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山雨欲来

　　帮着景莫黎搬家那是七天以后的事情了，苏北请了一天的假，特地找来了搬家公司帮忙搬运。没想到景莫黎一个人住，可东西倒是不少。什么东西似乎都能在她那里寻出一些踪迹来。

　　将东西整理好的时候也差不多快下午了，苏北便去医院看了景莫黎，然后再看看陆垣。陆垣告诉他，其实只要景莫黎的情绪稳定，积极的配合治疗，按时来医院复诊，在家里甚至比在医院要好得多。

　　苏北也知道，景莫黎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从前就不喜欢，更遑论现在了。身患绝症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医院。

　　与陆垣坐了好一会儿，最后陆垣还是叹口气，想从苏北的嘴里套出点儿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套出来。苏北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实情呢？依着陆垣的性子，绝对是不会让景莫黎收到伤害的，苏北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陆垣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景莫黎不会喜欢他的，不知道为什么，苏北就是知道。

　　接景莫黎到了家，再将医院拿回来的东西归类放好，苏北这才与景莫黎安心的坐下来。有些事情，他想应该事先说好的。

　　＂你……要喝些什么？＂

　　看着苏北坐在沙发上，却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景莫黎坐在旁边倒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没关系，阿黎，你坐吧！＂

　　苏北摇头，并不想喝些什么。

　　＂阿黎，我想跟你说些事！＂

　　说什么？撇清关系的吗？还是什么？

　　有些紧张的盯着苏北，景莫黎发现现在的自己简直是比等死还难受，可她还是尽量的忍住，不让自己看起来是颓败的。现在的她，不论是在面对谁，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主要目的的。

　　＂谈什么？北子，我先去帮你倒水吧！＂

　　＂不用了！＂

　　抓住景莫黎的手，苏北淡淡的摇头。

　　＂阿黎，你坐吧！＂

　　＂嗯！＂

　　不知道怎么打开话匣子，苏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景莫黎。

　　＂阿黎，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

　　言外之意就是，不可能会再有进一步的发展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北子，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既然说开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景莫黎一开始的目标本来就是苏北，她也没打算放弃。她从来就自信自己在苏北心里的分量，自信苏北不会拒绝自己的。只是这一次，是自己失算了吗？她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他还是不肯原谅她？

　　＂阿黎，时隔五年，有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你不再是五年前的景莫黎了，而我也不是五年前的苏北。就算是我没有跟林微结婚，我们也不可能继续在一起的。

　　苏北不会不知道，当年景莫黎的离开，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打击，也带给苏家多大的打击。如今两人要是再在一起，苏铭会同意吗？傅瑾会同意吗？不会的，所以苏北根本就不敢去尝试，而且要是被林微知道景莫黎回来了，恐怕得天下大乱的吧！

　　＂不，北子，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能跟以前一样的！＂

　　抓住苏北的手，景莫黎害怕的不敢松开。苏北这样的话，无疑是对她的一种变相的拒绝。景莫黎再怎么傻，也不会不懂苏北的意思。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黎，不可能的了，你应该知道的。＂

　　撇开景莫黎的手，苏北站起身来，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风景。当初会选择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考虑到景莫黎的身体状况。这样的坏境多少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而景莫黎也喜欢这里，所以苏北想也没想的便把这里给租了下来。只是后来搬家才知道，原来这里离他跟林微住的地方真的很近。他迟疑过，到底要不要换地方，可终究还是没有换。

　　他不担心林微跟景莫黎会遇到，要是真的会遇到，就算是你躲到天涯海角也能遇到的，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不可能，除非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北子，陆垣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结婚，就连女朋友也没有！＂

　　这不是对她念念不忘那是什么？

　　景莫黎自顾自的解释，全然不顾苏北的脸色。而苏北则是狠狠的怔住了眸子。陆垣……原来陆垣把他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景莫黎，难怪景莫黎会这么大胆的告诉自己她的想法，原来是料定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的，那么他有没有告诉景莫黎他跟林微住在一起的事情？

