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思念

卫晏晏那般狼狈的趴在地上，泪水从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她哭的动容。

        "这会儿却是后悔了？"

        女人的声音异常的冷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看着卫晏晏，这已经是弃子了，往后再怎么样，也是无用。

        "不后悔。"

        "本宫让你看住长胤，你不行，本宫甚至于妥协让你做长胤的妾，你也不肯，卫晏晏，是坐在长公主这个位子上坐得太久了，让你产生幻觉了吗？"

        "你错了。"卫晏晏咯咯咯地笑了，"你以为你能掌控得了卫长胤的一切吗？你真以为他对我的是爱吗？不是的！"

        卫晏晏身上开始淌血，她不过是这个女人养起来，替卫长胤挡死的一个工具罢了。

        谈什么情与爱。

        卫晏晏觉得好笑。

        皇后的面色狰狞，她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就凭你这样的人，也配在这里分析什么，你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带下去吧。丢入军中，长胤往后也不会再想起你了。"

        卫晏晏倒在那儿，眼中的光芒一瞬间暗淡，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

        掌心里一片空白。

        今夜外面的风很大，天很冷，卫晏晏知道，卫长胤也不会再来看她了，这是解脱，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解脱啊。

        可为何心底这样的疼。

        远在另外一侧的大夏，客栈内，卫长胤身上的伤好了不少，他请人送帖子去九王府，想要见见救命恩人。、

        却换来萧鹤决一句无情的滚。

        他就站在那走廊上，看天上皎洁的月色，心下越发凉了。

        "殿下，九王爷还是不肯让您上门，就算了吧，娘娘还在等着您呢。"侍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来的执拗，非得要见上陆离一面。

        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卫长胤咬牙："明日继续吧，今儿晚了。"

        他的性子，很是执拗，就好像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去夺来一样。

        卫长胤始终能够记得，在阵法之内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若非陆离，他只怕早就死了。所以，卫长胤的心，对陆离生了一丝怪异的情愫。

        九王府内。

        坐在庭院内看月亮的女人叹了口气，她把玩着手里那个雪玲珑，弄不明白这样珍惜的药材，通体在月色之下透着白光，可惜却沾染无数人的鲜血。

        绒花将酒水送了出来，依照陆离的吩咐一一摆开。

        其中九种不同的酒，陆离得试出一种来，让雪玲珑开了花，花中的蕊才是入药的关键。

        能不能救下萧鹤决的母亲，就看自己的运气了。

        "您要的，都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缘分。"陆离叹了口气，不是有了雪玲珑，就可以将那蛊祛除，这才是迈出的第一步。

        自从那天之后，她并没有再去问过萧鹤决关于他母亲的事情，那女人要不要除去这蛊，她也不曾过问。

        就跟从来没有知道过这件事情一样。

        陆离小心翼翼地将雪玲珑浸泡在其中一杯酒中，看着它那闭合的花。一点点的绽开，可也只是绽放开一点儿边，里头的酒瞬间变了味道。

        陆离懊恼的叹了口气，连着试了五六种都失败了。

        "姑娘，王府酒窖里头还有不同的酒，都需要拿上来吗？"

        "不了，这九种当中若是没有能够匹配的，那就无望了。"

        陆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一样样试过去，心下怀着多大的希冀，得来的就是多大的失望。

        屋内的那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萧鹤决从床上起来，那腿脚还不太利索，他就靠在门边，看陆离摆弄着。

        "好大一股酒味。"

        男人下意识地皱眉，被这浓烈的味道刺激到了。

        陆离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还没好利索呢，你出来做什么，快些回去。"

        "夫人这是背着为夫在喝酒？也不至于一口气喝这么多吧？"萧鹤决无奈的上前，也不知道女人在做什么，忙问了一句。

        再看清楚那雪玲珑的模样时，他越发疑惑了。

        陆离慌忙站了起来，一把拦住了萧鹤决的去路，并不愿意男人这会儿靠前，她实在懒得跟他解释，自己在做什么，也怕跟他闹不愉快。

        "你在做什么？"

        "总之与你无关就是了。"陆离执拗的很，她嘟囔一声，"你还没好利索呢，快点回去吧，别再这里烦我了。"陆离站起身来，也是蛮不耐烦的推推他。

        萧鹤决一副诡异的神色，他站在原地，也并不想为难陆离。

        "夫人终究是与我疏离了。"

        他嘟囔一声，像个柔弱无助的小可怜一样。

        陆离心底哭笑不得，她只是做自己认为该做的，至于最后的选择，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陆离噗嗤一声笑道："少来，快走吧。"

        "是，夫人。我滚了。"

        萧鹤决幽怨的很，他还没走回去呢，就听到陆离一阵尖叫，她指着那碗中宛若盛开莲花的雪玲珑，上面一层覆盖着一层白霜，像是仙子在其中翩翩起舞一样。

        萧鹤决顿住脚步，却是不敢转过身去。

        陆离乐得像个孩子一样，她起身："没想到还真的被我猜中了！这花入药，你母亲身上的蛊可解，至于解不解看你们。"

