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憯女（八）

　　老吕问道：“你的意思是，参加派对的闵珂、梁雪婷和戴济国也有可能参加了对魏前程的谋杀。”

　　我说：“查一查便知。”

　　“怎么查？”

　　“联系经侦科，去查一查程远高科电子厂和程远矿业集团的账，特别是程远高科电子厂，一定要严查。”

　　“我明白了。如果企业在经济上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纰漏，他们为了隐瞒真相，不让其被魏前程知道，索性先下手为强，将魏前程杀害。”

　　“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杀人动机。”

　　老吕肯定的说道：“好，我明天就请经侦科的同事前往电子厂和矿业集团。”

　　因为薛北南曾经说过，他在案发当晚，曾经送过假小青回家，所以我向薛北南询问了假小青的家庭住址。可是薛北南说，假小青在五桥的学府广场下的车，具体她家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

　　这条线索虽然不明确，但是可以调取当时学府广场周边的监控录像，以寻找假小青的具体位置。

　　第二天，兵分两路，我和唐振国跟随小刘等六名刑侦技术队员，前往五桥学府广场，对周边商铺的监控录像进行摸排取证。而老吕跟随经侦科的同事，前往程远高科电子厂和程远矿业集团进行账目核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对周边商铺监控录像、交通网和公安网监控录像的联合排查，我们发现了假小青的行动轨迹。案发当晚，她并没有进入什么小区或者住宅楼，而是在学府广场转入支路，最终步行进入了巴渝联合科技大学。

　　可是奇怪的是，当警方调取巴渝联合科技大学的监控后，在同一时间段，并没有发现假小青的踪迹。

　　我反复比对公安网和大学的监控。公安网的监控画面显示，假小青十分灵活的翻越了电闸门，从她跳跃的动作和弹跳的力度来看，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这与我分析的职业杀手身份相接近。

　　可是切换到巴渝联合科技大学的监控画面时，电闸门前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我对比了监控的时间，在时间上是完全一致的，但是拍摄出的同一个地方的内容，为什么截然不同呢？

　　所有人都觉得诡异和不可思议，甚至有的人怀疑那个假小青是鬼怪的化身。他们的依据是假小青能变化成其他人进行行凶，而且行凶手段极其残忍可怕，还具备在监控下隐身的能力。

　　我对这些人的脑洞大开和天方夜谭是不屑一顾的，其实发生这种情况很好解释，那就是巴渝联合科技大学的监控视频，被人用技术手段篡改过。

　　于是我将科技大学的这份监控资料交给了技术科，让专业的技术人员对监控视频是否被篡改进行甄别。

　　同时，我要到这所巴渝联合科技大学去走一走，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而且我的印象中，闵珂就是毕业于这所大学。

　　小刘驾车，带着我们和两位技术科的专家，来到巴渝联合科技大学。当院方得知有杀人凶手潜入了学区，高度重视，不但配合我们的调查，而且发动全院保安，开始了巡逻工作。

　　技术科的专家对院方的监控室、监控线路和监控配备的硬件软件进行了排查，并未发现曾经被人入侵或者篡改过。

　　难道那个假小青真是什么鬼怪不成？

　　不可能。

　　虽然大学的监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公安网的监控是清清楚楚的拍摄到假小青进入了学校。这个假小青为什么要进入学校呢？她会不会故意进入学校，就是想误导侦破方向，之后又从别的监控盲区离开了呢？这个问题现在实难断定。

　　或者她就是学校的学生或者年轻教师？但是学生和年轻教师可能是职业杀手吗？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小刘接到技术科的电话，说录像是真的，没有通过技术篡改过。

　　这一切，都陷入了匪夷所思的谜团，假小青的线索，就在她翻越了巴渝联合科技大学的电闸门以后，就彻底的消失了。

　　踩着斜阳，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科技大学的大门。此时，我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怪异的目光在看着我。我转过身子，看见一个穿着黑色中山服，带着眼镜，右手捧着一本书的老人，站在校内的公路边看着我。因为我迎着阳光，加上距离比较远，所以看不清他的脸，不过我感觉这个人应该是一位老知识分子，或许就是学校的老教授吧。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瘆人。

　　当我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一点的时候，那位老人转过了身子，慢慢向校内走去。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看上去很是寂寥。

