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成员（三）

……被拒绝了。

        提姆心想。

        但也在意料之中。

        他面对着来自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九岁男孩的小心脏砰砰直跳,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传说中冷酷无情的吸血怪物的压迫感。小红鸟面对着地蝙蝠食物连顶端的蔑视瑟瑟发抖,差点就扑闪着翅膀夺路而逃。

        但是提姆没有。提姆凭借着顽强的心理素质与坚定的决心勉强撑住了。布鲁斯看着面前的男孩。他面色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他吓坏了。蝙蝠侠意识到了这点，却没有放松自己的压迫——最好吓得这个提出不可思议要求的小子转身就跑，消失在他眼前。

        布鲁斯任由沉默僵硬的气氛蔓延，仿佛这样便能消除震惊和缓解内心压抑的痛苦。

        他绝不会可能再有第三个罗宾。

        提姆·德雷克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冰冷的钢蓝色双聪下

        隐藏的撕裂般的斗争。他顽固地坐着，如同被钉在了椅子上。面对着布鲁斯明显威胁的目光也不为所动。

        他在布鲁斯的注视下，做出了令他意外的举动。

        提姆缓缓地从裤兜里面拿出了一枚芯片。

        “杰西失踪的那段时间。我破开了卢瑟集团的防火墙。“男孩面容冷静，虽然脊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声线却平静得惊人。他的语速很慢，堪成一字一顿。

        “我发现了这个。”他说。

        布鲁斯掩盖了瞳孔的震动。他不是没有调查过杰西的信息。但是即便将卢瑟集团的核心数据翻了底朝天也一无所获。

        “这个文件被归为废弃的栏目。提姆犹豫着补充道。“是一个空壳计划。几乎所有数据都丢失了。”

        蝙蝠脑大概将其作为无效信息自动过滤。布鲁斯沉吟着等待下文，而他面前的男孩却越发踌躇。

        ”·······我发现···”提姆闭了闭眼，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里面有一个失败的实验记录被保留了下来。”澄澈的蓝眼与钢蓝的冰冷眸子对视。

        ”·····那很可能是杰西。”

        他们怎么聊了这么久？

        杰西疑惑地想。

        在聊些什么？

        小姑娘蹲在书房外面，暗戳戳地想偷听点什么。然而韦恩家的门墙隔音效果好到让人心痛——她听了个寂寞。

        呵。小姑娘冷漠的想。她准备等提姆一出来就去套话，最好能套得一干二净。

        杰西沮丧地站起身。感觉自己仿佛被挤了出来，有点被撇下的烦闷。她在走廊上无助地转了几圈，做了一回水管工，自己把堵塞的心胸疏通了，然后振奋精神准备去找阿福。

        自从很久以前那次炸了厨房后，杰西并没有放弃努力。她心里一直存在着一个梦想。能够恢复穿越前的厨艺。为此她经常去找阿福帮忙。

        这两年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坚信自己能打破这个神奇bug。

        现在正好没事情干，杰西决定去骚扰（划掉）求助和蔼可亲阿福。

        毕竟厨艺这部分不包括在她丢失的记忆记忆里。她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步步骤。只要按照记忆中一点点做出来，再加上阿福的支持，她一定能……

        “砰！”

        小姑娘灰头土脸地站在厨房中央目瞪口呆。

        阿福淡定地拿着灭火器进来了，贴心地给了呆愣愣的杰西一块干净的湿毛巾。然后驾轻就熟地开始了拯救厨房的行动，动作堪称行云流水，拍下来做个vc就能凭借“英国老绅士在线救火”获得可怕的点击率。

        杰西：“……”

        “韦恩家的基因真的那么可怕吗？”小姑娘目光放空眼神呆滞。

        阿福转过身，面上依旧温温和和地看着她。只不过听着杰西幽幽的话语，老人家突兀地有种眼含热泪地冲动。终于有人能帮他把藏在心里的吐槽说出来了。

        他可怕地微笑着，温温和和地告诉杰西。

        “是的。所以……”

        小小姐您还是赶紧走吧。别祸害可怜的厨房了，他还要做晚饭呢。

        杰西茫然地被和蔼可亲（大雾）的阿福爷爷赶了出来。一时间有点萧瑟。

        思来想去，小姑娘焉头耷脑地上了楼。

        她还是去写写日记吧。

        正好今天和二哥灵魂交流的心得还没总结。

        蝙蝠洞内。

        布鲁斯穿着便衣，试图用蝙蝠脑还原数据。在他身后，穿着整洁典雅的背心和西服长辉的小贵公子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左顾右盼，恨不能来个全方位监控，把蝙蝠侠的地下基地彻底摸透。

        “我答应让你来这里，不是让你搞小动作的。”布鲁斯无奈地道。提姆默默地把自己的小装置收回去。

        “那袖针摄缘头是你自己做的？”布鲁斯突然问道。

        “是的。”提姆谨慎地回答。“我请教过网络上的专家。”

        撒谎。布鲁斯毫不犹豫地下了决断。这完全是他自己独立完成的。还懂得隐藏实力。

        这是个好苗子。

        布鲁斯下意识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却被熟悉的感觉扎出了密集的痛楚——这和他当初看见杰森试图翘轮胎的感觉一模一样。

        复原完成的提示音提起了他的注意。

        【ec计划项目】

        布鲁斯扫了一眼，眉心皱起沟壑。将“ec”两个字刻进脑海里，并顺便打上了高度警惕地红色标签。然后才向下看过去。

        提姆说得没错。实验数据基本被清空。除了寥寥无几的几组残存的实验报告，还无不打上了失败的标签。

        这些失败的实验体的结果是死亡，无一例外。

        布鲁斯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终于看见了一份熟悉的资料。姓名一栏为空，但是出生年月，血型，体貌特征……无不和他的杰西一一对应

