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守护

生日，对于任何一位已经懂得向父母撒娇要礼物的小朋友而言，都是一年一度意义非凡的盛大节日。

        然而杰西·韦恩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朋友。

        在她人生的前几年。杰西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从她有清晰地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封闭的白房子里。生活起居由一个保姆全盘负责。整整四年，除了保姆以外，她就一直和成堆的玩具，以及后来又送来的一个平板电脑生活在一起。

        见到摩西·卢瑟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这直接导致在杰西的印象里，卢瑟小姐与其说是她的母亲，还不如说是一位给予基因，让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陌生人。

        因此，乍收到满满当当的，一个衣柜都放不下的洋娃娃时，杰西震惊地拍着小心脏。她需要缓一缓。

        真没想到，她以为自己是被丢给了她的首富爸爸抚养，从此以后母亲的角色就在她的人生中销声匿迹

        难为卢瑟小姐还记得她的生日，并且看上去有些敷衍地寄过来了杂七杂八，一看就是用钱砸出来的高定娃娃。

        不管怎么说……

        杰西瞪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抱紧自己的小黄人默默思考了几分钟。

        ……她也是她的生母。

        算啦。她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屁孩。

        小姑娘下定决心，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丫子跑到房间的另一头，将埋在娃娃堆下面的卡片抽了出来。

        上面写着摩西·卢瑟送给她的生日祝福。简短而冷漠。确是亲笔所写。

        杰西把卡片收在自己床头的抽屉里——和她出去玩儿的时候，父亲送她的手链与阿福给她的买的一些可爱的头饰放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小姑娘又爬上自己布置得和小公主一样的小床。

        关灯。睡觉。(￣︶￣)

        大清早地，布鲁斯黑着眼圈，气压极低地撑开眼皮。

        然后果不其然地看见了一双浅蓝色的大眼睛。一看到他睁开眼睛，立刻笑了起来。

        “爸爸，快起床！“

        杰西又爬上床催他了。每次一遇到令人激动又兴奋的事情，小姑娘总是会表现得比平时更活跃也更亲人。

        具体表现的其中之一就是直接跳上哥谭阔佬的大床，并且胆大包天地爬到被子上叫阔佬爸爸起床。

        “……爸爸……你说要帮我办生日party“看着布鲁斯又闭上眼睛，杰西带着一点指责的意味小声道。

        布鲁斯：“……………………“具体表现之一还有称谓更加亲密。

        在管家的监督下，努力做一个模范父亲的精分哥谭宝贝在小姑娘一声“爸爸“下，经过艰难斗争压制住了体内强大的睡魔：

        “我马上起来。杰西。“

        一大早起来的结果就是推掉韦恩集团所有的安排，被在厨房忙碌的管家安排着换衣服，带着小姑娘去游乐场。

        “我订了两张票。“阿尔弗雷德赶着因为没有充足的睡眠而走路发飘的韦恩老爷。

        “这可是让父女关系进一步的好机会。老爷，好好把握。“

        布鲁斯有点无奈。“阿福，你不用那么操心，一切进展德都很顺利。杰西现在每晚都会给我一个晚安吻。“

        “她一天能给我无数个吻。老爷。“阿福面无表情。

        “…………好吧。“布鲁斯沉默了几秒。虽然隐约觉得这么衡量也不太妥当，然而阿福的脸色告诉他，如果还想要今晚的小甜饼，最好别再反驳这位韦恩家真正的食物链顶端。

        越过哥谭湾，进入主城区。那是新开发的游乐场。

        布鲁斯个人并不喜欢游乐场，因为它总承载着一些不好的回忆。

        ——希望这家游乐园在哥谭撑得久一点。

        今天的布鲁斯应管家的要求，特地做了点伪装。

        他穿着休闲服，带着超人同款眼镜。和穿着小连衣裙的杰西一起，就像一对普通父女。

        晴天阳光普照，游乐园里熙熙攘攘。在儿童游乐设施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只可以看出身材高大，以及富有特征的下巴。

