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篇1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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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宫里的桃花林一片绚烂美景,今年的桃花依旧准时开放,桃树并不高大,只是满枝头的粉嫩花朵,是格外温柔人心的颜色。
穆瑾宁依旧依靠在床头,她产下皇子才十来日,女子在月子的时候本就虚弱,吹不得半点凉风。虽然是春天了,但这两日突然转凉,还不太温暖,景福宫依旧生着一个暖炉,为整个内室送出些许暖意。
穆瑾宁只着素白里衣,披着浅粉色的皮毛披风,半坐在雕花大床上,也不必畏惧严寒,柔亮黑发披泻宛若垂亮绸缎,垂在胸前,她不施脂粉,一脸素净,但姣好的五官依旧显得她比平凡女子更加出众,温婉动容的眼神也透露出女子贤淑淡然的本性。
此刻,她床沿前的圆凳上端坐着的女子,正是天子的亲妹妹语阳公主,紫鹃将蓝色花瓶端到穆瑾宁的面前,瓶内插置着约莫五六枝粉嫩绽放的桃花,她轻轻伸出手去触碰,随着她的指腹拂过,桃花花瓣微微颤抖,仿佛是觉得害羞娇怯的粉衣少女一般,穆瑾宁深深望了一眼,眼神无声转柔,粉色光影映入她的眼底深处,她突地想起在生下孩子的那一个深夜,她力气用磬之后,昏沉睡去,直到翌日的午后才醒来。
那一夜,她也做了一个很漫长的美梦,梦到青山上的一整片桃花林都盛开了,她站在一棵桃树之后,任由簇团的桃花遮掩了她的面容,等待一个人的心境……是美妙忐忑而充满希冀的,她仿佛已经有好几年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了。那个男人着一袭深蓝色华服,由远及近地走来,脚步稳健从容,从山腰走上山头,步伐最终停在偌大的桃花林之外,他环顾四周,仿佛也在寻找着谁的踪影。她在梦境之中等待那人的时候,心仿佛跳的很快,看他朝着桃花林一路走来,她的心绪就更加复杂了。就像是一个稚嫩孩童,她的躲藏并非因为不想有人找到她,却是——迫切地想要那个人找到她。简单却又幼稚,若是换做当下的穆瑾宁,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唯有在梦里……在不需要任何理由任何介怀的梦里,仿佛做任何事,见任何人,都是随心所欲的。
而这一个梦境的结局,在穆瑾宁醒来之后,就彻底想不起来了。
穆瑾宁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淡淡睇着床畔的婢女,交代了一声。“把桃花放在桌上。”紫鹃点头答应,将花瓶端端正正放在圆桌中央,从这几枝桃花上,穆瑾宁也隐约见到宫外的春意盎然。此刻的她当然有些遗憾,大多的时候是在床上歇息,大好春光她却无法走出景福宫去。宫里资深的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原本就虚弱的女子,这一个月更该仔细调养,将身子养的好了,说不定会比生产之前更有精神,若是这个月内犯了禁忌,落下了病根,这也是关乎一辈子的事。
从新鲜娇美的桃花上抽离开视线,穆瑾宁随即将眸光转向语阳公主的身上,唇畔的笑容更深,也更显亲切可人。
柔荑轻轻垂在身侧的红色锦被之上,她轻声问道,“公主怎么会想着给我送这些礼物?”
再简单的一句话,哪怕没有流露任何刻意取悦别人的痕迹,也不显得矫揉造作,圆滑玲珑,但从穆瑾宁口中说出来,已然使得这些哪儿都能见着都能采撷的桃花,仿佛变得尤为不同跟别致珍贵。
语阳公主闻言,不禁轻笑出声,原本清秀的面容上再也没有任何傲慢。她不得不钦佩穆瑾宁,自己跟穆瑾宁相比,虽然身份尊贵些,是一国公主,但无论是为人处世,自如进退,取舍分寸,都拿捏地很好,向来不令人讨厌。“这哪里称得上是礼物啊,只是我来的时候,顺道经过御花园,看桃花开的这般好,就想起你来了。你又在坐月子休养身体的时候,这一整个月不能随意走动,到时候桃花可都凋谢的干干净净了。你要再想看,也来不及了,只能等来年春天。”
说话间,琼音走来为语阳公主奉茶,这是上好的碧螺春,芬香沁人,语阳公主端着这一杯热茶脸上的笑容蓦地僵持下来。她的眼神浅淡,嗓音也变得很轻,仿佛不太确定此事是否摆得上台面。“用宫里的桃花来送人,我也实在可笑,这算不算是借花献佛?”
