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闲公子完

“你听说孟家的姑娘病了吗？婚期推迟了，我还想着这个月蹭杯酒喝呢？只能再等半个月了。喂，我说你，婚期都定了还不愿意成亲吗？”

        闲公子厌怏怏的，挑了块水果吃。

        好友看不下去，把他眼前的果盘撤走：“快别吃了，你这段时间都胖了一圈，快结婚的人了，也不怕新娘子讨厌？”

        “你现在就挺讨厌的。”

        闲公子倒了一杯烧酒，一饮而尽。

        “你看着变化倒挺大的，被女人甩了？”

        在锐利的眼刀中，好友转换了话题，谈起踏青的趣事。闲公子看着脾气蛮好，惹恼了他，求上十天十夜也不会搭理你。

        闲公子在家里自闭了十几天，老夫人请他来作陪，探探口风，看他对结婚的想法。现在一看，探什么呢？处处踩雷。他可不想触霉头被人赶出房去。

        谈了半时辰无关紧要的，看他依旧散发着“不要理我”的气息，好友告辞离去。走之前，他扶着门框，提出建议：“跟老太太谈谈吧。不管是你还是那位姑娘，我都祝愿你们幸福。”

        闲公子皱着眉揉拧太阳穴许久，还是没有动身去找老夫人。母亲古板，破坏人家婚姻的事，她是绝对不愿意做的。母亲不愿意，他再怎么闹也没用。在这个家，他的意愿绕不过母亲去。最重要的是：人家姑娘不愿意。

        他不想她恨他。

        思郁成疾，闲公子一下病倒了，唇色发白，不肯吃粥也不肯喝药，眼看着精神就倒下去。

        老夫人再怎么古板守旧，心里不能不挂念儿子，她妥协了，亲自来谈判：“儿啊，你这么大年纪了，你爹这么大时你都满地跑了，你现在还不想结婚。我就你一根独苗，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没有后可怎么办啊？怎么和祖宗们交代？你说说，这天底下有你看中的姑娘吗？”

        “有。”

        这回答出乎夫人意外，她赶忙问：“是哪家姑娘啊？”

        “孟家的小女儿。”

        提到月娇姑娘，闲公子翻过身，精神愈加萎靡，因而也就没看到夫人惊讶而神秘的微笑。

        “那么。”当娘的坐在儿子身边，握住他一只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闲公子哼哼唧唧地不说话，夫人从侍女手上接过药，用调羹搅拌着。调羹打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夫人将药送至儿子唇旁：“好好，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秘密。你吃了这碗药，我就不问了。”

        闲公子几乎没有思考，将要接过，慢慢喝了下去，然后嚷着要茶要玫瑰露。

        夫人让丫鬟搬了张靠椅放置一边，坐在一旁看儿子喝药，用绣花帕子压了压嘴角：“你要喜欢人家姑娘，我帮你把婚退了，娶她可好？”

        闲公子神情沮丧，但也诧异夫人松口如此痛快：“退了婚也没有用，人家婚期都订好了。”

        他将头躲进被子里，不想应对母亲的唠叨和责备。看上有婚约的姑娘，怎么想都有失身份和品德。

        夫人笑得愈加微妙，身旁丫鬟也眯弯眼为夫人扇风，两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孩子。

        家族话事人饮了一口茶，抑住话语中的笑意：“那么你去抢婚，可好？”

        闲公子瞪大眼睛，翻身坐起，仿佛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了：“你说真的，娘？”

        夫人敛起笑，故作严肃，唬得儿子规规矩矩坐好，披上衣裳。

        “当然是真的，哪有为娘不心疼儿子的。只要你愿意病好，别说抢婚，就是你想娶公主，我也得给你求来。”

        “不要公主，只要她一个就好。”

        闲公子乐疯了。有了母亲的许可，两人就能名正言顺了，母亲会安排好后路的。到时候，他就可以和娇娇夫人永远在一起了。他一连声“谢谢娘”，还说得好些乖巧甜话，直逼的母亲拉下脸，让他不要太得意忘形。

        抢婚前夜，他喝了一夜的酒，然后睡过了头。

        第二天中午醒来时，他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完了。思量许久，他还是赶着去了。

        不知为何，新娘子家静悄悄的，见他来，几个小厮赶进门去通报。不一会，响起鞭炮声与热闹声，一顶红轿子在喇叭和唢呐的欢送中抬了出来。然后一切都是正常的流程。

        他有些懵，心想，难道母亲已经帮他抢完婚了？

        直到入完洞房他才反应过来，也许大概可能应该本来和他成亲的就是孟家姑娘？

        他问苦艾：“不是说嫁给我的是一位姓姜的姑娘吗？”

        苦艾答：“那门亲事早退了，姜姑娘生病早夭了，那时候还没正式定下亲来。后来定下的就是孟家的小小姐。”

        所以，这是，我抢我自己的老婆？

        闲公子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庆幸，脸颊微微抽搐着，别人只当他是紧张。

        “新郎官，挑盖头呀！让我们看看新娘子美不美！”

        不知是谁在起哄，激起周围一圈善意地哄笑。

        后来闲公子问姑娘：“你说的那个又老又丑又无趣的人是我？”

        月娇在挑花树下写字，粉色的花瓣落了她一头一身。

        她一字一句笑着答：“我也是后面才得知那人是你。他们说你年龄很大了还未娶妻，那可不是又老又丑又无趣？谁知道你在等我呢？你别说，那天你迟来了那许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然后两人笑闹作一团。

        可现在，闲公子还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羞涩又期待地拿起玉如意轻轻挑起红盖头。鸳鸯盖头下是一张熟悉又陌生，涂抹着粉黛的俏脸。新娘子还没怎么呢，闲公子反倒先脸红了。

        “喝酒！喝酒！交杯酒！”

        客人们又在起哄了。

        闲公子端了两杯酒来，环住姑娘的手臂，在她耳边悄声说：“姑娘要往哪里去？到闲某心里来可好？”

        姑娘脸色绯红，水眸望着他的侧脸，也悄声回答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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