        然而这已经引来一些热情奔放的女郎来问联系方式了。

        又拒绝了一个金发甜妞。美人有些不悦地扭着小蛮腰走出了一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再撩他“的气势。

        布鲁斯毫不在意她三番五次地回头瞪视，见旋转木马停下来了，便上前将骑在小白马上的女孩儿抱下来。

        虽然抱着自己的臂膀动作有些生涩僵硬，杰西没有任何抱怨。她搂住父亲的脖子，等他放自己下来。

        布鲁斯放杰西落地，钢蓝色的眸子洒着晴天的阳光。“接下来玩儿什么？“

        杰西双眼放光地转头指着远处传来模模糊糊的尖叫的某个魔鬼游乐设施。

        布鲁斯抽抽嘴角，耐心地道。“过山车不适合你这个年龄玩儿，杰西。换一个吧。“

        杰西不开心，脸颊都鼓了起来。这反而让她的便宜父亲忍俊不禁地露出几分笑意。

        有什么不能玩儿的，要是放在前世，过山车是必坐的好嘛！笑什么笑！

        杰西瞪着眼睛，海蓝的眸子和钢蓝的眸子争锋相对地僵持了几秒。

        算了。今天是庆祝生日的前一天，理应是完美的。她大度，她忍。

        布鲁斯见小姑娘不情不愿地垂下视线，知道她是妥协了。也就不逗了，粗糙的大手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杰西躲开了她父亲蓄意地撸头举动。小手不客气地拉着他往海盗船方向拖。

        “我要去玩儿那个！“

        小姑娘的手指短，抓不住他整只手。只能牢牢抓住他的两根手指，软软的仿佛被棉花糖包裹。

        布鲁斯都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软和下来的目光以及越来越真心的微笑。他只是迁就地跟着她往海盗船的方向去。

        “爸爸和我一起坐！“

        “好。“

        “玩儿得开心吗？“天色晚了。布鲁斯带着女儿向着大门走去。

        杰西已经能很自然地牵着布鲁斯的手了。她的令一只手中拿着卖萌撒娇好不容易求来的冰棍儿，满足地舔吧舔吧。

        带着嘴巴上一圈儿的冰激凌。小姑娘顶着花猫脸，抬头看着目光温和的父亲。

        “不开心。“

        布鲁斯一惊。“为什么？“

        “没有玩儿过山车，没有玩儿鬼屋，没有玩儿碰碰车……“杰西掰着手指一一数道。满眼都是控诉。

        “你还小，杰西。过山车以后在玩。碰碰车也是一样。“布鲁斯叹息着重复了一百遍的解释。

        “鬼屋呢？“杰西不依不饶。“那个鬼屋一点都不恐怖！“

        布鲁斯回想着鬼屋前的海报。脸色阴沉。

        “不就是小丑吗？“杰西没有注意亲爸爸的脸色，天真地道。“蝙蝠侠会揍他的。“

        布鲁斯沉重地看着抬头一脸单纯看着她的闺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他不知道杰西在短短的时间内，为什么会建立起对蝙蝠侠那么大的信任。或许是因为他救了道恩斯命？但这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他本应该早就察觉到企鹅人的动向和企图，直接避免让道恩斯被劫持。

        他又该如何向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小丑的恐怖程度完全超乎她的想象——那是所有哥谭人活在现实的梦魇。

        在社交场上如鱼得水的哥谭王子面对着令人头疼的闺女。最终干巴巴地道。

        “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杰西：“………………“这是成年人惯用的搪塞技俩？

        她问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试探父亲对蝙蝠侠的态度。

        如果他私下里的态度和在公众面前有所不同，或许她就不需要把自己的粉丝心态藏着掖着了。

        自从接触超人后她就逐渐沉迷于超级英雄，在经过那次事故后，她对神秘的蝙蝠侠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清晰地认识到不论外界如何评价，提姆的看法是对的。

