的宫妃，美人，有哪一个不是心中盘着些算盘，一到了哀家这里，便也大多都是战战兢兢了。”
她顿了顿，看着手上的香已然点起，便轻轻竖在了一旁的八角小香炉里，跟着视线也转了过来，落到了云倾的身上。
“而也唯独你，看到哀家的时候，还是这么安静，这么从容。”她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透着几分的神秘，“这一点，倒当真是像极了你的父母啊……”
忽然的，云倾握着香的小手便是微微一紧，不过她很快调整了心情，并未让太后看出什么端倪。
“太后娘娘说笑了，云倾不过是平民家的子女，何来福分让太后娘娘谬赞。”她仍是声音细软，也跟着将手里的香竖在了另外一个香炉中。
太后看着她，已伸了手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她柔软却微凉的小手。
“好了，既然已经上过了香，相信神佛也定然也会感知到了你的心。”
“是，多谢太后娘娘。”云倾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语气还是软软的，“只不过依照脉象来看，太后娘娘的身子并无异常，不知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适？”
太后微微一扬眉，这才发现正是自己握住她小手的时候，她纤细的指尖已触到了自己的脉。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什么不适，今日找你过来，无非是有些话，想与你聊聊罢了。”
“哀家有些累了，你扶哀家去内间坐坐吧。”
“是。”
纱帘飘摇，内间隔断了外面淡淡的烟雾，亦是透着无限的静谧。
云倾扶着太后到了窗边的软座旁，让她坐了下来，而后又转身去替她拿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绒毯，盖在了她的双腿上。
太后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可有人与你说过，其实你与你的母亲，长的真的很像。”
当云倾替她盖好了毯子正要起身来的时候，她的声音却忽然的飘来，云倾的小手便是微微一顿。
而她的心中也是了然，这个话题，两人之间总是需要有人去捅破的。
“太后娘娘……”她轻轻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只听太后的声音传来，一时让她全然的无法出声。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生疏。”她复又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明烟，其实假若你想，便也随着薇儿，唤哀家一声‘皇祖母’便是了。”
明烟……这两个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
而也仿佛正是在这一刻，心底的一角猛然的塌陷了下来，跟着有无数的画面飞快的侵袭到了脑海中，关于那鲜红的血色，关于那未央宫里，整整几日都无法熄灭的大火。
还有她那一对方才给了她这个名字，却甚至不曾好好疼爱过她的父母。
心痛蓦然袭来，云倾下意识的轻轻咬了咬退了血色的下唇。
耳边，却只是听见了太后继续慢慢的说了下去，“哀家本无意如此，甚至我们可以好生相处，只是你，却总如此一意孤行……”
她屏息，耳畔，却已是刀剑相碰，铮铮的声响。
刀剑，厮杀。
布景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浓重到化都化不开的深色，恍若是有什么重重的压迫到了心上，而紧跟着，也就把所有的光彩给夺走了。
尚薇不知道自己正置身在怎么样的一个世界里。
她努力的想要去看清周围的一切，想要去看清究竟是什么困住了自己，却发现无论她如何用力的试着去明白，就只是无端的让呼吸都好像变得沉重了起来。
疼痛，陡然间袭击了身体。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从身体里涌起的恍若刀割的疼痛，像是从每一寸的肌肤上慢慢的割裂，慢慢的一刀一刀，那个自己，会变得如何的鲜血淋漓……
而周围终于开始有了光亮，却紧跟着涌来的，是漫无边际的烈火。
“薇儿……”隐隐的，她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她。
那是一个柔软的女声，温柔的如同三月和暖的春光，也仿佛就在那一刻，能带走了周身所有的疼痛。
她循声向着那个方向望去，看到的人，便赫然是一袭丹青色长裙的女子，正映在那烈火的光芒里，微笑的看着自己。
……母后！
她是那么用力的想要唤她，但是却不知为何，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扼住了一般。
“薇儿……无论如何，你要相信你父皇。”那个女子微笑着，温柔似水，全然是记忆里，那个从来不曾老去，不曾离开的模样。
“你的父皇，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她微笑着，慢慢的俯下来来，柔柔的伸出了手向着跌坐在地上的尚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怀疑他……”
母后……母后，你来了，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么？
尚薇亦是伸手想要去握住了母后的手，那一刻是宛若孩子般的惊恐让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倘若自己不马上抓住她，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别怕，母后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保护着你的……”那个女子依然在微笑，“你看，院子里的桃花，开的多漂亮，让你父皇再去替你摘一朵下来吧……”
桃花……何来的桃花？
尚薇出不了声，只得拼命的伸手想要握住了她的手，却也正就在触碰到了她指尖的那一刻，一种剧烈的疼痛，再度袭击了身体。
视线跟着旋转，而所有的画面也都扭曲了，再也无法看得清。
恍惚中她隐隐的看见那年桃花盛开，漫天飞舞，父皇抱着她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看着一身丹青色长裙的母后在煮茶，茶香悠悠，她听见她说，“薇儿，你的父皇，真的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母后……母后！
尚薇陡然从噩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视线有些发黑，她抬手捂住心口，只觉得那分明是个梦，但那样剧烈的疼痛却竟是鲜明的像是真的一样。
而当她用力的喘了几口气，平静了些之后，也才发现身上的寝袍，都几乎要被冷汗浸透了。
又是个噩梦……
她微微蹙眉，脑海中不断盘旋的便是母后说的那些话。
相信父皇……所以正是因为她曾怀疑过了父皇，所以母后才要这么走入了梦里来，告诉她不该这么去做么……
太阳穴上开始传来了熟悉的感觉，那突突的跳痛感，像是就要跳破了皮肤出来一般。
到底还是因为昨日在皇祖母那里，说了太多的话，想了太多的事，这才无端端让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消褪的梦魇，又再次清晰了起来。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上剧烈疼痛的地方，外间，正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欣瑶本以为公主还未醒，便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却一眼就看到了尚薇已经醒了，赶忙走了过来，“公主，你醒啦？”
尚薇勉强的稳了稳情绪，对她微微一笑，“嗯。”
或许是屋内的光线并不算明亮，欣瑶便也就没有发现此时尚薇明白发白的脸色，见她醒了，便赶忙转身去唤了外间侍候的两个宫女准备梳理的物品。
“欣瑶。”尚薇看着她一转身，就下意识的开口唤住了她。
“是，公主，奴婢在。”欣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
“去命人替我备撵，我要去皇祖母那里。”虽然时间尚早，但她还是想了想，吩咐道。
殿外，风雪飘摇。
青色的烟雾缠绕在整个空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冰冷锋锐的银白色剑光映着画面里的一切，没有声响，甚至安静的能听到自己淡淡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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