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死寂中的悲凉

　　“子谦，子谦你怎么了？”云清的神色太过反常，慕容珺璃不放心，她牵起云清的右手探脉，可还没等她探出脉络，云清就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去，她只能感觉到触手的那一片冰凉。

　　“璃儿……我得回府一趟。”云清嘶哑着声音讷讷的说。

　　慕容珺璃愣住了，她失踪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云清不去寻她不说，现在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他却什么都不问，还要跟自己说他要回府。

　　她方才明明跟他说了自己需要马上进宫……

　　还有，她看了一眼自己悬在半空的指尖，他明明对自己呵护入骨，却又为何忽然间避如蛇蝎。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珺璃努力压下心中的委屈，勉强扯了扯嘴角，放柔了声音，“子谦，我有急事，需要马上进宫，你陪我好不好？路上我再与你细说缘由。”

　　“璃儿，我也有急事，我必须得回府。”云清狠了狠心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慕容珺璃眼中的泪花，有些事，他必须马上问清楚，他一刻也等不得了！

　　慕容珺璃的心沉了沉，她站在那里看了云清许久，忽然间一个转身，独自一人离开了。

　　看了一眼慕容珺璃远去的身影，一旁站立许久的裴少恭看了云清一眼：“在王爷问清楚回来之前，少恭定会护她周全。”

　　说完，他朝着慕容珺璃远去的背影追了上去。

　　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角，云清忽然再也忍不住，“噗”的吐出一口深红的鲜血，颀长的身躯摇晃了许久，几乎站立不稳。

　　“公子当心！”一阵风吹过，全身黑衣的追月落在了云清身旁，扶住了云清的一只胳膊。

　　云清摆了摆手，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去吧，保护好她……等我回来。”

　　追月迟疑了片刻点头，“知道了公子！”

　　又是一阵风吹过，追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清王府。

　　“王爷回来了！”司琴兴奋地迎了上去，手里还捧着一大堆从街上猜灯谜赢回来的彩头。

　　“章叔呢。”云清问，脸色阴沉，不带一丝表情。

　　“今日是十五，章叔肯定在祠堂啊！”司琴看了一眼云清，他总觉得王爷今日有些不对劲儿。

　　他探着头往云清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慕容珺璃，他心中更是疑惑，正要再问些什么，云清却已经转身离开了，脚步虚浮，走路也有些跌跌撞撞。

　　司琴心下疑惑，将手里抱着的东西放在地上，悄悄的跟在了云清的身后。

　　清王府祠堂。

　　匾额上，“云氏祠堂”四个大字，在灯笼的照耀下闪着金光。

　　云清抬头看着匾额上的那几个大字，静静的在祠堂外面站了许久。

　　他曾经幻想着成亲那天，可以牵着璃儿的手进去祭拜云家的先祖，可是如今，他却忽然没有了走进去的勇气。

　　“吱呀”一声，厚重的祠堂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云章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他看到门外的云清，似乎吃了一惊。

　　云清的样子太可怕，双目通红，浑身僵硬，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

　　“章叔可还记得……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云清盯着云章的眼睛，声音沙哑，双目一片死寂。

　　云章心中一颤，他故作镇定，“王爷指的是……”

　　“璃儿的身世……那个藩月孪生姐妹的故事……她们两个同时爱上的那个男人……是谁？璃儿的生身父亲，姓甚？名谁！”云清的声音冰冷至极，却又平静无澜，他每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等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距离云章仅仅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王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云章低着头后退了一步，退到了祠堂的墙根。

　　“说啊！璃儿的生身父亲，是谁？！你说啊！”云清满脸阴寒的嘶吼着，悲伤而又无助，许久之后，他忽然扯住了云章的袖子跪在了地上，伸出手去，抱住了云章的胳膊。

　　“章叔，您告诉我啊，您最疼谦儿了，求求您告诉谦儿啊……求求您……”他低着头小声的祈求着，嘶喊着。

　　从来没有过的无助与绝望向他袭来，他的坚强，他的骄傲，他的凉薄，他的清高，顷刻间化为乌有。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云章也紧接着跪下，将身子伏到了地面上，“您快起来，老奴告诉您，您要知道什么都告诉您！”

　　云清埋着头许久，终于，肩膀不再抖动。

　　他从地上站起来，除了通红的眼眶，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是周身忽然溢满了从未有过的冰寒。

