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父兄

杰西安静地坐在汽车后座上。微微低着头。金发卷曲着在脸颊两侧垂落。

        那个青年警官坐在架势座，一路上一言不发。沉默地打着方向盘，道路两旁的建筑飞速地驶过。

        杰西偷睨着后视镜。通过它可以清晰地看见英俊的青年那张阴沉的脸。他的嘴角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眉心紧皱。

        从听到她的名字以后，这个年轻的警官的情绪似乎一直很糟糕。他起先十分震惊，而后就一直阴沉着脸。

        杰西还听到他向上司请假。理由直接答复“家务事。“

        她还以为听错了。

        紧接着她就被塞到了后座。一脸懵逼地被系好安全带。说是送她回家。

        “我可以知道你的母亲是谁吗？杰西？“警官哥哥突然在前座问道。

        杰西略微思考了一下。她认为这是一个可靠的人。而且，如果是坏人的话，母亲的名头也可以让对方有所忌惮。

        “摩西。摩西·卢瑟。“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杰西的脑袋差点撞上车窗玻璃，幸好她即时伸手扶住了窗沿。

        “……明白了。“青年冷冷地道。后视镜映出的俊脸没有什么表情。

        杰西：“………………“

        怎么办？他心情似乎更加糟糕了。

        “警官先生，您认识……我的父亲吗？“杰西试探性地问道。

        青年没有回答。车里一暗，原来已经进入了车库，这可是庄园配置的车库。他居然顺利地进入了。

        警官先生一定认识她父亲。杰西可以断定。

        车子停好后。他熄了火，缓缓转过头。车灯还没有关，杰西呆愣地看着他温柔的笑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可以叫我哥哥。小妹。“

        “少爷，您回来了。“

        迪克暂时松开了杰西的手，和老管家亲热地拥抱。小女孩儿在旁边愣愣地站着。

        “相信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阿福笑容满面地低下头看着杰西。

        ……看来这真的是自己的哥哥。杰西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再加上迪克不正经的语气，她还以为是开玩笑。

        没想到是真的！

        有这么一个帅气的大哥哥。杰西捂住自己的胸口。除了不知所措，还有热烈升腾的幸福感。

        前世杰西是一个颜狗，这个特性虽然在现在削弱了很多，但还是存在着。

        “布鲁斯还没有回来吗？“迪克走进门厅，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豪华古老的宅子冷冰冰地，了无生气。

        “老爷快到了。“阿福看了看颇为名贵的怀表。如同一个活在中世纪的老绅士。

        “正好。“迪克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正傻乎乎盯着自己的小姑娘。

        “哥哥？“杰西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软绵绵的声音如同棉花糖一般撞进迪克的心里。

        这位最大的兄长背地里捧住了心。表面上云淡风轻地蹲下来，又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杰西觉得自己被这阿波罗式的笑容击得掉血。

        “过来。“他说。

        小姑娘乖乖地走过去。金发流泻到腰际。随着步伐在脑后有节奏地晃动。

        迪克伸出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发窝。被毛绒绒的触感开拓了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

        一个小天使一般的妹妹。

        抛开她的来历，以及布鲁斯对自己操蛋的隐瞒行为。他还是很高兴突然家里突然多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可爱的。

        “我还没有做正式的自我介绍吧。“迪克清清嗓子，稍微严肃了一点。明亮温和的蓝眼睛注视着杰西。

        “我叫迪克·格雷森。是布鲁斯的养子。你好，杰西。“他正式地伸出手。

        原来是养子。

        杰西也严肃地板起了包子脸，伸出手和这个帅气大哥哥握了握。

        就在这时，房子外面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

        迪克：“哈。“他的脸色刷地沉了下来。

        “小小姐，天色已经晚了。回房间休息吧。“老管家很有眼色地上前对杰西说。

        小姑娘有点不舍地拉住了迪克的袖子。

        被依赖的感觉让迪克心里一暖。“阿福说的对，杰西。你先回房间。“

        杰西只好顺从地拉住了管家的手。算了，反正她现在也不想见到布鲁斯。父亲头也不回地汇入人群消失不见的场景还在她脑子里一遍遍地上演。

        即便努力安慰自己，杰西还是无法摆脱那一刻仿若被抛弃的恐惧。

        布鲁斯回到家以后看到了面色不善的迪克。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碰到杰西了？“他坐了下来，沉声问道。

        “碰到？“迪克激动地站起来。“还不如说是‘捡到‘！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她……“

        布鲁斯沉默地喝了几口放在扶手旁边的水。没有任何辩解，一想到杰西就这么被自己扔在花坛后面，他的心也在隐隐发疼。

        迪克看着男人紧绷的下颚线。他揉了揉眉心。长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布鲁斯伸手扯下了领带，感觉有点沉闷。他微微靠后，让自己换一个轻松一点的姿势。

        “卢瑟集团举行的拍卖氪石的那次晚宴上。“他淡淡地看着迪克。“摩西·卢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迪克恨不得拿起烟灰缸将养父此刻淡漠平静的神情砸碎。“这么说她确实是一个私生女。“

