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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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恩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他出了卧室，站在房门前伸了一个懒腰，抬头才看到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即使桌面餐具的配置和摆设根本比不上皇宫中来得华丽周到，但那精心准备的丰盛菜色还是忍不住令尤恩咋舌。
难道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尤恩看了眼，费依系着围裙，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忙碌，他娴熟地单手敲开了一枚鸡蛋，倒进滋滋冒响的煎锅里。尤恩想着他目前还没和费依和好，不想和他说话，但那看着就很好吃的早餐把他馋虫勾出来了，于是便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溜到餐桌边，拿了片涂了黄油的烤面包咬进嘴巴里。
没想到才刚咽下一口，骑士长就出来了。他端着一盘刚做好的溏心蛋，犹如没看到偷吃者一样，目不斜视地路过尤恩身边，把盘子放在餐桌上。
尤恩有点尴尬，但随即想到他做那么多早餐，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又理直气壮起来，低头自顾自啃了一口烤得酥酥脆脆的香甜面包。
面包片咀嚼所发出的脆响令费依看了他一眼，骑士长大人解下围裙搭在一边的椅子上，抽了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水珠擦干，连指缝也没有放过，才开口道:“刚才您打工地方的人来访过了。”
尤恩试图伸手拿第二片面包的动作一顿，这才回想起他昨天似乎暴力闯进店铺过，还忘记回去赔罪了。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监控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但是那事毕竟是他做的，就很心虚。
尤恩试图控制脸上的表情，装作镇定地道：“嗯……他们有说什么吗？”
“是的。他们询问您昨日是否有去过店铺，是否知晓店铺经受了来自不明人员的恐怖袭击。”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出愿意承担一切修理费用。”
费依看起来太平静了，平静到令尤恩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们知道是我做的了？”
“没有，殿下。”
费依掀了掀唇角，似笑非笑，“是我在您摆放在玄关的鞋子底部发现了细碎的玻璃碴，结合他们的叙述，推断出您是罪魁祸首，便擅自替您支付他们的全部损失了。”
尤恩：“……”这个时候是不是需要夸一句贴心，但是他又感觉好像被这个人嘲讽了。
“哦。”他干巴巴地说，“那真是谢谢你了。”
“您没必要感谢我。您在民间的所花费的一切费用都由皇室承担，我也只是沾了殿下的光罢了。”
费伊走到他身边，为他拉开了椅子，待尤恩不明所以地坐下后，又为他依次摆放好了餐巾、刀叉和干净的盘碟，绅士风度十足，眉眼弯弯地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将赔偿费用的具体清单上交给了皇宫，陛下一定很快就能收到吧。”
“你……”尤恩忍不住了，想站起身给他一拳，抬头看到费伊已经面色平静地走进了厨房，只得又忍气吞声地捏着拳头坐了下来。
他举起叉子，叉了一块西蓝花塞进嘴里，把它当成费伊，恶狠狠地嚼烂成蔬菜泥。
半个月的时间也快到了，因为费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尤恩考虑了半天，决定提前回宫进行报告。
最好可以赶在费伊的报告传到他父亲耳朵里之前，他先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好让之后的惩罚变得轻一点。
俗称先斩后奏。
即使对自家殿下近来的莽撞举动有诸多不满，费伊这次却没有拒绝，只沉沉叹了一口气，便点头同意了。
去皇宫的马是在集市上一位马贩子那里租来的，不算温顺的杂交混血马。听着马贩子滔滔不绝的介绍，尤恩很快在众多马匹中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他走上前，顺着马脖子安抚了一下一匹漂亮的红棕色母马，后者愉快地刨了一下蹄子，响亮地嘶鸣了一声。
“少爷。”因为不方便在外人面前透露身份，费伊换了个称呼，微微低头，恭敬道，“我希望这次您能和我同乘。”
尤恩抓起缰绳，拿眼睛斜了一下他：“原因？”
“这些马不比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纯种马，性格暴烈。我担心您的安危。”
被人当着面毫不留情地说商品有问题，那马贩子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因为主要交易对象的尤恩还没有发话，而勉强按捺着：“这块地方没有人的马比我的马更温顺的了。您如果要找纯种马，只能劳驾去皇宫找了，其他地方，绝对是没有更好的了。”
尤恩把玩着手中缰绳，没有立刻接话。
马贩子有些心急，原想再劝几句，却被费伊瞥过来的，警告似的冰冷目光钉在原地，额头冒出冷汗，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尤恩才放下缰绳，勉为其难道：“好吧，同乘就同乘。”
虽然挺想自己一个人骑的，但尤恩实在骑术不精，除了宫中和他已经熟悉的纯种马，他还真的不敢贸然骑别的劣马。
因为是两人同骑，换了一个大一点的马鞍。尤恩坐在前面，费伊双手环在他的腰侧，牵着缰绳，坐在他后面。
