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希冀

冬至后的一个傍晚，相府夫人施倾难得来看望灵钧。

        灵钧回忆起前世，母亲对自己严厉但宠爱有加，发生变故的这些日子，对母亲颇为想念，可明明攒了很多话，见了面却说不出来。

        施倾年纪不到四十，多年身居高位，仪态端庄而矜贵。随侍的丫鬟叩门后，施倾缓缓走进阁楼，挑剔的看着屋内的陈设，交代着再添置些家具。

        灵钧见了熟悉的母亲喜不自胜，上来两步扑进怀中。施倾表情却有些不悦，边推开灵钧边说：“怎么越发没有规矩了，见了我也不行礼？”

        灵钧只觉得如此严厉才是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依言鞠礼：“问母亲大人安。”

        施倾满意的点头，看着灵钧与灵微相似的面容，身材却格外单薄，怜爱的伸手拂过灵钧的秀发：“你长大了，及笄之后，也该考虑嫁个好人家。”

        灵钧错愕：“嫁人？母亲、可是我”

        “我知道你的委屈，但是这病又不耽误你成婚生子，我和你爹打算好了，找个可靠的门客，让你做个舒舒服服的正妻，在家相夫教子”

        “我不愿意！”灵钧含泪打断：“母亲，我不愿嫁人，我想一直陪着您。”

        施倾表情凝固几分，垂下手道：“有灵微就够了。”

        灵钧的心如坠冰窖，看着母亲冷冰的脸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我们相府需要灵微来继承荣耀，待到选秀之年，便让她入宫伴驾，而你，只需要听你爹的安排，凭你的容貌，也许能帮助我们相府，笼络个得力心腹。”

        灵钧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母亲的背景决绝离开，灵钧心痛不已。

        原来自己以为的严父慈母，满心都是关于相府利益的考量，灵微继承荣耀，而生病的灵钧，用来笼络心腹。前世从没深究过的利益相关，此刻残酷的摆在灵钧面前，无助的呜咽在这栋阁楼回荡。

        次日肿了双眼的灵钧闷闷的缩在床榻，怕徐嬢嬢担心，埋着头让她放下饭菜就走，自己想静一静。沙哑的声音让徐嬢嬢以为是得了风寒，忙煎了浓浓的汤药送来。

        游清再次造访的时候，就看见女孩双眼红红，捧了药剂皱眉抿着，看着可怜极了。

        “哎？你怎么了？”

        “太苦了”灵钧再次看见游清也没了惊讶，沉闷的回了句。

        “怎么不配些糖？”游清蹲在远处看她。

        “没有。”

        “你不是相府的二小姐吗，还能缺衣短食啊？”

        “我是生病的小姐，活的连丫鬟都不如吧，呼，好想出去走走。”灵钧放下药碗，抱着膝盖惆怅道。

        游清不知怎么安慰，名医尚未找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那，晚上出去走走？”游清小声的建议。

        “我想出府，我也想像你一样飞檐走壁，你能教我吗？”灵钧眨巴着眼看他。

        游清显然抵达不住这种请求，但武功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他上前一些伸手道：“习武要看天分的，手给我。”

        灵钧乖乖的伸出手腕，游清伸出两指搭上：“嗯脉象轻浮柔弱，心气郁结，恐怕难以习武。”

        灵钧失望的收回手，低头不语。

        “哎，虽然不能成为高手，但是我可以教你一些防身的招式，你要是想翻墙出去，我带你就是。”游清轻声安慰着。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灵钧歪头探究的看他。

        “这个嘛，我应该算是皇宫的人，但是稍微有那么一些、自由，你懂吧。”

        “你是太监？！”

        “我-不-是！”

        “侍卫头子？”

        “也不是，你不要猜了，我肯定不会害你的。”

        “那你那天晚上进相府是干嘛的，偷东西？”

        “无-可-奉-告！”

        灵钧“嘁”了一声，看对方无奈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心情也舒畅了些。

        游清离开前给灵钧留下了一样好东西，是一张□□，不知被什么材料改造过，可以任意塑造五官，贴在脸上，足以改头换面。灵钧第一次见识这玩意，玩的不亦乐乎。

        晚间灵钧换了身束袖的简洁衣衫，长长的头发挽起，干净利落。对镜满意的拍拍手，这身非常适合爬墙。

        北边的围墙是有一处小门的，偶尔用来搬运货物什么的，但不用时就锁上了，灵钧望门兴叹。看了看有两个自己高的院墙，又看了看墙边的柳树，有了大胆的想法。

        孟如经过后花园，远远看见湖水对岸有异动，警惕的前来查看，却看见那位二小姐颇为狼狈跟一棵树较劲。瘦弱的身躯连枝干都够不着，活像一只着急的小猴子，手脚并用试图上到树上去。

        “二小姐”

        灵钧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尴尬的愣在原地。

        “惊扰了二小姐，勿怪。”孟如温和的开口。

        “呃、没事，我，随便走走。”灵钧慌张的辩解。

        “二小姐可是想出府？”孟如一语道破，灵钧不知怎么回应。

        孟如轻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走到附近的小侧门打开，招呼灵钧道：“二小姐若是想出去，说一声便可。”

        灵钧讶然，没想到这位孟先生如此平易近人，竟然放她出府。犹豫着走上前：“我、我是想出去走走，可是”灵钧手足无措起来，终是不好意思的道：“我没有钱。”

        孟如恍然大悟，这位小姐久处深闺，竟身无分文，觉得好笑的掏出自己身上的银两：“二小姐拿去用就是，务必注意安全。”

        灵钧觉得真是遇上了大好人，雀跃的结果银两出门，不忘道谢：“谢谢孟先生，我会还你的。”

        孟如看着对方出了门，隐去笑意，以指为哨，一小厮施展轻功而来，弯腰听命。

        “跟着她。”

        “是。”

        孟如接着回到楚恪甫前汇报：“二小姐出府了，不知是否是联络影卫的人，已经派人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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