        “那一晚上的安全措施不到位。“布鲁斯揉着太阳穴。他的声音带着烟灰卡嗓般的沙哑。“这是最后一次。“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后。迪克颓然地坐了下来。

        “为什么瞒着我？“他问道。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刻意隐瞒你，迪克。她才刚来一个月，我并不想让她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无论作为韦恩家的私生女，还是蝙蝠侠的女儿。“

        男人眸色晦暗地望着养子。布鲁德海文的警官，同时也是在黑夜中出没的夜翼。

        “你明白我的意思。“

        迪克无言地看着蝙蝠侠。心头陡然升起的沉重突然开始压迫着他的呼吸。突然天降一个妹妹的喜悦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是的。他明白。

        杰西是那个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应该生活在阳光下的小女孩儿。

        再加上她过于安静的性格。看上去是一个把心事憋在心里的内向的孩子。更加惹人心疼。

        她不应该来到他们的世界。

        “她的母亲呢？“

        “你说摩西·卢瑟？“布鲁斯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迪克陷入沉默。没错，她的妈妈是摩西·卢瑟。能指望那个女人负责吗？和她哥哥一个德行。

        布鲁斯注视着养子在灯下晦涩明灭的双眼。他还在纠结挣扎。

        迪克自从在那天举行葬礼的时候和他大打出手以后再没回来过。最近因为工作原因才回来，布鲁斯也没指望他能回家。

        没想到今晚会在宅子里看到他的身影，布鲁斯的心情是复杂的。

        然而现在，他不得不重提旧事。只是因为他不允许迪克反对他的立场。

        “我想，你还没有忘记杰森。“提到这个名字，蝙蝠侠的声音也无法镇定。

        布鲁斯的话在迪克这里如同石破天惊。他必须调动起全身的意志才能克制住自己不突然暴起。

        不可能会忘记。这件事，他会记一辈子。

        那个黑色的一天。当他接到布鲁斯打开的电话时。他的心脏似乎沉到了腹腔。血管冻结，血液逆流。

        他仍然不敢相信。直到看到墓碑，听到悼词。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那个让自己恨得牙疼的混蛋小子彻底从这世界消失了——而且方式极其惨烈。

        “‘杰西‘。“迪克恍然。他抬眼看着布鲁斯，无法抑制话语里讽刺的意味。

        “确实是一个好名字。“

        夜晚。九点半。

        杰西躺在床上，在被子底下压着她的平板。刚刚谷歌了一下她突然多出来的哥哥。

        【迪克·格雷森。本是“飞翔的格雷森“家族的成员。结果在哥谭演出的时候，马戏团遭遇了爆炸。父母不幸身亡，此后被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收养。

        很久前脱离韦恩家族到布鲁德海文自力更生。目前在当地警局就职。】

        房间被轻微地敲响。杰西连忙翻身压住了平板的光线，假装已经睡着了。

        布鲁斯放轻脚步来到女儿的房间。他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粉红少女的布置哑然失笑。随后目光落在了静静酣睡的小女孩儿脸上。

        窗帘透出一点光线，笼罩了那张肉乎乎的小脸，睫毛长长地覆盖着眼睑。雪白的肤色在夜晚如同精灵。

        布鲁斯久久地伫立在她的床头，最后只是俯下身为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准备离开。

        一只小手从被窝里探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布鲁斯停下脚步回过头。小姑娘睁大眼睛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在进行着什么强烈的心理斗争。

        他面色不变，刚刚

        布鲁斯蹲了下来，好让自己更加贴近小姑娘。

        “父亲，您后来有没有回来……“

        布鲁斯愣了片刻。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映在了杰西眼底。

        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公园里焦虑地呼唤着杰西的名字。当接到电话得知杰西被迪克带回来后，他简直归心似箭，一连闯了三四个红灯。

        这基本上是头一回，让情感支配理智。

        “嗯。“他淡淡地道。将所做出的努力都简化到了这个答案中。

        他回来找她了。

        心里一直怀疑自己被抛弃的负担立刻轻了很多。

        “早点睡。“布鲁斯僵硬地道。他还没有过在临睡前和她打招呼，多少会有些紧张。

        “爸爸。“杰西没让他走。小姑娘放开揪住他袖子的手。

        她伸出两只短藕似的手臂。大大的眼睛清澈透亮地看着布鲁斯。

        “爸爸，抱。“

        布鲁斯震惊地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杰西的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臂都酸了。自己那个矜持的花花公子父亲才弯下腰。让杰西抱住了自己。

        这句话杰西一个月来都没有说过。她甚至没和布鲁斯说过一句。

        “iloveyou,daddy”

        小姑娘趴在他耳边道。调皮的呼吸吹热了布鲁斯的着装。

        ——他最后还是回来找自己了。

        ——那就原谅他叭。

        爆炸的事情告一段落。杰西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直到又过了一个月。

        管家爷爷挂着慈爱的微笑将小姑娘留在了餐桌上，然后丢给了足以让杰西下巴震惊地掉在了地上的天大的麻烦。

        ——她！又要！上学啦！

        经历了多年义务教育捶打。杰西又要回到见鬼的学业中。

        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期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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