        他不是跳梁小丑，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更非精神病在逃患者。

        他有自己的一套法则，他在保护哥谭。

        “好吧。“杰西有些失望。但现在看来，她父亲似乎对蝙蝠侠真的存在偏见。

        已经完全沉浸在另一种回路里的布鲁斯没有注意杰西失落的神色。他正紧锁眉头，默默思索着回去后将采取的一系列措施。

        比如——买下这家游乐园。

        (蝙蝠侠：回头就找人整改。谁设计的鬼屋！居然把小丑放进去！！)

        布鲁斯面上对着杰西正常地微笑。肚子里却已经将那个兴冲冲向他们推销鬼屋的工作人员判了死刑。

        “反正我今天玩儿得一点也不开心。“

        杰西鼓着脸道。那么多刺激项目没有玩儿。哄了她的亲爸爸一天了，现在小杰西表示她累。不想哄了。

        布鲁斯看着杰西突如其来的任性，心里居然没有什么不适。

        完全听话的孩子并不是他想要的。当她开始耍小性子，任性调皮的时候。才代表她真正地开始把他当父亲了。

        布鲁斯压下内心的喜悦。面上不显，低头看着杰西，故意问道。

        “你想怎么样？“

        杰西没想到她父亲居然还想补救。她抬头看着脸色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布鲁斯。突然有点心虚。

        “我想……看电影。“她弱弱地道，刚刚去游乐园的路上，她就看到了电影院前的巨幅海报。

        哥斯拉啊。依稀记得前世好像也有这部电影。她想去看看，没准儿能唤醒前世的回忆呢？

        布鲁斯扬起一边眉毛，拉长了音调。“看电影？可是现在天色不早了……“

        杰西觉得有戏。要是真的不行她父亲绝对会干脆利落地回绝。

        “daddy……“杰西睁大了轮廓和布鲁斯一摸一样，只是色泽浅一点的双眼。配上了她的花猫脸。

        老父亲心里一跳。这大概是第一次从杰西口中听到这样亲密的称呼。

        从成为蝙蝠侠开始的这段阴翳中，在一次又一次的苦痛与伤害中逐渐封闭起来，坚如磐石的内心突然之间幸福地坍塌了一个小角。

        ——击碎那层冷硬的外壳，将暖暖的照进来的那束光线，来自他的小女儿。

        她已经脱离了初来乍到的陌生感与小心翼翼，逐渐地蜕变，张开了小小的羽翼。

        布鲁斯抑制不住嘴角的一丝笑意。他转了转手上跑车的钥匙。

        “上车。“

        哥斯拉这部电影很好看。扣人心弦，场面宏伟壮观，设计得非常棒。

        效果也立竿见影。

        …………杰西回忆起了自己上辈子熬夜看哥斯拉结果第二天上班睡死被上司喷得狗血淋头的事情。

        好，好囧rz。。。

        不过这不妨碍她快乐地怀抱可乐和爆米花走出电影院，和亲爱的父亲交流这部爱了两辈子的大片。

        “daddy,我想养一只哥斯拉。“

        还在心里左思又想着小杰西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做噩梦的老父亲布鲁斯差点将可乐喷出来。

        回味着怪物伟岸的身躯已经极具震撼力的血盆大口。杰西憧憬地感叹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它太可爱了。“

        看着小姑娘的星星眼。布鲁斯不悦地道。

        “你不能崇拜一只怪兽，杰西。不论如何，它都和我们的种族不一样。不能保证它以后都不会袭击人类，这种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应该立刻控制，直接扼杀。多准备几个方案……“

        布鲁斯突然停住了。他看着小姑娘微微张着嘴楞愣地看着自己。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自己面对的不是未来的罗宾。

        他躲开杰西天真纯洁的视线，轻咳了几声。“刚刚说的话别告诉阿福。“

        杰西很慢很慢地吃了一□□米花，盯着此刻难得尴尬的父亲机械地点了点头。

        布鲁斯撇了她一眼。“……还是直接忘掉吧。“

        他轻声叹息着，拉着小姑娘的手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杰西很快就从“惊呆“的状态恢复侧蹦蹦跳跳的样子。她快乐地吃着爆米花，换了一个话题。