　　他低下头，如一个骄傲的王者一般俯瞰着云章，双目像浸了冰潭，“那名男子，是我的父王，是，还是不是？”

　　云章看着云清的样子，担忧地说道：“王爷，您还是先……”

　　“住口！”云清忽然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将剑尖对准了云章的眉心，“你只需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云章哭得老泪纵横，咬了咬牙低下了头：“是——”

　　云清的身躯一颤，握剑的胳膊抖了一抖，脚下几乎站立不稳，“我母妃的郁郁寡欢，父王的忧郁成疾，都是因为父王爱上了那个女人，是，还是不是！”

　　云章眼睛一闭，再次点头，“是！”

　　云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咬牙切齿，“你从刚开始就知道璃儿是我父王的女儿，是，还是不是！”

　　云章看了一眼近在迟尺的剑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是！”

　　“呵！呵呵——哈哈哈哈！”云清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却是凄厉无比，死寂中透着悲凉。

　　“既然你早知道，为何不拦住我！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大错，你让我有何面目去见我云家的列祖列宗，又以何面目……去面对璃儿……”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双目一寒，将手中的剑往前一送。

　　只听“噗”的一声利剑入体的声音传来，他的剑尖刺穿了云章的左肩肩膀，云章身子颤抖了一下，却咬着牙跪直了身体一声未吭。

　　“你对我有恩，对我云家有恩，我今日不杀你，却再也留不得你，你走吧。”云清将剑收了回来，冷冷说道。

　　他木然的转过身，咳嗽了几声，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王爷！”云章从地上站起身，上前扶住了他。

　　“滚！——”云清袖子一甩，将云章狠狠地甩了开去，云章在地下打了几个滚，吐出了几口鲜血。

　　云清看都没看一眼，凉薄地迈开步子，从云章身边走了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祠堂上方的那几个大字，伸手推开了门，抬脚迈进了祠堂。

　　“章叔！”祠堂外面的青石路上，司琴扶着青衣急切地奔了过来，“章叔，王爷怎么还真的下了狠手啊！您快起来！”

　　云章摆摆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怨王爷，是我没守好对老王爷的承诺，是我自作自受！”

　　青衣眼中含泪，看了一眼紧闭的祠堂大门，重重的“唉”了一声。

　　司琴早已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这个打击，对于公子跟璃姑娘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几个人沉默不许，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吱呀”一声，祠堂的门忽然又开了，云清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脚步更加虚浮，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他的手里持着一把剑，剑的末端还滴着血，也不知是云章的，还是云清的。

　　“公子！你伤到哪里了？”青衣大惊，她上前一步想要仔细查探，公子这是在自残吗？她分明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云清一拂手推开了青衣，一步一步的向着祠堂外边走去。

　　说出的话透着蚀骨的悲凉：“璃儿还在宫中……还不到我真正谢罪的时候……”

　　云章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对着云清的身影大声喊道：“王爷，老王爷他是有苦衷的！老奴求王爷千万要爱护好自己，事情还会有回转余地的啊！”

　　云清停住了步子，冷冷的转过身，“回转的余地？呵——呵呵！”

　　他大笑着，失魂落魄的摇着头朝外面走去，连软剑都忘了收回，剑尖在青石地面上划拉着，划起道道火光。

　　“快！司琴，快去找追月和追风，王爷这样子进宫，会出大事的！”云章顾不上包扎伤口，急切的往外推着司琴。

　　司琴答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跑，却被青衣拉住了。

　　“传讯的事情交给我便好，只是章叔你……糊涂啊！”青衣拦住了司琴。

　　“唉！”云章重重的叹了口气，“事情还未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只是……唉！”只是他若是说出真相，这风云乃至天下的天，怕是都要变了啊！

　　“章叔说的是，大不了咱们杀了所有的知情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泄露出去了。”司琴忽然阴狠的说道。

　　“混账！”云章呵斥道，“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些年，你的圣贤之书你都白读了，人命便是那么不值钱吗？更何况，纸里包不住火，人，是杀不光的啊！”

　　“章叔，璃姑娘那边可怎么办？若是她知道真相，怕是会痛不欲生吧。”青衣到底是女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简单，如今知情的就咱们几个，反正珺璃姐姐跟王爷还没有大婚，外人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司琴说，“而且，我还有一个让珺璃姐姐不会痛不欲生的办法。”

　　“什么办法？”青衣跟云章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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