虽然很讨厌现在只要身体微微向后靠，就能完全缩到费伊怀里的姿势，但是为了能够平安赶到皇宫，继续和费伊对着干，尤恩忍了。
抵达皇宫的时候，时间已到了下午。
门口值班的侍卫看到面前同骑一匹马的两人，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在挺直胸膛立正后，向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表情严肃：“尤恩殿下好！费伊大人好！”
费伊的手臂还环在他腰上，尤恩不满地推开了，翻身从马上下来，稳稳落在地面：“你好。”
其中一个侍卫估计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皇室贵族，激动的脸颊都红了。
王子出宫历练的事情在宫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虽然知道身为守卫的他迟早有一天会见到回宫探望的王子，但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连带着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嘴巴几次开合，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口拙。
尤恩倒是没注意到，在侍卫打开了铁门后，丢下费伊就先进去了。
骑士长随后也利落地下了马，将马交给侍卫带去马厩，自己则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王子后面。
尤恩目标明确，直接去了他父亲的寝宫，进门后反手就把费伊关在了外面。在找到卡洛斯掐头去尾地说明来意和事情原委后，他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对方会作何反应。
即使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一向严苛的国王陛下也很少有偏袒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做出让他前往民间进行历练的决定——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高傲，也越是难以融入平民，理解平民，这是贵族们的通病，如果他的儿子身上出现了这种毛病，卡洛斯绝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眼下，虽然他的小儿子诉说着“一不小心”毁坏了平民店铺的意外事故，在他的脸上，卡洛斯却并没有发觉类似于厌烦，愤怒等负面情绪。
年轻的王子似乎很好地将自己的身份转换成了与平民平等的存在。没有抱怨，没有厌倦，他完美融入了社会，用连通大众的眼界和大脑思考着大众。
卡洛斯非常欣慰。他将这种欣慰很好地掩饰了起来，最终，只淡淡道：“你做的不错。这次就原谅你了。”
接下来就没有了。
尤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没想到他父亲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他还以为起码要被训半个小时呢！
“……”
卡洛斯难以忽略他震惊的眼神，轻咳一声，看向他，“你还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尤恩傻了才会说有：“没有了。那么父皇您先忙吧，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就要开溜，只卡洛斯又叫住他问了一句：“你是待会儿直接出城？”
回宫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尤恩当然还有别的目的，只是他不方便明说，索性换了个说法：“我还要去见一下我的朋友赫勒。”
“圣子大人么？”卡洛斯倒是很少干涉自己儿子的私人关系，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真是凑巧，在你来之前他找过我，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就推辞离开了。”
尤恩一愣，赶紧追问：“那他现在在哪？”
“他是从我的寝宫后门离开的，从离开到现在没过多久，或许现在还没离开皇宫。”
“我知道了，谢谢您。”尤恩边朝后门跑，一边叫，“那我先去追赫勒了！”
卡洛斯看着自家小儿子急急忙忙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
……
尤恩最终还是没有追上赫勒。他垂头丧气地原路返回，半路路过花园时，遇到了许久不见的老园丁。
老园丁踩在木头梯子上，正在修剪一株高大的复叶槭。他等着老园丁干完活下来，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我又来啦。”
“殿下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我甚是欣慰啊。”老园丁也不客气。
“别这么说嘛，老骨头也很硬朗的，而且你不是还有个新人帮你吗。”尤恩说着，顺势朝四周望去，“霍德呢，不在吗？”
“霍德？”老园丁笑道，“殿下记错名字了吧？我们这里可没叫这个名的人。”
“啊？”
尤恩也是莫名其妙，反驳道，“不可能啊。我之前还见过他的，那天你不也在吗，是个黑头发的，个子很高。”
老头不以为然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开了：“殿下的记性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喽。我们这哪敢招什么黑头发的人——那可是皇室的专属标志啊。”
今天是个晴天，明明身体被室外暖洋洋的阳光照着，尤恩站在原地，却忽然感到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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