        “daddy你为什么要把车停得那么远？“

        “……因为你说想要上厕所。“

        “……哦。这样啊。“杰西挠挠脸，她庆幸现在黑。她亲爱的父亲看不到她红成西红柿的脸。

        布鲁斯低头看了一眼专心吃爆米花的闺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软软的像棉花糖。然而毫不意外地被拿着爆米花而油油的爪子拍飞了。

        他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杰西气氛地在他旁边蹦蹦跳，要把一爪子万恶的爆米花塞进亲爸爸的嘴里。

        这个小巷很安静。

        墙壁上锈蚀的水管从高楼直通向地面。碧绿的不知是铁锈还是其他残余的污点。斑斑点点撒在管壁上。

        除了一对欢声笑语的父女。没有其他人。

        潮湿而腐烂的气息，爆米花的香味更加突兀地弥散在黑暗的小巷。

        “stop！“

        杰西被粗哑的声音震了一下，她手中的爆米花全部撒在了潮湿的地面上，仿佛以慢动作一个一个弹开。

        她茫然地抬起头，笑声戛然而止。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了。

        杰西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下来。

        黑暗的小巷里安静下来。除了水管的滴水声。没有任何的杂音。仿佛这才是属于它的，绝对的沉默。

        这才是属于哥谭的。

        杰西咽了口唾沫，她和她的父亲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巷子里。旁边是高耸的墙壁。

        唯一的出口就在前方，透出夜店的灯光，以及车水马龙的噪音。

        背对着光的人站在唯一的出口。一个穿着连体卫衣的男人。带着帽子，口罩。很普通。

        如果忽略他高高举起的□□，以及黑洞洞的枪口。

        “don''tmove“

        那个声音是喝多了酒，吸了太多烟的嗓子发出来的。粗哑难听。仿佛金属的刮擦声。

        ——这是一个抢劫犯。

        她和爸爸，两个手无寸铁的人，遇到了抢劫犯。

        迟钝的大脑得出清晰的结论后，杰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感觉心脏跳得很慢，并且一声一声撞击在胸口，格外清晰。

        她的手被抓紧了，有点疼。

        “冷静，杰西。冷静下来。“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声线沉稳。

        “don''ttalk“那个人吼了一声。

        杰西感觉自己能控制住她的身体了。她不能慌。她身体里的灵魂是一个成年人。她必须冷静下来。

        她旁边还有一个花花公子的便宜父亲要照顾呢。

        她抬起头，布鲁斯带着黑框眼镜，直视着已经有些疯癫的罪犯。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得可以称得上冷漠了。这让杰西觉得有种巨大的陌生感，仿佛布鲁斯彻底变了一个人。

        然而这个“陌生人“攥紧了女儿的手。攥得紧紧的。

        “把钱拿出来！“那人嘶哑地低吼道。

        布鲁斯动了。

        杰西清楚地看到了抢劫犯的手指扣在了扳机。刹那间觉得自己失去了呼吸。

        “冷静。先生。“低沉的声音平和地道。布鲁斯带着轻松的表情，缓缓将手伸进大衣。

        “如果你想拿枪……“那人将枪口对准了杰西的脑门。威胁地道。

        布鲁斯又握紧了杰西的手。然而面上越发沉着，他从大衣里掏出了一个皮夹。抖了抖。几张美钞露了出来。

        杰西清楚地看见那个人的眼睛亮了。

        “扔过来。“他提高音量说道。

        不，不对。

        杰西睁大眼，那个人左手的位置放在了裤兜上。她注意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口袋，突出的形状……

