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宰相

　　“是你？”我微微错愕。

　　“见过固元公主，在下瀛国宰相——沈若修。”那日的黑衣男子如今依然穿着一身黑衣。

　　他走到我面前，恭敬的向我行李。我却被他的身份震惊的全然忘了礼数：“宰相？你、你、你才多大啊？”

　　沈若修勾唇一笑：“才华怎么会被年龄限制住，不是吗公主？”

　　我一想也有道理，随即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外朝臣子，怎可入内宫御花园？”

　　“臣除了是当朝宰相，还是太子伴读，自然可以随意出入内宫。”

　　我与沈若修并肩前行，黑色最是吸热，站在他身旁我都觉得要被烤死了。

　　“那太子表哥也在附近喽？”我抬头问沈若修。

　　“往前看。”

　　我直视前方，看到御花园凉亭里有一黄衣男子，正在写着什么。

　　“那是太子？”我从没见过太子，所以并不认得他的脸。沈若修点点头：“你自己的表哥还问我？”

　　我失忆的事情朝野尽知，沈若修显然是不知道，那就是说他是在我离开的这五年里才入朝为官的，并且以一种丧尽天良的速度就位及宰相。不是一般的狠角色，我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沈若修。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心思，大步朝着凉亭走去。

　　“太子殿下又在练字？”沈若修象征性行了一礼，在我看来一点也不恭敬。

　　没想到太子表哥顶着桌上的字头也没抬的说：“你小子，周围又没有人，你又跟我假客气什么？”

　　“谁说没有外人？你表妹还站在这呢。”说着回身看了看我。

　　我真是无语，我又没有想要来，莫名其妙我还多余了。

　　太子听了沈若修的话这才把头抬起来，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我，眼神只错愕了一瞬便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亲切的样子：“小汐来了呀，是何时到的？可用过午饭了？”

　　我先是恭敬地行了李，然后轻声说：“回表哥话，辰时才到，未曾用过午饭。”这才什么时辰，用什么午饭，这表哥怕是练字练得眼神也不好了。

　　“时辰未到自然是没用过午饭的，瞧我这话问的。”说着他便笑起来，笑声爽朗，这样看这太子表哥大概是个憨厚好爽的，不过到底他是太子，憨厚不憨厚的可真是不好说。

　　“既如此，我们一起吃吧，皇后娘娘与长公主相谈甚欢，我们这些小辈还是不要打扰。”沈若修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子身旁，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看他那样真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好似太子的亲兄弟，我微笑着说：“小汐还是不打扰表哥与沈大人了，出来已有一会儿，应尽早回去才好，否则要失了长公主府的礼数。”

　　太子对自己的字很满意，心满意足的放下笔，大手一挥说：“无妨，我这便去派人回了母后，多年不见表妹，一起吃顿饭也是好的。”

　　听太子这样说，我便说了一句但凭表哥吩咐便没再推辞。

　　沈若修嘴角微勾，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干什么杯呢，那是茶又不是酒。

　　太子打发去回禀皇后的人很快便会来传话，说是她与长公主还有不少体己话，叫太子好好照顾我。

　　午饭直接摆在了凉亭里，亭外艳阳高照，亭内微风轻抚，除去要跟两个完全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有些不自在，剩下都是极好的。

　　“表妹在仙族一切可好？”太子许是为了缓和气氛，率先开口。

　　我点点头：“一切都好。表哥可好？”

　　太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唯一的太子，怎么会不好。不知表妹此次回到瀛国可是学成归来？”

　　看来大家只是听过我与魔君的些许传闻，并不知道真正发生了写什么，我自然是不愿讲这些解释与旁人听，便敷衍道：“算是。太子表哥可定了继位时间？”皇帝舅舅大概已经有五十多岁，瀛国规矩，太子成年之后，皇帝五十五岁之前，新皇必要继位，这样做的理由谁也不明白，但这条规矩世代相传。太子表哥今年应有二十有三，早已过了弱冠之年，算起来应该也是快了。

　　“表妹回来的也是巧，本月中便要进行禅让大典，起初我还以为表妹是闻信特地回来参加典礼的，如今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月中新皇就要继位了，我回来的时机还真是巧。我向太子作揖，恭祝他一切顺利，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喜悦，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的样子有些苍凉。

