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剥心自问，知晓真我

轻柔的玉女之音在圆心庭之中荡漾，不仅没有扰乱夜的宁静，反而令其增添一丝温色，令整个空气都缠绵起来。
  这一句问候，曾多次于他耳畔响起。
  如今再次听到，先前所有回忆霎时间从他脑海之中涌现。
  没想到这幅先前只能在脑海之幻想的景象，此刻竟然成真，这如何不令人兴奋亢激？
  丁恒轻咳两声。
  “暖鹊姑娘……请进。”
  此刻，这一声“暖鹊姑娘”从他口中喊出来跟先前已然不同，不再刻意、逼压，而是略微迟疑，充满复杂情愫。
  “咔嚓”一声。
  未锁的房门打开。
  便见一位端庄雅致的仙子伴随着一道皎洁月光步入屋内。
  纤薄的仙纱于她裙摆之下飘荡，不知道是她身上的纱裙，还是那银色的月华。
  随着淑影反手将门户合上。
  四周的旖旎气氛更加浓郁起来。
  特别是丁恒还清晰地瞧见，她是身子微微一顿，才伸手将房门合拢上的，仿佛一举一动，皆将她此刻内心的各种矛盾——矜持与坦荡、优雅与意欲、纠结与决然，等等等等，一一地表现出来。
  丁恒仿佛被感染一般。
  竟感觉心脏的跳动都加重了几分。
  ——怎么回事？
  他平常调戏起这小胡娘来都不带怕的。
  随口便是撩弄人心之言。
  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这很不正常！
  淑影见他坐在窗台一边，心照不宣地走近，轻挽身后衣裙，于他对面坐下。
  此情此景，看起来跟先前没有什么两样，然而这一刻两人心境却已是大不相同。
  丁恒鱼光轻瞄。
  只见面前的淑影一身暖色长裙，肌肤像白绸子一般光滑明亮。
  她虽垂着眸，然而却直直地面向丁恒，并拢的玉腿亦曲向他一方，一双素手亦不再遮掩。
  她举止端庄，神态矜重，然而这些小细节却暴露出她真正的内心。
  仿佛珍藏二十多年的闺中私密，此刻大方地为他展现。
  丁恒只觉整个身体都随着心头颤动起来，待稳了稳手，才取出一只熟悉的白玉酒壶。
  “幸好还剩下一些，今夜……便以此酒助兴如何？”
  暖鹊姑娘抬起眸子，顾盼生姿。
  “让暖鹊来给丁公子斟酒。”
  “便有劳暖鹊姑娘了。”
  丁恒将酒壶递过去。
  明亮的月光下。
  美人玉手持壶。
  似要与那玉壶、月华相比，谁更白皙。
  “咕噜”的声音之中，浑白的酒水入杯，刹那间，一股浓郁的甘醇之气飘香于空气之中，彻底将这夜给扰乱。
  两人双手举杯，互相说着礼让之词。
  “暖鹊姑娘似乎不善饮酒，小酌便可。”
  先前她只是小小地饮下一杯，便玉颜酡红起来，当然，她不惯饮酒是一个原因，这酒水太烈又是一个原因，此番丁恒只是为了助兴，无意为难她，要是把她灌醉了，那接下来他一个人怎么办？
  “无碍的，暖鹊自然是会陪丁公子到底。”
  ——砰！
  两杯轻轻相碰。
  仿佛代替了两人的接触。
  令四周情愫又浓了一分。
  丁恒感觉这一刻仿佛时间被定住一般，当真缓慢到了极致，良辰美景好时光，说的似乎就是如此。
  “暖鹊姑娘，要不要说点什么？”
  丁恒忽地对她此刻内心所想十分好奇。
  挖人真心，掘人真意，对他来说似乎充满无限乐趣。
  当然，此举又并非是强迫，而是对方心中愿意，主动予他所说，他才觉得大好，就像男女之间坦然真诚地交心，无话不说，无密不谈，两人一体，将对方当成自己，他喜爱这般，这令他感到无尽的满足……
  忽地，丁恒一怔，意识到了什么。
  这会令他感到满足？
  这为何会让他满足？
  是因为从对方身上进行“掠夺”所获得的快感？
  还是终于让对方接受自己所获得的虚荣满足感？
  他想要的是什么？
  又为何想要这些？
  他想要从谁身上获得这些？
  谁向他给予这些才会如此？
  一瞬间，这些问题纷纷涌现，充斥着他整个脑海，让他绞尽脑汁地深思起来。
  ……
  不仅是这些，还有。
  他为何会执着于师姐？
  他为何想让阿雪站在他身边？
  他为何不同意那大祭司那般离去？
  这些理由看似各不相同。
  然而他想要从她们身上得到的却是同一个东西！
  ……
  内心之中一个又一个的质问，将他一点一滴地剥开，让他逐渐看清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一刻他的内心，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途，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终见明月，与被群山遮蔽之后的广袤大地！
  他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内心的变化而变化，虽然他本能地掩饰，但是暖鹊姑娘是何人？自然一一将其看在眼里。
  那是沉闷、抑郁、疑惑、难解，仿佛将自己牢牢束缚在一座囚笼之中。

  又是释然、喜悦、心明、知我，亲手将自己铸造起来的这座牢笼打破。
  ……
  ——空！
  无形之中，一股心境之力磅礴荡漾，仿佛要突破某个瓶颈。
  整个心相之境跟着变化。
  群星漫天，划过夜空。
  璀璨绚丽，光辉夺目。
  暖去姑娘美眸之中露出惊讶，仅是一瞬间，因为这惊讶很快被天穹映射而来的光辉遮笼。
  丁恒此刻内心就像这夜空一般，无比闪亮清明。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那女魔头就是知晓了这一点，才能够始终压他一头！
  丁恒回神，望着身前女子，微微一笑。
  “如若暖鹊姑娘……”
  “多谢丁公子。”
  丁恒目色疑惑。
  “哦？暖鹊姑娘为何突然感谢丁某？”
  暖鹊姑娘嫣然一笑。
  “暖鹊很喜欢。”
  这一句是她的真诚流露，并非以往那般她对他的讨好跟迎合，说喜欢便是喜欢。
  “哦？暖鹊姑娘喜欢什么？”
  “喜欢这满天星辰，喜欢这湖上风月，喜欢这……”
  ——今夜相识。
  接连三句喜欢。
  仿若来到这座恶人城的她。
  仿若一直以来孤身一人的她。
  仿若默默背负着心中信念的她。
  终于遇到了同伴与知己。
  所以这如何不喜欢？
  丁恒却是觉得，这一刻她脸上绽放的笑靥，要胜过这满天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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