        他在撒谎，他还有一把枪。

        就算给了钱，他也会一枪一个杀掉他们，然后毁尸灭迹，不作任何停留地离开。

        一切只为了区区几百美金。

        杰西觉得自己要吐了。“不，别给他！“她尖锐地喊道。

        那人的目光看了过来。杰西瞬间寒毛直立，她仿佛被一头饥渴已久的野兽盯上了。

        “杰西。“布鲁斯严厉地沉下声音。“保持安静！“

        但是要是交出去的话，他们就会直接被杀掉。

        杰西感觉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了，她咬着牙。打定主意，一会儿就把自己的蠢父亲扑倒。

        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就对了。“那人像是一头吐出舌头的野狼。露在外面的眼睛饥渴难耐。死死盯着布鲁斯慢慢举起的皮夹。

        “给我……“他的枪颤抖了一下。抑制不住兴奋。

        “啪！“

        那个皮夹狠狠地被摔在了他的脸上。抢劫犯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一声惨叫。没等他反应过来，胸口重重地中了一脚。

        他向后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还摩擦着倒滑了一段路，刚好躺在了巷口，背后就是马路，高速行驶的车辆刮过一阵风。

        布鲁斯冷着脸捡起地上的枪，直直对准了那个想要爬起来的罪犯的脑门。那人顿时僵住了。

        他缓缓走了过去。全身散发着冷气，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蒙面抢劫犯。

        按手法，可能还是个贯犯。

        “daddy!他还有枪！“身后传来小姑娘的尖叫。

        被识破偷偷掏枪的举动，那人充满杀意地看过去，吓得杰西跌跌撞撞地后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布鲁斯的脸色更冷了。他用眼神示意那个人掏出藏在口袋里的枪。扔在一边。

        抢劫犯盯着那个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男人。

        现在走到巷道外的灯光下，他认出了这张脸——全哥谭没几个不认识。但是现在，他不敢确认这是不是布鲁斯了，那个游戏花丛的浪荡阔佬。

        布鲁斯在那个罪犯面前停下脚步。突然扔掉了枪，抢劫犯瞳孔震缩了一瞬。随即反应奇快地蹦了起来。

        “花花公子“轻飘飘地接下了他的拳头，一把将他的手臂扭在他背后。膝盖撞击在那人的腿。只听卡擦的骨裂声音以及惨叫——“啊!“

        他废了那人的腿。熟稔地撕下他的衣服。将他五花大绑，一把扔回了小巷中。那人痛苦地蠕动着，嘴里带着哭腔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杰西目瞪口呆。

        “……爸……爸爸？“

        “杰西？“布鲁斯转身看着楞愣地坐在地上，爆米花洒一地的小女儿。神色复杂而晦暗。

        这个人只是磕药磕上瘾了，身上又没钱，所以想找个人抢劫。布鲁斯一眼就能猜到那人的动机。在哥谭，这种事太多了。

        寻常市民出行都会带上□□以防万一。然而布鲁斯通常不按常规方式出行，并且，他不是普通市民。

        一个想杀人灭口的抢劫犯，他遇到的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但是杰西，她不应该遇到这种事情。

        布鲁斯眉心紧皱，闭上眼。是他疏忽了。或许是难得有一回，有这样的悠闲时光，他居然放松了警惕。

        他艰难地走过去，慢慢蹲下身，平视着还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听着，杰西。我……“

        所有解释的话都吞进肚子里。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拥抱包裹了他。布鲁斯一阵错愣。

        杰西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流下了脸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便宜父亲刚刚解决了一个想要杀掉他们的抢劫犯。手法非常熟练。可能遇到过很多次打劫。她真是完全低估了这个城市的危险程度。

        ……再刚刚。她可能又要再死一次。

        小姑娘哭得直打嗝。布鲁斯知道她是被吓到了。他轻轻拍着杰西的背想让她平静下来。

        布鲁斯说不出温柔的安慰的话语，只得一直沉默。听着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这么哭下去，会不会生病？