穆瑾宁却轻摇螓首,伸出手来,覆上语阳公主端着茶杯的手背,说的恳切从容。“我当真很喜欢,这份礼物虽然不贵重,但是我的心头好。不过,公主怎知我素来喜爱这桃花?”
“还能是谁说的?”语阳公主见四下无人,说话的口吻也轻松许多,她也成亲好几年,如今又是有了两个女儿的娘亲,也并非没有任何改变,如今她看来,不再像是过去那么孤傲冷情。调笑了一句,她也不再显得高高在上,无人能够亲近,放下往日的姿态。话锋一转,她甚至拿一国天子当打趣的对象,说的格外自如。“只有我那个不解风情的皇兄呢,他提过一次,我记性不差,这回算是送对东西了。”
很多人不知道的秘密是——她并不讨厌穆瑾宁。
这些年,一次也不曾有过。
但她跟穆瑾宁之间,是格外复杂的关系,在她孤独的时候,穆瑾宁曾经成为她身边唯一的挚友,是穆瑾宁说服她勇敢走入别人的视线之内,去争取她也跟别人一样有资格取得的东西,不让任何人轻视她,在她的背后支撑自己。那个时候的语阳公主,当然是喜欢穆瑾宁的。但也因为穆瑾宁,她曾经害怕去爱,更害怕失去所爱的人,若是赵尚当年选择了穆瑾宁,她再痛苦,也唯有接受。只因在语阳公主的眼底,穆瑾宁并非是比自己逊色的女子——若是赵尚在她们两人之中选择了穆瑾宁,她还会得到今日的幸福和安宁吗?
人生,若是总耿耿于怀已经发生了的事,才无法朝前走地更远更好。
自从生下霖珊之后,语阳公主想了好几夜,辗转难眠,人生不该总回头去看,毕竟如今她跟赵尚琴瑟和谐,举案齐眉,赵尚对自己的关切和情意,她根本无法挑剔怀疑。
她更想早日释怀了两人的过节,毕竟穆瑾宁能活着回到深宫,回到皇兄的身边,这本就像是上苍的安排,就像是早已注定的命运,不容任何人抗拒。
身为天子的亲妹妹,她也想真心祝福皇兄跟穆瑾宁往后的日子,越过越美满。
或许此事根本就不难。
穆瑾宁刚刚为王朝添了一个小皇子,举国欢庆,文武百官也渐渐接纳了贞婉皇后,毕竟若不谈及穆瑾宁的出身,她没有太多的不足可以让人挑剔。
她本是天子中意的女人,也是处事为人都圆融的女子,并不轻易为自己树敌,虽然个性坚忍卓绝,却也并非心狠手辣的蛇蝎心肠。
后宫等待了很多年的上位者,统领后宫的权首,陪伴天子众多女人之中位置最高,身份最尊贵,也是权势最重的女人——那人,兴许当真是穆瑾宁。
语阳公主这么想着,喝了一口热茶,平心静气地笑道。“崇宁……多谢你给心羽跟霖珊挑选的礼物。”
穆瑾宁闻到此处,落在语阳公主身上的眸光微微顿了顿,却也只是笑而不言。或许身为一国皇后,那对金手镯并非是她能够拿出手最好最贵重的东西。而是因为京城原本就有这样的规矩,金玉之物,可以压下容易沾染到孩子身上的晦气,可以庇佑孩子顺利成长,更能消灾防病。她亲口吩咐宫里的老工匠打造了这一对黄金手镯,上面镶嵌着几十颗上等的红玉,每一颗都艳红纯正,不但看起来好看,这对手镯更寓意着她对这两个女孩子的心意。
“虽然是一家人,但我总是改不过来,如今我该叫你皇后娘娘了——”语阳公主的面色骤变,看穆瑾宁有些失神,多少心不在焉,误以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崇宁”两字,是踩到了穆瑾宁的雷区。
已经好些年过去了,崇宁只是当年穆瑾宁的郡主封号,而今时今日,她是整个大圣王朝的国母——贞婉皇后。她再继续称呼皇后为崇宁,似乎是大不敬了,即便她是公主,也该对自己的皇嫂心存尊敬,而非毫无规矩,毫无上下之分。要是追究起来,她哪怕见了穆瑾宁,也该下跪行礼。
穆瑾宁的脸上依旧不曾褪去笑意,她的眼底清澈温和,没有半分在意。她方才有一刻间的失神,的确是因为听到崇宁这一个字眼,或许对于自己本该觉得万分熟悉,毫无陌生之感,但如今没有这么称呼自己的人,她难得听见,自然是意外至极。“这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叫我崇宁,还显得亲近些。”
“我从来都不是嘴甜的人,皇兄也定是知晓我的性子,才不曾交代我该改改这个毛病了。我早已把你当成是自个儿的皇嫂了,私底下再没有规矩也可以,但若是被人逮住了把柄,就显得我不懂礼数。”语阳公主的眸光轻闪,她看起来孤僻冷傲,如今这一番话却显得格外真挚恳切,仿佛是一母所生的相似之处,她跟秦昊尧一样冷淡,从不会费力讨好取悦别人。
