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消失的名画（八）

　　
“兄弟，你别激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将手中那罐没有打开的红牛递给肌肉哥，安抚的说道。
肌肉哥推开我递给他的红牛，说道：“史涛与小茹是在一次攀岩活动中认识的，之后两人就好上了。起初这史涛没看出有什么恶习，对人也不错，当教练也挺尽心尽力，而且他自己有个企业，也算得上是一个小老板。不过后来我听小茹跟我抱怨过，说史涛好赌，尤其是爱好赌球，据说输赢都在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小茹多次劝他，可他就是不听，你知道这赌徒陷进去了，那是很难以自拔的。据说史涛之后把所有的家当都输了。”
我皱眉聆听，寻思史涛走向犯罪道路，这好赌很可能就是催化剂。
“李小茹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肌肉哥摇了摇头说：“是车祸，就在去年年初，晚上在滨江路上横穿马路出的事。那么晚了，一个女孩子穿着睡衣在马路上被车撞死，我猜是和史涛吵了架，赌气出走，结果发生了意外。你说她的死，是不是史涛这个王八蛋造成的？”
“肇事司机是什么人知道吗？”
“是个私家车司机，纯属意外。”
我点了点头，这时听见俱乐部里有欢呼声，于是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飞镖场地探头观望，时不时的高声喝彩。
“发生了什么？我去看看！”肌肉哥也好奇的站起身子。
我两一起走到飞镖场，原来是唐振国正在表演他的绝技，他不但把把命中红心，而且还能做到周围的观众指哪儿，他就打哪。
唐门传人玩转这小飞镖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不过包括肌肉哥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肌肉哥甚至以老板的身份邀请唐振国成为俱乐部的飞镖教练，说是他这种技术，参加国际比赛也毫无问题。不过被唐振国婉拒了。
离开了极限运动俱乐部，唐振国还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的确，他好久没有被人如此的吹捧了，作为曾经耀眼的飞刀明星，他忘不了这样的感觉。有时候，人需要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才会让人体会到存在的价值，成功的喜悦。
“了解到什么了？”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唐振国还是放不下对案件的好奇心。
我边走边说：“史涛的堕落，与他的一个恶习有关。”
“什么恶习？”
“赌，豪赌，输掉了自己所有的财产，这估计也是他为什么会让自己的玻璃厂忽然关门的原因。因为输掉大量的金钱，使得运营企业的资金链断掉，不得不宣布破产。曾经的辉煌转眼走向没落，不甘心的他，最终走向了犯罪道路。”
“那他为什么要选择盗画这种犯罪途径呢？”
我停下脚步看了看唐振国，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他为什么要选择盗画，而不选择抢银行、偷古董呢？这也是我在考虑的一个问题，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盗画这个讯息很有可能是与其关系密切的卢秋俊所提供的。现在我们又跟回卢秋俊这条线索，看能不能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们找到了卢秋俊的父母，没想到他们都是美术学院的老师，其父亲还是中国美术家协会的会员。原来卢秋俊的天赋，是有遗传和生活环境影响的，可惜了。
在卢秋俊的父母这里，我了解到一条重要的线索，就是卢父曾经向卢秋俊提起过那幅收藏在许婆婆家的徐悲鸿真迹，卢父还亲自到许婆婆家去观摩过这幅画。而卢秋俊也曾经向卢父打听过许婆婆家的地址，表示他也想去一睹大师画作的风采。
看来，史涛去盗取名画，就是卢秋俊提供的线索。
那么现在可以分析出，无论是卢秋俊杀人盗画，还是卢秋俊提供线索助史涛盗画，这一切，都是在为史涛提供帮助，那么为什么史涛在最后还要残忍的杀害卢秋俊呢？这一点我实在无从知晓，估计只有天知地知和史涛本人才知道了。
春意越来越浓，转眼进入了四月，只不过万州的春天似乎不能用温暖来形容，用炎热一词更加合适。
“看来今年的夏天够我们热的了。”我穿着单衣，一边与一位老教授在微信上聊天，一边说道。
唐振国穿着黑色的贴身背心和棕色的棉质运动长裤，正奋力的击打着木人桩，汗水洒了一地，也没空理会我的牢骚。
我与那位老教授聊的正是前不久的盗画杀人案。
“教授，案情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只不过最终的犯案人还未抓获，但是你能不能分析出犯案人为什么要残忍的杀害为自己提供帮助的同伙呢？仅仅只是为了独吞账款这一点，很难说服我。”