        布鲁斯小心翼翼地道。“杰西……已经过去了……“他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

        “daddy已经解决了。“

        杰西一听就知道自己父亲以为她只是被吓到了。她使劲摇头，鼻涕眼泪都摩擦在父亲的肩膀上。“……不是……“

        “杰西……不用害怕……“

        杰西摇着头，眼泪总算收回去了一点，她打着哭嗝。窝在父亲的怀里。平复着呼吸。

        布鲁斯抱着杰西，耐心地等她平静下来。小姑娘还有一点抽噎。

        “我不是……因为害怕……“杰西脸色很红。她为自己的灵魂明明成年了，却还是像个普通女孩子那样窝在父亲怀里哭而感觉有点羞耻。

        “我不是因为害怕才哭的。“她总算流畅地说完了。

        布鲁斯·韦恩心里思忖着小孩子的自尊心似乎是不能伤害的，否则会影响心理健康。他点点头，顺着杰西的话。

        “嗯。我知道你不是。“

        杰西知道她的亲爸爸现在压根儿没有认真，只是在哄孩子。

        没关系。她本来就应该说给自己听。

        经历过商场的爆炸，哥谭大学的爆炸，现在又是在小巷里被打劫……杰西对哥谭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不止是那些超级罪犯。平民也可以如此轻易地犯重罪杀人，为了可笑的理由。

        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野蛮生长。

        “我应该保护你的。“小姑娘松开爸爸，浅蓝的双眼如同白日天空。平静地语出惊人。

        “嗯。“布鲁斯漫不经心地点头。现在回去太晚了，可能会被阿福骂。当然不会是杰西……

        嗯。。。

        嗯？？？不对？？

        蝙蝠侠：你再说一遍？？？

        “杰西。“布鲁斯严肃地看着闺女认真的大眼睛，一时间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想？“

        杰西平静地看着她的父亲哭笑不得的神色。她笑了笑。眼里还带着眼泪。“我不想父亲受伤。如果我可以做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穿越者。

        自己这个便宜父亲不知道她的内里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她不应该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手足无措。慌乱得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她应该……

        “杰西。“布鲁斯发觉事情发展不对。他需要严肃地对待这件事情，否则他怕小姑娘心理出现问题，开始走极端。

        “我可以保护好你。这不是你的错。你在自责什么？“

        自责。

        布鲁斯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眼熟。他的眸色暗沉下去，复杂的情感涨满了心胸。回忆与现实不断交叠。眼角可以隐约映出周围的环境——他认识这里。

        布鲁斯认真地注视着女儿的眼睛。他明白自己想要说什么了。这辈子都没有再这么清晰过。

        “听着，杰西。你还小，这不是你应该面对的。“

        是的。这不是你应该面对的。

        我们只是看了一个电影，太过兴奋。而忽略了小巷里的危机。

        谁也无法料到一个小小的抢劫犯会威胁到韦恩。这个掌握着哥谭市金融的第一集团的掌权人。

        这不是你的责任。

        责任在那个谋财害命的人，这座腐烂的城市。

        “走吧。“布鲁斯露出一丝微笑，低沉的声音有一点沙哑。从连衣裙的外兜掏出杰西的手帕，擦了擦她的脸。

        “我们回家。杰西。“

        ———————三十年前———————

        哥谭。犯罪小巷。

        韦恩夫妇倒在血泊中。现场的警察在警戒线间开会穿梭。他们忙着勘探现场，处理后事。没人注意到披着毛毯，坐在楼梯上的男孩，脸色苍白地颤抖着。

        他不知道。他一遍又一遍回忆着父母的血花裂在空中。

        而他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在地上，眼神茫然而灰暗。

        他坐在楼梯上，不停地回忆，不停地颤抖，不能说话。直到有人来到他身边。在他旁边坐下来。

        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来到这个城市也没多久。尚且不知道未来自己会成为哥谭一线的扛把子——局长戈登。

        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需要一个人来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不管这个世界现在有多黑暗，多可怕。终见光明。“

        “你也无法阻止惨剧的发生……但你可以做一件事。“

        “坚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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