　　我转过身，走向小刘的车，当我要进入车内的时候，我又望了望那个老人刚才的位置，只是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摇了摇头，心道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对假小青的追查工作仍在进行，不过进展极其缓慢，几乎陷入了死局。对畔山国际小区的监控进行排查，本想找出我推论中进入小区内分尸的同伙，可是也一无所获。因为在案发当天，小区门禁卡的刷卡记录居然被清空过，无法提取魏前程门禁卡的刷卡时间，因而无法在监控录像中确认谁在那天使用过魏前程的门禁卡。而且小区保安无法辨认出当天进出的人中，哪些属于可疑的人物。

　　最后我们不得不使用一个耗时的办法，就是将当天进出畔山国际小区A栋的所有人，通过小区监控以及小区外沿途的所有监控进行反推查看，看能不能在这些人身上找出什么可疑的举动。

　　除去小孩，进出的人数多达37人，排查难度是相当的大，这是一场持久战，我只能静候刑侦队的佳音了。或许，这个佳音永远也等不到。

　　我思索着，这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极其专业，无论是从现场的清理，作案人员的反侦察能力，以及对可能出现的证物进行破坏，都不是一般犯案人员所能做到的。

　　而且有一点，就是杀手假小青，她所使用的换装，会不会是与‘恶魔杀手’曾经使用过的易容手法一样呢？那张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我至今为止都记忆犹新。

　　想到‘恶魔杀手’，我就想到了给我写信的神秘人，曲默，同时也想到了之前一系列的严重刑事案件。王伟森的万森集团，冯家的遗产，徐悲鸿和于瑾墨的名画，穆巍的穆爵集团。这些案件的背后，都有巨大的经济利益，那么这次魏前程的死，是不是与他手中的两个企业有关呢？是不是与那个神秘的曲默有关呢？我不得不去怀疑。

　　时间一天天过去，假小青和分尸者的追查毫无进展。但是经侦科对程远高科电子厂的账目清查，有了结果。

　　程远高科电子厂的总经理兼厂长，梁雪婷，勾结并指使程远高科电子厂的财务总监，戴济国，私自挪用电子厂资金三千七百万元人民币，用于在重庆市区购买豪华别墅七套。

　　两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71条职务侵占罪和第272条挪用资金罪，被依法逮捕。

　　当我了解到梁雪婷和戴济国挪用厂内资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或许梁雪婷和戴济国就是杀害魏前程的幕后操控者。

　　赶到经侦科的审讯室，首先提审了梁雪婷。梁雪婷哭丧着脸，将一切都交代了。

　　原来梁雪婷受人蛊惑，说是在重庆炒别墅能赚大钱，于是挪用公司资金，一口气买了七套期房别墅。本想尽快出手，套现赚钱后将挪用的钱填补上。哪知道别墅价格不涨反跌，到最后负责修建别墅的老板都跑路了，其他业主当然都是上访找索赔什么的，可是那是一个多么漫长的过程啊，而且能不能获得赔偿还是个未知数。

　　梁雪婷此时万念俱灰，本想自杀一死了之。可是就在她准备好安眠药准备自杀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带面具的神秘人。他给了梁雪婷一个建议，杀了魏前程，保住秘密，保住自己。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梁雪婷妥协了，她最终选择保留自己的命，夺去魏前程的命。

　　之后的一切计划都是神秘人安排的，神秘人监听了魏前程的手机，了解了魏前程的生活习性，最终设了一个局，就是案发当晚的私人派对。在派对结束后，除掉了魏前程并碎尸封存到灌满烈酒的浴缸内。

　　梁雪婷交代，她负责组织这个派对，并在一旁提醒魏前程邀请薛北南，而且还在派对上故意说酒话气闵珂，让闵珂早点离开。这些都是神秘人告诉她怎么做的。

　　我很好奇，问她为什么要邀请闵珂。她说就是找了让闵珂和魏前程和好的这个理由，才举办的派对。

　　我问她这个理由是神秘人安排的吗？她说不是，是她自己想到的。

　　我又问了梁雪婷，是谁蛊惑她参与炒别墅的？梁雪婷说是一个生意上的伙伴，说是他也栽了，已经跑路了。我告诉老吕，事后让梁雪婷对这个人做一个模拟画像，因为我怀疑这个人与神秘人是一伙的，他们合起来向梁雪婷下了套。

　　我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神秘人带的什么面具？”

　　梁雪婷惊恐的回答道：“是一张恐怖的恶魔脸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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