        男人的背影一下子凝住了，萧鹤决没有想到的是，陆离费劲千辛万苦，甚至不惜冒着死掉的风险要拿回雪玲珑。

        却是为了他母妃身上的蛊。

        萧鹤决此时内心说不出什么感觉，他慢慢转身朝着陆离走过去。

        男人的手，颤抖的厉害，他轻轻摸了摸陆离的脑袋："傻丫头，你入阵，就是为了以这个入药？"

        "不然呢。"陆离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神色，在说着那极为凶险的事情。

        萧鹤决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着一样，他的眼眶一瞬间红了。

        "你知道入阵多危险，却还愿意……"

        "你才是傻子呢。"陆离哼了一声，"我不是告诉过你么，那蛊我能解，容貌是恢复不到之前那样了，但是勉强能看还是可以做到，解不解，全看你母妃自己的选择，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猝不及防的感动，萧鹤决一把将身前的人拥入怀抱。

        其实她大可不必做这些，兴许天生凉薄，难以被人感动。

        萧鹤决眼角的泪水却是不自觉的。

        他是真的被陆离感动了。

        女人伸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水："是好事呢，你哭什么，左右趁着离京之前，了却这件心事，也好过我总牵挂着。"

        "对不起，离儿。"萧鹤决深呼吸一口气，"之前那样对你，我心底本就存了歉意，母妃的事情，我从来都很情绪化，这些年也并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过，但凡有人接触后院，我都没有放他们离开过这个府邸。"

        那日陆离闯入的时候，萧鹤决的心底其实烦躁的很。

        可他自然是舍不得对她动手的，那些复杂的情绪交替，让萧鹤决快要崩溃。

        陆离笑笑，她踮起脚，鼻头抵在那儿。

        "傻小子。我知道你心中愧对母亲，便替你做了这个决定，但还是那句话。"

        "你放心，不会辜负你的。"萧鹤决沉声，他从前也觉着母妃是生是死，看她怎么选择。

        但如今，是陆离拼尽全力得来的解药，他当然不会由着母亲糟蹋了陆离这番心意。

        不管如何，蛊都要解，他不会由着那个女人任性的。

        "去吧。将解药给她带过去，今夜她会很疼，你且留在那儿陪着她吧。"陆离笑笑，蓦地在他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吻。

        她不是很懂亲情，但却能够明白，萧鹤决的内心。

        这是很诡异的一种感情，是她很羡慕，很想要的，却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

        世人谣传她心狠手毒，诡计多端。不过都是一些谬论，陆离是什么模样，在萧鹤决的心底，那就是仙女。

        "好。"

        萧鹤决应允了一声，陆离目送他离开之后，一个人在院子里喝完了那九个杯子里混合的酒，也不愿意浪费雪玲珑的那些功效。

        那可是上品好药。

        陆离喝得醉醺醺，其实她挺害怕的，听到那些撕心裂肺的吼声。

        后院。

        漆黑一片。

        坐在地上的女子，越发苍老了，萧鹤决带了一队伍暗影过来，并没有要跟她商量的意思。

        "你做什么？"

        女人自然闻到了那股药味，她的心底有些抵触。

        "沈魇，将人抓住，把药喂下去，这蛊你必须解了。"萧鹤决冷声道，他答应过陆离，不会辜负她的好意，便也不会再给母妃任性的余地。

        女人一下子惊了，坐了起来："我不要……萧鹤决，你做什么，我是你的母亲，你不可以这样对我……解蛊，等于褪一层皮，我不要，我会痛死的。"

        那女人痛哭流涕，在那儿反抗，可惜压根就没有机会了。

        萧鹤决抿唇，他低声道："这解药万无一失，你不会变成怪物。只会疼一些。你放心吧。"

        "放心？"女人一愣，被人强行按住了，"是不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唆使你的？萧鹤决，你为何变成了这样？"

        "母妃，从前由着你胡闹，是因为我不敢去面对那一段痛苦的过往，人的心底有梦魇，而我的梦魇，便是那些过往。"

        萧鹤决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他像是在跟母亲说话，也像是在自说自话。

        他一伸手，沈魇与众人合力，便将那些药给她喂了进去。

        女人很是抗拒，可还是拗不过。

        "你不懂，我在阵法之中，看到了未来，她就像是一束光，将我的梦魇驱散，往后余生，她就是我要守护的那个人。"萧鹤决轻声道，"从前你如何作妖，我不管，往后若是在她的身上，让我发现你的任何手段。"

        "你终究是长大了啊。"

        女人惊愕于听到这一段话，她那般狰狞的面容看向萧鹤决。

        "我不会手软。"