一声皇嫂,却当真让穆瑾宁的心头淌过一阵阵暖意,穆瑾宁跟她四目相接,眼神交汇,两人也再无任何介怀和防备,只听得语阳公主再度轻声笑道。“不过我当真恭喜你和皇兄了……有了皇子,往后你在宫里的日子就该更加安心了。”
“儿子和女儿都是一样的,我也羡慕你有一对女孩儿陪伴,再过两年,姐妹俩的感情很好,心羽说不准还能帮你带着霖珊,也省掉你不少心。”穆瑾宁弯唇一笑,面色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不再苍白如雪,眉目之间愈发清浅动人。她安静地凝视着语阳公主,幸运的是如今的时势,她跟秦昊尧都极为需要一个皇子封住悠悠之口,若不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她当真并不介意生下的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都会疼爱呵护他们。
“你若也喜欢女儿,早日给皇兄生一个吧。”语阳公主噙着一丝笑容,起身走到穆瑾宁的面前,在她耳畔低语一句,宛若说笑口吻,这却也是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这事急不来……”穆瑾宁的双目一热,语阳公主的主动示好,却并不令人意外,相反,她很习惯这等的亲近关系。语阳公主不曾远嫁,驸马府就在京城,往后她常常来宫内,也能跟自己当个伴。只是语阳公主的建议,实在太过心急,她如今刚刚生下皇子才半个月,她就已然要自己在打算为皇室添丁,虽是亲兄妹,却不曾跟天子的意思不谋而合,倒是南辕北辙。
“该不会是皇兄让你再晚两年吧——我还不明白皇兄的心么?时隔几年才跟你重归于好,破镜重圆,他当然……。”语阳公主一看穆瑾宁的神情,不禁眸光转沉,言语之中满是心照不宣的笑意。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的兄长,他既然如此看重穆瑾宁,依他的性子,更想多霸占自己的妻子几年。感情来势汹汹,或许会比当初两人成亲的时候更加恩爱,皇兄又不曾去宠幸别的后妃,女人的怀胎十月对于他而言,自然是太长久的。皇兄虽然对任何事都很有把握,很有耐性,韬光养晦多年也仿佛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只是在男女之情上,兴许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语阳公主的话虽然只说了半句,但显然穆瑾宁已经了解了她的想法,她当然不会拿闺中秘事来说笑,她神色从容淡然,泰然处之,只是一句带过,轻描淡写。“我跟皇上的意思不太一样,顺其自然。”
男人跟女人,有很多时候往往想法不同,语阳公主心中明了,既然生死都无法彻底断绝皇兄对穆瑾宁的感情,他们定能走的很远。她跟穆瑾宁相仿年纪,虽然还算年轻,却也到了生儿育女的时候,对她们当娘亲的而言,生命到这个时候才变得最饱满最充实最满足。
“说了这么久,我还没见着小皇子呢。”话锋一转,穆瑾宁放下手中的茶杯,打量这四周,在穆瑾宁的身侧没有找寻到孩子的襁褓,她不禁低声询问,语气之中不无遗憾。
“这两日总是啼哭,仿佛听不得半点人声,正巧前天刚送来一个新做的摇篮,嬷嬷便带他去睡了,他很是喜欢,也睡得香甜。过了午后嬷嬷才将孩子送到我身边来,这样一来,我照看他半日而已,也不必我耗费太多精力。”
穆瑾宁神色自如,据实以告,语阳公主听了,也不再开口,反正往后她频频进宫,也并非只有这一个机会。
语阳公主沉默了许久,突地眉头紧蹙,面色骤变:“我听皇兄说,那个北国的公主如今也被幽禁在宫里是吗?也不是寻常的女人,听来向来都是舞刀弄剑的人,你还为她说情,你自然是好心,可也别惹祸上身啊。”
“我不会无缘无故地相信一个人,也绝不会毫无理由地怀疑一个人。每个人的嘴里传出来的传闻都不太一样,尽信不如不信,我更想相信自己的眼睛。”穆瑾宁的嗓音轻柔,字字清晰,字字动容,但却有渗透着上位者的骄傲和从容。
就像是她的这辈子……。被流言所苦,被传闻所伤,她不想再因为流言蜚语而质疑任何人,若是包藏祸心的人,她定会吩咐下人肃清宫闱,但若不是……她也不想宫里再发生任何悲剧。
