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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化险为夷


“俊儿没事。”尚俊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着走到床边来的荣彦:“是尚书大人要俊儿乖乖躺着的。”

        尚薇一蹙眉,转头看着荣彦,却只见他淡淡一笑,拜下身来:“公主且莫担心,太子殿下没事,现下,不过是臣想要将计就计,骗过幕后的主使人罢了。”

        将计就计?“所以今日,确有人想害俊儿是不是?”

        “是,方才涟漪企图给殿下下毒,奴婢发现了不对,赶忙闯进来,好在殿下没有喝那有毒的茶……”说话的是站在一旁的奶娘。

        “涟漪?”尚薇心头陡然一跳,丽贵人的那个宫女?

        想不到自己当日随口的决定,却反倒是给了图谋不轨的人以机会,潜伏到这逸星殿之中,想要伺机伤害尚俊。

        “不过方才臣已经让御医看过,这涟漪用的药,是昏睡散,并不是致命的毒药。”荣彦接过话来:“故而臣才决定将计就计,索性让人认为殿下服了这药,静观其变,或能引出幕后的人来。”

        “姐姐……”一直听着众人说话的尚俊忽然开口,唤了尚薇。

        尚薇转头看着床榻上的他,眼底便是飘起了一抹宠爱的味道,她握紧他的小手:“怎么了?”

        “俊儿是不是又惹了麻烦……太师,为什么喝了茶就生病了呀……”他眨着一双澄净的大眼睛,看着尚薇,问道。

        尚薇心头忍不住软了下来。

        这宫廷权谋的暗潮汹涌,她到底,又怎样才能守护他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没有,不是俊儿的错,太师身体不好,回府去休息了。”她将手心里他柔软的小手放回被窝之中,然后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发:“至于俊儿,就乖乖听话躺着,好不好?”

        “嗯。”尚俊虽然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姐姐的话,他一定会听从的。

        荣彦看到眼前的场面,知道不合适在尚俊面前多说什么,于是一转身示意那两个御医跟着自己到了外间。

        “你们二人,今日的事,可想好说辞了?”

        两个御医面面相觑,慌忙的跪了下来,这宫中的事太过复杂,一个不小心就是死罪,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一句,只惶惶的说:“但凭大人吩咐。”

        荣彦神色淡淡,透着一丝冷然的意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对外,就说殿下忽染风寒,需卧床休养几日。你们,可听懂了?”

        “是,是,微臣听懂了。”

        “还有,这昏睡散,可有什么法子能解?”荣彦一拧眉,想到那涟漪也中了昏睡散,若是不解,只怕从她的口中,便是什么消息也问不到了。

        两个御医又是相视一眼,显得惶恐而为难。

        “回大人,这……这昏睡散相传是无药可解的,中者会昏睡不醒,并且最终因为虚弱过度而死……微臣们,都不曾见过此药……”

        无药可解么?荣彦敛了敛眸子,思索了一下。

        但随即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一挥袖:“你们退下吧。”

        两人赶忙起身告退,却忽的又听得他的声音传来:“这几日,记得开些治风寒的药送来,还有,出去之后若是说错了一个字,后果是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是,是,微臣明白。”

        那两个御医正拜退而去,尚薇也已从内间掀了帘幕走出来。

        荣彦回头去见了她,略一低身:“公主。”

        “不必多礼。”尚薇看着他:“你觉得此事,可是靖皇叔所为?”

        荣彦想了想,还是摇头:“臣以为,这期间定然还有其他的人参与。”

        “你是说,涟漪?”

        “不全是。”他将长袖轻轻一拢,眸子中透出了几分思考:“臣以为,如此一个小小的宫女,不过也是颗棋子罢了,怎么说,也不像是个能想出这个法子来的人。”

        “所以……”尚薇眸色一深,几乎被自己突然而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难道那丽贵人关押入天牢,涟漪被自己一句话遣到了逸星殿,还有那丽贵人被劫走的事……

        这些都是环环相扣的?甚至……都是和靖皇叔有关?

        “想来公主也已经猜到了臣的想法。”荣彦抬头,看到了她面上神色的变化:“只是如今,我们还不知道,靖王爷在宫中,究竟还有多少人。”

        尚薇攥紧了粉拳,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的,那丽贵人,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心思,还有……她的失踪,不该是平遥王所为么……”

        天呢,这其中一环扣着一环,错综复杂的关系,真是让人头疼。

        脑海中陡然闪现过无数的画面,墨清衣冠不整地从柔絮殿出来,丽贵人靠在软塌上傲气的模样,还有涟漪跪在自己的面前,被自己一句话指到了逸星殿……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生生搅得脑中疼痛了起来。

