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十八）

姜曙周末有时会带林向致一起出去走走，她倒是无所谓，宅惯了，主要是怕林向致面临高考压力太大再把自己憋坏了。

        林向致也发现了最近姜曙特别担心他，自己稍微发一会儿呆她就要问问自己，还碰巧看到了她在电脑上的搜索记录，都是关于怎样缓解高考焦虑的搜索。

        本来他想告诉她自己根本不焦虑的，但是这几天她跟自己说话多了，还很温柔，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虽然很不要脸，但是他真的很贪恋姜曙关心他的感觉。

        这个周末下了雨，燥热的空气多添了几分潮湿，跨出去空调的范围就像是步入了一个蒸笼。

        这所房子的空调是前主人留下的，已经有些老了，制冷也不是很好，即使开到了22度也没有多么凉快。

        姜曙穿着一件短袖，手里的白纸时不时被当做扇子扇两下。

        “我觉得我要被闷死了。”她的脑袋往后一倒，腿翘到了椅子上，整个人窝在了里面。

        林向致正在看书，听到她这么说转过头来。

        她的短袖因为不经意的动作被撩到了腰上，白玉细柳一般的腰露出半边，脚翘在椅背的扶手上，显得俏皮又慵懒。

        他努力理顺自己的呼吸，把自己的注意力强制放到书上去。

        空调呼呼地响，跟着他的思绪一起盘踞在半空中。

        姜曙歪着太累了，于是站起来伸展一下，走到了林向致的身边。

        他这个人可神奇了，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热一样，就算是不开空调脸上也几乎看不到汗。

        她之前问过他，他回了自己一句“心静自然凉”。

        “这都快要高考了，怎么还在看书？你不多做几道题练练？”

        她靠近后林向致刚被压下去的邪火瞬间再次燃烧起来了，并且愈演愈烈。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了，做题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弄好基础最重要。”

        “这可能就是学霸和我的不一样吧。”

        姜曙在屋里晃悠了一会儿，最后轻轻晃悠到了冰箱前。

        但等她刚打开冰箱的门身后就传来了此刻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不能再吃了！你今天已经吃了一根了。”

        她放在冰箱门上的手捏紧，

        “我开我自己家的冰箱，吃我自己家的冰激凌还要你同意吗？”

        “……”

        无声的对峙。

        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等周一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再吃。

        “草莓味的六盒，巧克力味的五盒半，不要想着偷吃哦。”

        姜曙跺着步冲到他的面前，“这是我家！”

        “不行！”

        要是别的事情都可以让着她，但是自从她一天吃了两盒冰激凌，大半夜的疼得死去活来的以后他就明白了，在她的健康这件事上绝不能让着她。

        “那半盒是从哪儿来的？你偷吃我冰激凌了！”

        林向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上周五你吃了一盒之后耍赖，中午又打开了一盒，没想到我中午突然回来，你忘了？”

        对哦，她记起来了，那天中午她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被他抓了个正着，剩下的半盒冰激凌被他硬生生抢走了。

        “唉！”

        她不甘心地坐回椅子上，仰天花板长啸,

        “这么热的天还不让人吃冰激凌！凶残啊！”

        跟姜曙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有的时候整个人周身有一种而立之年的老练，又有的时候像是个三岁的小孩儿一样幼稚。

        她的老练不是在于她的仪态，而是她的态度。她可以一脸深沉地告诉你“人生嘛，看开一点儿”，还可以为了一口冰激凌瞪你两个小时。

        周一到了，林向致去上学前“严厉”地“警告”了她不能偷吃冰激凌，不然回来就把冰激凌全都丢进垃圾桶。

        看着他板着脸威胁的样子，姜曙冲着他扬了扬拳头。

        林向致今天在班里的时候想着事儿，一旁的张洋凑了过来。

        “最近宁露怎么没来找你？”

        “她退学了。”

        张洋一瞬间更来劲了，“她是不是被经纪公司选上了，要去做大明星了？”

        “不知道。”

        他这个态度张洋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生气。

        “上次天台栏杆坏了的那次谢谢你了。”

        “我当时在那里，栏杆不是你们打架弄坏的，我只是说出我看到的而已。”

        “那你之后不是还帮我澄清了吗？”

        “本来就是那些人先动手欺负你，我也没说错啊。这就是事实，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你不用谢我。”

        一旁听两人谈话的男同学拉着张洋就往外走。

        男同学一手捧着球一手揽着张洋的肩膀，“他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啊？你怎么还凑上去跟他说话。”

        张洋挣开他的钳制把球抢过来。

        “他只是不喜欢跟人交流而已，人很好的。”

        张洋平常跟女生玩的比较多，所以在班里跟他玩得好的男生很少，除了眼前这个人他也就能和林向致说上点儿话了。

        “行了行了，咱们两个打球去。”

        这大夏天的，张洋不想弄得一身汗，“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林向致还在位置上坐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在书上看到的那四个字。

        “什么叫‘忽冷忽热’啊？”他独自念叨着。

        “‘忽冷忽热’？这四个字什么意思啊？”张洋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林向致第一时间把本子合上了，神情有些不自然，“没什么。”

        “这四个字不是一般都是说小情侣之间的吗？”