　　“公主既已学成归来，便是不会再走了吧？”沈若修突然开口，我确实在灵山已经完成学业，他们也不会再让我回去了，但再过一个月我便要嫁去魔族。这样的消息我才不要这样草率的说出来，我还在思量着如何回答最为周全，表哥先我一步开口：“还是多走走得好，不然过几年嫁了人，想走就难了。”

　　虽然我与表哥素未谋面，但他丝毫没有拿我当外人，说的尽是些旁人不敢说的大实话，我心里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若是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二人相携游山玩水不是要比一人孤苦伶仃出去闯荡要好？”沈若修提出了与表哥不用的说法。

　　“人心易变，谁又能说得准此时的如意郎君他日会不会变成别人眼中的如意郎君？”表哥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是执着，我为了打破这严肃的气氛，赶紧转移话题：“前几日还听说杨将军家的小女儿为见表哥一面不惜男扮女装，表哥的太子妃之位，可有考虑过他？”说来也是奇怪，太子一表人才又相貌堂堂，二十三了都还未娶妻，按这个时代的惯例来说实在是有些说不通，不是心有所属便是有断袖之癖。可是太子若是有属意的女子肯定早都娶回家了，怎么可能等到这个时候，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我看着表哥英俊的侧脸，天妒红颜呐！

　　“未曾，成亲之事急不来，有缘自会相见。”太子表情淡淡的，似乎是对男女之事不曾上心，我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啊。

　　“太子已到该娶妻的年龄却吃吃未娶，公主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却迟迟未嫁。若说太子心系天下无心儿女私情到也不为过，那公主又等什么呢？”沈若修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这话问的我顿时觉得嘴里的肉都不太香了，上次他救我我还满心感激，结果今天接连问些窥探我隐私之事，很是无力，我专心夹菜，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答到：“等一有缘人。”

　　“若是等不到呢？”

　　“那就等不到喽。”我还是没抬眼看他。

　　“难道要孤独终老吗？”

　　“有何不可？”我依然不看他。

　　他大概是惊讶我的回答，语气透着不可思议：“女子怎可不嫁人？”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直直地平视他：“女子不嫁人又能怎样？是犯了哪条法律呢？天下间多得是重男轻女的男子一边唾弃女子软弱无能一边又指望着她们为自己繁衍子嗣，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给脸又不想要的人，我身为女子即便不嫁又能怎样？可有损人性命？可有侵占他人财产？生而为人已经有诸多身不由己，除了长公主的好女儿，瀛国的好公主之外，我没有任何非担不可的责任。沈大人，人活一世能无愧于己已是实属不易，若在操心他人怕是要分身乏术了，你觉得呢？”

　　沈若修应该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有些发愣。太子却在一旁大笑道：“不愧是我瀛国的公主，即便作为太子我也十分佩服表妹的见解！”说着便将酒杯与我对碰，仰头一饮而尽。

　　我说出的话皆是所想，我本也没指望这些人会理解，沈若修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内，太子突如其来的称赞却有点叫我摸不着头脑。

　　沈若修很快便神色如常，端起酒杯轻啄一口，微笑着说：“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想来公主远赴灵山是见了不少世面。”

　　我故作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却再也不想跟他搭话。不知为何，眼前的沈若修与当日的黑衣男子感觉很不一样，我不大喜欢沈若修。不管是他如神话般的仕途之路还是目的不明的问题都让我对他难有好感，此人定是心机深沉，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因为我就不是太聪明。

　　午饭的后半段时间里沈若修一直没怎么说话，太子倒是与我相谈甚欢，不论是大荒的形式还是大荒的历史，他都了如指掌，可谓是博学多才。简单的一顿午饭让我对太子有了明确的认识，我觉得他算是三观很正的那种人，凭他正直善良的性格，将来必定是个好皇帝，我心里默默地想。

　　吃过午饭沈若修忙着处理政务就先行告辞了，我便同太子回到了皇后寝宫。太子也想见一见长公主，大概是姑侄关系很好吧，提起长公主是太子眼中的喜悦、亲切与敬重要比提起任何人时都要多，包括皇帝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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