“小兄弟，人类犯下各式各样的罪行，无非都是与钱情仇相关。在这桩杀人案中，如果你觉得同伴相残不是为了账款，那么就可以把‘钱’这一点抛在一边，从‘情和仇’去开拓思路。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皱眉想了一想，在手机上输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么我现在以一种很八卦的思维方式去考虑这个案件，您帮我定夺定夺。”
“哈哈哈哈，八卦的思维方式也是一种不错的侦破方法，否则那些娱乐圈的狗仔也不会多次抓到明星出轨的新闻了。”
“呵呵，说的是。”
“那么你就说一说你的分析，我洗耳恭听，不，应该说濯眼尊瞻了。”
“好。既然抛去金钱利益纠纷，我就从情仇方面入手。首先，卢秋俊是有同性倾向的，那么我假设卢秋俊对史涛产生了极其浓厚的爱慕之情，到了甚至为其杀人盗画的境地，也就是说为了心中的那份扭曲的爱意，为了所爱之人不顾一切。其次，史涛是个聪明人，他是知道卢秋俊的意图的，从史涛曾经交往过女友可以推论，史涛的性取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城府极深的史涛却要利用卢秋俊对他的爱意，达到偷画的犯罪目的，所以他应该会对卢秋俊有所表示。从卢秋俊家中发现史涛的鞋子可以推断，史涛至少对卢秋俊表现过亲密举动，以此来套牢卢秋俊，使其为自己卖命。最后，当一切犯罪目的达到后，史涛，这个在心理和生理上都正常的男人，肯定会遗弃卢秋俊这个异类，在这种情况下，除掉卢秋俊，那显然是最好的办法。估计在一切犯罪行动开始前，史涛就已经策划好了在最后除掉卢秋俊。您觉得这样分析有没有可能？”
“有可能，但是我们不能忽略卢秋俊在其间对史涛的影响。因为史涛在系列作案前，都没有杀人的动机，他只是求财。很可能是在与卢秋俊的接触中，受到卢秋俊那种怪异思维的影响，或者说是受到了卢秋俊的威胁，以至于冲动杀人。卢秋俊的死，可以像你说的那样是史涛的早有预谋，也可能是史涛的冲动式杀人。这最终的结论，估计还是要在抓获史涛后，才能敲锤定音。”
我点了点头，又与教授闲扯了一阵，在唐振国有节奏的击打声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史涛终于还是在两地联合行动中被捕。发现史涛时，他躲藏在宜昌的一处出租房内，其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消瘦了很多。
人抓到了，但是两幅名画却不翼而飞，在押解回万州审讯时，我也到场旁听了。
史涛交代，他一开始只是为了求财，根本没想过要杀人。他因为赌球，输光了家产，在与女友大吵一架后，女友生气，夺门而出，谁知发生车祸，阴阳两隔。
史涛在人财两空的情况下，意志消沉，常去酒吧喝酒买醉，期间认识了卢秋俊。卢秋俊才华横溢，青春洋溢，能说会道，很快成为史涛无话不谈的酒友。在一次大醉后，史涛和卢秋俊发生了不正当关系。事后史涛后悔不已，本不打算不再与卢秋俊来往，不过卢秋俊死缠烂打，最后利用为史涛还债，说服了史涛。
其后，卢秋俊出全款，以史涛的名义买下了北滨路小区的2106室，并为其策划那种电影式的盗窃方式，两人为了保证盗窃一次性成功，还多次找到乡下废弃的楼房进行练习。
卢秋俊谋杀曹卫虎一事，史涛事后才知道，以史涛的说法，卢秋俊杀曹卫虎，就是要摆脱与曹卫虎的不正当关系。卢秋俊将杀曹卫虎的详细细节都告诉给了史涛，史涛当时十分震惊，也难以忘掉卢秋俊那种诡异乖张的疯狂笑脸。
当两幅画作到手以后，卢秋俊联系了买家，并约定在湖北宜昌碰头，买家方还会派车到万州与利川的交界处来接他们。
不过就在前往湖北之前，史涛与卢秋俊发生了争执，因为卢秋俊要求史涛在卖掉画以后，与其一起逃往美国，并要求在美国注册为合法的同性夫妇。史涛无法接受，矛盾升级，两人扭打起来，史涛一怒之下杀死了卢秋俊，并焚尸弃尸，伪装灵狐杀人，妄图与曹卫虎一死搭上关联，混淆视听。
名画最终在湖北宜昌交易，成交金额仅五百万人民币。不过买家向史涛承诺，名画在海外拍卖后，根据拍卖金额大小，再给予合适的返利。史涛此时无路可走，被迫接受了买家的条件，于是一直窝藏在宜昌，等待名画的拍卖，并由买家安排的人手为其提供餐饮。
史涛无法提供买家的画像和地址，因为他们都是带的口罩和墨镜，而且交易地点在行驶的车上。  
在交代的最后，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对买画团伙的描述中，史涛唯一知道的就是为他送餐的人，手腕上有一个纹身，一个魔鬼展翅的图案下，画着三个6。
审讯之后，史涛供认了杀害和焚烧卢秋俊的地点，并到现场指认。
虽然罪犯落网，可是两幅名画下落不明，警方通过全球的拍卖艺术品和被盗艺术品数据库查询名画的下落，也是一无所获。看来买画人根本就没有打算在当下对两幅名画进行拍卖。
我咨询了老吕，警方是如何发现史涛下落的？答案在我的意料之中，是被匿名举报的。为什么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那象征着恶魔的纹身在这起案件中再次出现，买画人很有可能就是恶魔纹身犯罪集团，而失去利用价值的史涛，没有被他们杀害，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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