        他一听这个来了劲，“什么意思？”

        张洋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什么事情这么有兴趣。

        “就是说，你要是想追一个人呢，绝对不可以跟她贴的太近。要有一点，一点拉扯的感觉。你黏她黏得太紧她难免会厌烦嘛，你就黏她几天，然后消失不见，她就会想你，想和你之前一起做过的事情，然后你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冷热交替，这样就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人嘛，都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林向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现在他要怎么做？

        离开姜曙吗？

        张洋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你有喜欢的人？”

        林向致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儿藏着掖着，所以就大大方方承认了。

        张洋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好多倍，他喜欢的女生那得是什么样子的啊？不得和他一个样？那得多无趣啊！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走？”林向致问道。

        张洋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哎，咱们班这周五要一起出去玩儿，两天，这算不算和你的那位分开的机会？\"

        林向致朝后移了一下，和他拉开距离，“这都要高考了还出去玩儿？而且，我怎么不知道要出去玩？”

        “咱们班有多少人是真的要参加高考的？我觉得你也不用吧？至于出去玩儿的消息，我是谁，怎么可能不知道。”

        “……”

        “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蹲着的时候听见的，说是自愿报名参加，你参加吗？”

        也对，自己对于高考的紧迫感也是在姜曙的影响下形成的，不然自己可能也没什么感觉。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他刚才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试试，万一，她会想自己呢。

        “参加。”

        下午的第一节课刚好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下课时候就说了这周末要出去玩的事，还强调了自愿报名。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向致跟姜曙说了周末要出去玩儿的事。

        姜曙吐掉了嘴里的骨头，整个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嚼东西的时候腮帮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去吧，你们一个班都去吗？”

        林向致给她夹了菜，“应该不会都去吧，班主任说自愿报名。”

        “那你怎么突然想去？我以为不强制你去你就不会去呢。成长了啊，林向致，居然都主动参加集体活动了。”

        她满脸的惊喜，林向致却不是很高兴。

        她是高兴的，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要离开而失落。

        “你们要去哪里玩？什么时候去？要准备什么吗？”

        她甚至有点急切。

        林向致什么也没说，闷头吃饭，吃完饭也不学习，直接回屋了。

        姜曙当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可能青春期的小男生就是这样的吧。

        很快就到了要出去玩儿的那天，毕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所以班里的大部分都来了。

        林向致只背了一个包，里面就是两件换洗衣物和姜曙不放心他给他带的药。

        大巴车上，张洋坐在了他旁边。

        “怎么样？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知道你要离开她两天要难过死了？”

        想起来今天早上姜曙的表情，他的表情也变得难看。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走不走，相反，她还笑了。

        看着他越来越臭的脸，张洋识相地把嘴闭上了。

        姜曙刚把林向致送走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等她工作了一会想站起来伸个懒腰的时候才意识到对面坐着的人不见了。

        她已经习惯了一抬头就能看见斜对面坐着的人，现在这样还有点不习惯。

        看来人家说得没错，习惯真的是个折磨人的东西啊！

        因为知道林向致这两天都不回来，她前天出去的时候也没买太多的菜，所以此刻冰箱里空空如也。

        她拿出手机来点外卖，刚一打开软件就看见了主页推送的那家米线店。

        看来今天就是尝尝它的好机会。

        吃过了午饭，她闲着没事儿睡了个午觉，醒来之后已经两点半了。

        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她准时站起来打算去做饭，刚站起来就想到今天好像不用做饭。

        看来她真的不能依赖别人，虽然这些日子里表面上她给林向致做饭，照顾他，但是其实更多的是他照顾自己，她好像除了做个饭也没干别的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么容易依赖别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幸好，幸好马上就要高考了。

        她给房东的房租是按季度给的，这个季度刚好到六月结束，下个季度的房租应该快要交了。。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有点抽疼，一抬头看见了林向致座位旁边的那张倒计时。

        那是她亲手做的，当初盼着赶紧全部划掉让他走，但现在看见日渐变少的格子心里又舍不得。

        这次林向致他们出来玩儿选的是一个度假区，两幢别墅给他们住，别墅的后面是一座山，上面种满了果树和一些鲜花。

        班主任叮嘱他们：“你们在这附近可以随便玩，但是有围网围住的地方不可以出去，尽量三个人以上一起上去，明白了吗？”

        “明白！”

        班主任不打扰他们，说完话就进房间了，让他们自己玩。

        林向致在家的时候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现在在这里感觉每一个分钟都很慢。

        他不参加同学们的活动，最多就是坐在旁边看他们，更多时候就找个僻静的地方盯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

        一直到了傍晚，手机一下也没动过。

        手机突然震动，他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但一瞬间又落了下去。

        是张洋。

        “你在哪儿呢？快点回来吃晚饭了！”

        “知道了。”

        他刚回去，张洋就迎了上来。

        “怎么了？你喜欢的那位没有给你打电话？”

        “嗯。”

        张洋摸着下巴，“不应该啊……再等等吧，明天，明天她肯定就给你打电话了。”

        “要不……”林向致拿起了手机。

        张洋没想到他在爱情里是这样一个人，简直让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忽冷忽热’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不‘冷’哪里来的‘热’？”

        “……”他默默放下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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