        "呵，我一个病恹恹的老婆子，能做什么啊，我不过一个废人，你还害怕我对她做什么啊？"女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药汁弄得满地都是。

        她的体内，那些蛊开始狂躁了，女人痛苦的神色一瞬间明了了。

        屋内众人合力按住了她，不让她有任何异动。

        萧鹤决缓步往前，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手段么，死在这王府后院的女人，多的是你的手笔，你是病了，可蛊安分的时候，你却不安分了。"

        "你是我的儿子！"

        "是。母妃，我偿还你的够多了，也到了你替我想想的时候。"

        萧鹤决眼底的冷意那样深，他看着女人那副痛苦，就像是心头扎着刀子一样疼。

        一夜鬼叫。

        陆离沉浸在酒香之中，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除了脑子有些疼之外，她给自己煮了醒酒汤。

        萧鹤决一夜未回，怕是被昨夜那噩梦般的画面给吓着了吧。

        陆离还是叮嘱过他的，陪着可以，但是别看，那可能会成为新的梦魇。

        她刚从院子里走过来，准备装马车去解救宁云澈，冷不防对上男人那落魄的双眸。

        像是有默契一样，陆离压根就没有过问昨夜的事情，反倒是指着他脸上的胡茬。

        "该收拾收拾了，王爷跟我一起走吗？"

        陆离咧嘴一笑，以为萧鹤决会先行呢，没想到却是自己押解货物先走了。

        萧鹤决伸手。一下子抱住了怀中的人，不说话，也不撒手。

        陆离觉着奇怪，她无奈的很："怎么，这就将你打垮了，你那些个名声都是白叫的？"

        "路上千万小心，我让暗影跟着你一起去。"

        萧鹤决一个不留，将自己最为精锐的暗影，调给了陆离，却被女人当场拒绝了。她笑着道："那可不行，我低调的走，装作送货的可安全多了，若是跟着暗影，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陆离正色道，知道男人是一片好意，可有些事情，他当然不会答应的。

        暗影跟萧鹤决之间的默契，旁人可是比不了，就算她带着，也未必是好事，她懂萧鹤决要保护自己的心，但却也不想做这种事情。

        "好，你千万要小心。"

        "知道了呢，保准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人。"陆离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我得……唔。"

        她本想走，可没走多远，男人一下子将她拽了过来，狠狠地囚禁在怀里，一个暴戾的吻落了下来。

        弄得陆离有些无措，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也开始回应起这个热烈的吻。

        陆离大概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这般，执手相看泪眼。

        不愿意离开一个地方。

        "好了，再闹下去，一会儿天黑了，我赶路就不好了。"陆离咬牙，京中一应事务全部都已经交代好了。

        她出发，会带上自己的属下，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算有，也不会出太大的事情。

        "一切小心，记得想我。"

        "知道了，快撒手吧，油腻死了。"陆离嫌弃的哼哼几声，人却早已经跑了出去。

        萧鹤决看着那道背影，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却也是幸福的笑容。

        沈魇站在一侧，浅声道："王爷。当真不需要跟着吗？"

        "离儿说的没错，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你们若是一动，京中必定会有异动的，倒不如随我一起去，吸引一些目光。"

        没有什么人，会比萧鹤决更加招摇，这个目标更大。

        陆离还未走远，就在门前碰到了一个赖皮的人，她是没想到。卫长胤这是赖上自己了吧。

        她无语的皱着眉头："太子殿下起的还挺早啊，这样拦住在下的去路，不合适吧？"

        "我有话与你说。"卫长胤一愣，慌忙上前，却换来一阵嫌弃。

        陆离勾唇，无语的很："可我忙得很，没空听你说话呢，太子殿下让让吧，莫要惹急了我，我脾气可不太好。"

        "我只是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是我备的一些礼物，还请王妃不要嫌弃。"卫长胤小心翼翼说话的模样。

        还真是让人别扭呢，从前那般趾高气昂，仿佛不是一个人。

        陆离一愣。

        九王府门内出来一道身影，在陆离拒绝了这些东西之前，萧鹤决率先走了过来。

        "那便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了，沈魇，将东西收起来吧，另外将太子殿下请回王府。"萧鹤决勾唇，眼下的冷意那么深。

        敢觊觎他的女人，不要命了！

        卫长胤还未清晰发生什么事情，就被萧鹤决的人带回了王府，他本想跟陆离谈谈合作的事情，可奈何萧鹤决这手腕。

        男人看着陆离的马车一路往前，他的笑，一瞬间照亮了陆离的整个心房。

        "回去吧，怪招摇的。"

        "本王乐意。"萧鹤决嘟囔一声，到底是谁招摇，明明是她好吗？

        仗着自己貌美如花，就在外头给他招蜂引蝶，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萧鹤决未免往后心里崩溃，已经提前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可不能平白便宜了这群人。

        陆离咯咯咯地笑了，她将帘子放了下来，坐在马车内，还未走远呢，心下便开始思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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