“语阳,你来了。”
身后的男人大步走进内室,一袭金色常服,腰际黑色腰带,身影挺拔俊长,他在外堂就听到她们的说话声,但似乎姑嫂之间谈的太过认真专注,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脚步声。
他黑眸幽深,视线扫过两个女人的身影,扬唇一笑,再无平日里的疏离冷淡模样,低沉的嗓音之中,却也听得出几分温和。
“语阳见过皇兄。”
语阳公主忙不迭起身,朝着秦昊尧深深欠了个身,红唇轻启。她腿脚不便,皇兄登基之后,就一并免去了她的跪礼,为她考虑的更多。
“起来吧,方才你们在说什么?”秦昊尧手掌一扬,他的目光停在语阳公主的身上,随口问了句。
不得不承认,他最终让赵尚跟语阳成亲是最明智的选择,语阳成亲之后,性情有所转变,他每回见着,也看得出语阳不再跟过去一样孤傲闭塞,虽然依旧固执,但也多了几分人情味。自从她有了孩子之后,更是温柔许多,这样的改变……是让秦昊尧这个长兄满心欣慰不已的事。若是当年他将赵尚驱逐或是重罚,语阳还会跟如今一样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问问皇嫂何时打算再给皇兄添个女儿……”语阳公主眼眸一闪,淡淡说道,却是不动声色地挑起这个话端,很想看看自己的亲兄长如何应付招架。
“你怎么说?”秦昊尧的眸光深沉,黑眸的深处仿佛藏匿着一把火,他将脸转向床上半坐着的穆瑾宁,那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烫出一身汗来。
“皇嫂说顺其自然,皇兄也是这么想的么?”语阳公主见皇兄的眼神有异,此刻景福宫内的气氛沉闷压抑,她只能费力压下已经到了喉咙口的笑声,清秀面容上依旧平静至极,抢在穆瑾宁的前头回应了一声。虽然皇兄自小就维护自己,但不得不说,可以招架皇兄这样的男人,也可见穆瑾宁的不凡之处。若换做别的女人,定是怕也怕坏了。
“朕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难不成你希望朕跟皇后夫妻异心?”秦昊尧冷冷淡淡瞥视了语阳公主一眼,自己的妹妹是从小看到大的,他目光如炬,哪怕陌生人的心思也不难揣摩的清,又如何不知道语阳公主的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他索性顺水推舟,话不多言,语阳公主顿觉无趣,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秦昊尧坐在语阳公主的身畔位置,他沉默了半响,才朝着公主开口。“上回长江洪灾泛滥,灾民动万,不少人染上了疾病,要不是赵驸马跟朕提供了几个可靠的药方,派人熬煮药汤安抚灾民,灾情也不会在半月内得到控制。”
语阳公主闻到此处,不禁正襟危坐,一脸肃然。去年她为了救出赵尚,也曾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过皇兄,或许是他们兄妹二十多年感情之中最僵冷的时候,但她当时没有任何退路,才不得不用了这样的法子。她唯独想着的,是在往后的余生,能让皇兄看到赵尚的本事,能让皇兄真正地承认赵尚已经是他们的一份子了。
“朕看中了一处新庭院,你跟驸马商量一下何时去看看是否满意,你们如今有了两个孩子,一定会觉得驸马府狭小拥挤。朕就当成是看在驸马的功劳上赏赐给你们,可以做新的驸马府之用。”秦昊尧的俊脸上没有太多的动容,径自品茗后才开口,但黑眸之内也没有不见半分冷意,他自然很霸道专制,却又让人很难拒绝他的用心。
“不用了皇兄,现在的驸马府就住的好好的,并不拥挤难受——”语阳公主急忙站起身来婉拒,她当然明白秦昊尧对她一家子的照顾,却更觉得得到皇帝的赏赐,受之有愧。
“你不要急着答复朕,这是你家里的事,回去问问赵驸马再说。”秦昊尧丢下这一句,果断利落,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个至亲,他若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照顾,也枉为人兄。别说他如今是一国之君,哪怕不是,他也不会让语阳公主受半点委屈。语阳公主出生之后受到这样的劫难,并不顺利,他更怜悯爱护她。