        直到他看见了dna检测。一切都清楚明了，这个失败的实验体，并且被标注死亡的实验体就是他的女儿。

        “卢瑟……”布鲁斯必须调动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抑制住体内汹涌澎湃的怒火，不让它失控。

        莱克斯-卢瑟知道那是他的亲侄女吗？当然。他知道这是布鲁斯-韦恩的孩子吗？当然。他们都有对方的基因备份，这点双方心知肚明。

        但是他毅然决然地把还是婴儿的侄女推上了实验的手术台，在如此高的死亡率下做了这个实验。

        杰西没有死。虽然原因还不得而知。但是实验的影响显而易见。

        小姑娘只是以为自己体质偏弱，还因为不能和小伙伴那样学习格斗而难过了好一阵子。然而布鲁斯一直在蒙骗她，随着岁月的累积，她的身体会比旁人更早，更快衰竭的真相。

        而为此布鲁斯一直在寻找解决办法。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去向魔法侧求助的准备。

        ec计划。这究竟是什么实验？

        ……提姆-德雷克就站在他身后，一字不落地把信息看在眼里。

        如果忽略男孩攥得紧紧的，甚至骨节发白的拳头。从他僵硬的脸色上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崩裂。

        他只知道杰西作为实验体做了这个实验。

        但是他不知道失败的实验体会面临死亡的结局。

        他突然想起了此前，他和米蒂尔练习格斗的时候。杰西就坐在旁边看着。

        “杰西，不过来试试吗？”米蒂尔被他撂倒在地。累得满头大汗，耍赖不起来。而自己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神色摆在脸上，就怕别人看不出来。

        “算了吧。”小姑娘做了鬼脸。“我怕自己晕倒。”

        他和米蒂尔哈哈大笑起来。两人都以为她在开玩笑，其实就是懒得动。也没有理会。

        现在回想起来，提姆突然感觉一阵发酸。他们光顾着打打闹闹练习，互相夸赞对方的进步时。杰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独自离开，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不以为意，喝着她留下的饮料，轻飘飘地感叹了几句小伙伴的贴心。

        是他忽略了杰西观看的时候眼里放出的光彩。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比什么时候都要明亮。

        提姆又想起了杰西在大都会的时候，落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让他们先跑的眼神。

        她是怎么说的？

        “不许回头。”

        男孩清亮的声线平白多了一分低沉和沙哑。他的牙关因为刚刚发狠的闭合而带上了酸痛。他走上前，看着韦恩先生的眼睛。钢蓝色还滚动着没有消退的怒火。然而当他闭上眼，再睁开的那一刹那，又恢复了无机质的淡漠。

        “在大都会小学，我们遇到了恐怖袭击。”他尽量稳定自己。稳定自己的语气。

        “是杰西第一时间拉着我们藏在了翻倒的长桌后面。并且安抚了纽约的朋友。让我们躲过了第一轮的攻击。”

        “是她提出了分开逃生的路线。”提姆继续说道。“但是自己却落在了后面。”

        男孩闭上眼睛。

        “然后她说‘不要回头’。”他继续说。“我发誓我想回去帮她。但是她不停地喊，她知道我们回来于事无补，还会搭上命。”

        提姆睁开眼睛，看向布鲁斯依旧冷静，沉着的双眼。仿佛没有任何改变。然而钢蓝色深处某个阴影正在悄然融化。

        阴暗的犯罪小巷里，破碎的珍珠项链，还有一个心碎的男孩坐在父母的血泊中。从那天起他抛却了天主教的信仰，然后为自己重新打造出了一个永远出没黑暗中的蝙蝠怪物作为新的信仰。

        ……后来还是在那个小巷，被打倒在地的罪犯，还有一个父亲，他蹲下来拥抱自己的女儿。

        改变或许从那个罪犯被击倒开始，或许从那个拥抱开始，或许从说晚安的时候来自小姑娘的告白开始。

        布鲁斯不止一次地因为杰西的存在而重新拾起信仰感谢上帝地同时，他也在因为另一个名字相像，被小丑折磨致死的另一个少年而痛恨他。

        他还年轻，他只有十五岁。

        而提姆年龄更小，他只有九岁。

        “这就是我想当罗宾的原因。”提姆沙哑地说。现在出现了一个机会，一个让他可以保护最好的朋友的机会。保护身边重要的人的机会。

        “……你太小了。”布鲁斯沉默了半晌，丢出了一句冷漠的话。

        “我会长大的。”

        ”……你的能力不够。”

        “那就训练我。”男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是铁了心地要成为罗宾。

        “蝙蝠侠需要罗宾。”提姆说道。“我追踪你很久了。你对罪犯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不是杰西的存在，我想情况可能更糟。你需要罗宾来帮助你把控那条线。”

        “我也需要罗宾。杰西也需要。蝙蝠侠和罗宾一起行动一起出现的太久了。如果罗宾一直空缺，罪犯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罗宾蝙蝠侠，他们互相配合，共同打击犯罪。他们是天然的搭档，罗宾是蝙蝠侠最完美的助手。”

        提姆停了下来。他不甘心地看着布鲁斯依旧冷硬的面容，挣扎着抿紧嘴唇。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上一任的罗宾出现了意外。”提姆斟酌地道。小心翼翼地看着钢蓝色的眼眸疏忽地涌出一阵汹涌的暗流。

        “我敬慕他。正因为这份尊敬，我不会妄图取代他的位置。如果他在天之灵能看见，我发誓我会尽一切努力得到他的承认。”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成为一个好罗宾。但永远不可能成为第二个他。”

        未来的红罗宾坚定地看着蝙蝠侠。

        “我会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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