        尚薇只感觉太阳穴又突突的跳动起来,疼得厉害。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深锁柳眉。

        “公主身体不适么?”荣彦看到了她有些发白的面容,问道。

        “没事。”尚薇一摇头,依然陷在沉思之中。

        那么现下,这宫中,又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慈心殿。

        太后正披着一件外衫,坐在厢房的窗前,面前摆的是一方紫檀木雕刻而成的桌案,面上展开的是一本佛经。

        白底的宽袖之下,一只保养尚好的手正握着毛笔,另一只手轻轻挽着袖,笔走轻柔,便在宣纸上留下了漂亮的墨色字迹。

        岁月虽已在她的面上留下了痕迹,耳鬓的发丝也已染上了霜,但那双沉静安然的眸子却依然透亮,分毫看不出,那是一个已经过了半百之岁的妇人。

        一个老嬷嬷安静地侍立在一旁,不时替她磨着墨。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在窗台上,溅起丝缕小小的水花,振得那雨雾淡淡,看不清外面的一切。

        忽而,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太后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当即一个墨点便是晕染了开来。那外面的人隔着帘子看到太后正在抄写佛经,便也不敢上前打扰。

        手中的笔触向砚台,轻轻蘸饱了墨,而后捋顺笔头上的毛。她并未作出任何的举动,身旁的老嬷嬷却已经心领神会的转身,掀开帘子到了外间去。

        “嬷嬷。”一身淡青色宫装的小宫女低身行礼。

        “事情,如何?”老嬷嬷面上的神色淡淡,看不出几分的情绪。

        “回嬷嬷,逸星殿传来的消息,是殿下染了风寒,尚书大人已经传了御医过去。”那小宫女声音低低小小的:“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找那两个御医过来?”

        老嬷嬷轻轻一摆手:“不必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细软的狼毫,取的是狼脖间最细密柔软的那一撮毛加工而成,因此写起字来,特别舒服。

        太后将手中的笔轻轻搁下,然后抬手拿起了自己方才抄写的那纸佛经,看了一眼。

        “如何?”她开口,声音清淡若水。

        “回太后娘娘,已经办成了。”老嬷嬷略略低身,回禀道。

        她并没有再多说任何的话,将手中抄写佛经的纸递给了身旁的人,老嬷嬷顺从的将纸张收起。复又递了一张白纸给她。

        她提笔,再次开始抄写佛经,面上的神色安然的看不到分毫的波澜。

        一时,屋外淅沥的雨声愈发明朗,仿佛轻声的诉说着什么话语,却又仿佛,只是无边无际的叹息罢了。

        雨丝自廊檐之上飘落下来,轻轻落在了身上。

        宸枫靠在长廊的扶栏上,曲着一条腿,修长的胳膊架在腿上,微微仰面,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雨丝纷纷扬扬。

        无端的想要叹息,却又不知该从何叹起。

        他从未觉得疲惫,只是却不知今日究竟是为何,仿佛看着云倾决然地从自己视线里远离而去,整个身体里,便好像也有哪个部分,跟着一起离开。

        再也……找不回来了。

        脑海中突然涌起了刺痛的感觉,他无端地看见,那个黑色的梦境,看到白羽箭直直穿过了云倾的身体,看到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映红了视线里所有的颜色……

        蹙眉。为何明明只是个梦境,却也让人想来,就无端这样疼痛。

        陡然,他眉心一凛,微微偏过头的刹那只觉耳畔生风,紧跟着便是“叮”的一声响。他下意识的便是反手握住了佩剑,侧身后退一步。

        但是眼前一抹黑色的人影却只是这样飘然一闪,便隐入了雨雾中去。

        本想去追,视线却忽的落到身旁的廊柱上,竟是一柄短刀,将一张字条定在了方才自己靠着那根柱子上面。

        这是……墨澜的字迹?

        宸枫深锁眉间,伸手过去拔出了短刀,而后取下那张纸来细细一读。不禁心头微微一震。

        ——动乱在即。速往宫中。

        动乱在即?尽管心下明白这指的必定是靖王爷,让他疑惑不解的却是为何这消息,竟会是他传来给自己的。

        而他……究竟又是什么心态。

        正想着。忽听府中侍卫来报:“大人,守宫副将求见。”

        宸枫握紧了手中的纸,回过头去,只说了一个字:“传。”

        果然不出所料,求见的人正是负责守卫中宫的将领,一见到他,就赶忙呈上了一纸书信。上面是荣彦的字迹。

        “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宸枫一边展开了信纸,一边问着来人。

        “回大人,听闻是殿下突染风寒,卧床不起,尚书大人要臣多带了人前往逸星殿守卫,方才,又托臣将这封信送来。”

        突染风寒?

        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恰好的事。只怕是那靖王爷,已经沉不住气,对太子殿下下了手。

        想着,宸枫的心便是微微一沉。

        看来这一场宫廷的政乱,是避无可避了。

        雨,还在不停的飘着。

        一袭杜若蓝的长纱悄然地顺着长廊,绕到了后院的方向。一头流瀑般的长发并未打理,垂散在肩头上,淡淡雨雾点染她的面容,亦是透着几分淡然的苍白。

        转过了廊还未走到门前,云倾便看到了那一抹雪白色的人影正站在他门前,面容无限安静,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澜。”

        她出声唤他,轻柔的风透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她的声音。

        墨澜微微转头,看到了她,薄唇一勾,看着她到了自己的身前,温柔的指尖便抬起轻轻抚了她的侧脸。“身子不适,怎么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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