“驸马的意思也必定跟我一样,没有回去商量的必要。过去,是我们两个亏欠皇兄的,他竭尽全力协助皇兄,能帮得上皇兄我们也很高兴,更是理所应当的。”
语阳公主再度摇了摇头,一口咬定,她当真心中激动,皇兄可以看到赵尚的用心和负责,她感恩至极。她跟赵尚都不是看重荣华富贵的人,赵尚为皇上做事也绝不会是看中皇帝赏赐,他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穆瑾宁在一旁静心听着,却有些疑惑,语阳公主口中的言语,她并非可以全部理解地通透,语阳公主跟赵尚身为皇帝的妹妹和妹婿,又如何会亏欠皇上?!
“你先回去吧,明日朕问了赵尚再说。”
秦昊尧短暂沉默着,察觉到穆瑾宁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不再多说,一句话,就将语阳公主彻底支开了。
等待语阳公主彻底退了出去,秦昊尧才将俊美面孔转向穆瑾宁的方向,神色渐渐缓和许多,已然将驸马府的事彻底抛之脑后,一手扼住她的纤细手腕,黑眸对准了她的美目,目光炽热而危险,仿佛是他们之间,还有一笔不曾算清的帐。
攫住她的下颚,他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不难想起她生下孩子的那个晚上,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第一眼看着自己的亲骨肉的时候,也说不上来那个孩子到底有什么可爱之处,唯独说得上的是,很顺他的眼,仿佛那个孩子身上就烙印着属于他的印记。孩子当真是一种最奇怪的东西,仿佛每隔三五日都会跟之前的模样少许不同,他是个挑剔的男人,却有好几回,从穆瑾宁手中抱过孩子的时候,哪怕孩子的口水沾上他的华服,他也没有半分生气。
正因为亲眼目睹她生下皇子的疼痛,秦昊尧才更坚定他们之间的感情会是最持久的,当下也是心中汹涌,满心复杂和欢喜。只是才过半月,他已然发觉这个孩子夺取了穆瑾宁更多的精力,哺乳,照顾,哄骗,她似乎比他更加忙碌。
仿佛在穆瑾宁眼底的放在第一位的,就是天宇那个小子而已。他的不快,与日俱增,别说御医提醒过,这个月内两人不宜圆房,他在景福宫过夜的日子也很少,孩子常常占据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躺在穆瑾宁的身边,这么多天肆无忌惮。想到此处,秦昊尧不禁黑眸一沉,霸道地决定:“今夜让徐嬷嬷去照顾天宇,朕要在这儿睡一晚。”
“皇上跟孩子置什么气?”穆瑾宁弯唇一笑,跟秦昊尧目光交汇,不难听出他的语气不悦,脸上的笑靥仿佛是绽放了桃花般的娇美,更多了几分女子独有的柔媚。“皇上就再等等吧,孩子再长大些才能离开我——”
“以前你带着杨念的时候就是这样,其他事你完全不在乎,如今生了皇子,又有了更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绝朕的话了。”俊脸逼近穆瑾宁,那双漆黑的眼睛,靠得她好近好近。她的话语,分明没有取悦他,黑眸中仍是充斥着冰寒。那冰冷的语气是不悦的征兆,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他突地有些自嘲,明明他们是夫妻,如今想要在她身边过夜居然也宛若偷情般难得。
“我答应皇上,皇上就别生气了。”
穆瑾宁将柔荑轻轻覆在秦昊尧的手背上,唇畔的笑容更深,将螓首依靠在他的肩头,她小鸟依人般温柔可人,纵使秦昊尧有满腹怒气和不快,也一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黑眸之内的神色,也柔和几分。手掌扶住她的身子,他压下俊脸,将下颚抵住她的光洁额头,唇畔渐渐拂过一抹细微的得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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