　　＂阿黎，陆垣没有告诉你，我跟林微同居五年了吗？＂

　　淡淡的开口，苏北的始终背对着景莫黎。他甚至不用转身就知道这样的话会让景莫黎怔住，那是真正的惊恐。景莫黎这一辈子遇上谁也不会有这样的神色，除了林微。

　　＂你说，你跟林微同居？＂

　　这绝对不会是真的。景莫黎摇头，不肯相信。五年前她为什么会跟尹安晨在一起？为什么两个人会偷情？甚至后来远走高飞？

　　景莫黎不愿意想起那些往事，可当苏北说出林微的名字的时候，她却不得不想起来，强迫自己想起来。林微这个女人的名字，曾经在她的生命里究竟是占了多大的比例的，她自己都算不清了。

　　那个时候，几个人在一起，她跟尹安晨却始终只是追随着林微跟苏北的背影，看着他们走在一起。他们甚至在怀疑，林微跟苏北其实才是一对的。景莫黎在苏北的身上，从来就找不到归属感，就如尹安晨在林微身上找不到一样。所以那些日子里，她跟尹安晨放肆的在彼此的身上寻找着归属感，那种只属于对方的归属感。

　　她承认，那样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可多少次在边沿游走，然后徘徊，终究还是敌不过身体跟心灵的诱惑。那是一种可怕的欲望，一旦凝结在一起，形成了庞大的体积，他们便会抒发，放肆的抒发。

　　＂嗯，五年了，从你跟尹安晨离开的第三天，我们就同居了！＂

　　这无疑是对她的打击，景莫黎的心狠狠的抽搐着。当年她跟尹安晨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年，他们那么努力那么小心翼翼的经营的感情，原来还是敌不过她跟苏北那青梅竹马的情分。

　　＂北子，那你说，我还应不应该自责？＂

　　原来，她跟尹安晨这么多年的自责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对不起的人或许并不是他们，而是苏北跟林微。

　　＂阿黎？＂

　　苏北皱眉，却没想到林微对景莫黎的影响这么大。他才不过提了两人住在一起而已，她却已经这么激动了，要是他说他跟林微早在五年前就结婚了，那又会怎么样？

　　＂北子，你对林微，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

　　苏北哑口，什么感情？他不知道，青梅竹马算吧！两小无猜算吧！细水长流也算吧！可这么多感情里，却没有一样是爱情的。那么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夫妻？兄妹？情人？还是朋友？

　　＂我跟林微只不过是室友！＂

　　到最后，苏北承认，自己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的。也或者是需要征求林微的同意？

　　＂是吗！？＂

　　景莫黎淡笑，可那笑容却不及眼底。只是浅浅的笑着，然后也顺着苏北的视线望去，这里果真是好地段，更重要的是，离苏北的住处其实也不远。

　　＂北子，时间不早了，请我去吃饭吧！＂

　　再讨论下去，也是无功而返。只不过景莫黎却不是那么轻易肯放弃的人。今天苏北不接受，不代表明天也能不接受，明天不接受那么后天呢？大后天，她有得是时间，在有生之年，他一定会让苏北答应的。

　　而林微……

　　景莫黎只有说抱歉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五年前抢走尹安晨，五年后她来抢苏北，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都不会让自己败在林微的手上的。

　　＂嗯，好吧！＂

　　苏北点头，知道暂时也只能讨论到这里了，所以便也适时的打住。

　　＂你要吃什么？＂

　　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苏北转头看向还在呆愣的景莫黎，只见她闪了一会儿视线，而后才看向他。

　　＂你呢？你想吃什么？＂

　　景莫黎反问，其实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是能很准确的记得苏北爱吃些什么，只是不知道他的口味变了没有。

　　＂我随便，倒是你，身子需要调理，陆垣说你不能吃太过油腻的，还有多味精的……＂

　　苏北皱眉，想着当时陆垣的嘱咐，而旁边的景莫黎却笑开了。

　　＂你笑什么？＂

　　＂笑你啊！北子，找你这么算下来，我可就不能去外面吃了！＂

　　景莫黎毫不介意的笑着，一只手搭在沙发上，另外一只手却捂着嘴，小巧的手将她的下半边脸都盖住了，只留下鼻梁以上的部分，媚眼横生，闪亮的眸子似在说话一般。苏北惊诧，看着这样耀眼的景莫黎顿时说不上话来了。这么久以来都只见到景莫黎愁眉不展，这会儿还是见面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笑颜。

　　＂阿黎，你应该多笑的！＂

　　由衷的说了一句，景莫黎顿住，然后打量了苏北许久。

　　＂北子，既然你说我不能吃那些东西，那么我们在家里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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