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章 酒

六个人立即拔出长刀，一步步逼近张望月。他们的刀，发着寒光，比这长街寒风还要凛冽。

　　风无声，正如他们的步子那样。

　　他们猫手猫脚，看着张望月眼神，满是警惕。

　　张望月成了个危险人物。

　　就连飘下的雪花，似也停止了一般。悄无声息得落在张望月手背上。那只红了的手，便慢慢伸手。

　　一把握住刀身，发出当得一声。

　　那六个人，看到张望月握住了刀，立马停住脚步。

　　为首那位，看着最为机灵的汉子，用刀指着张望月，“把刀放下，快点的。”

　　张望月没有放。

　　那人又接着道：“我再提醒你最后一次，把刀放下。”

　　他大喊起来。

　　张望月不仅没有放，还缓缓抬起了头。那人看着张望月，手上刀往后缩了一下。

　　张望月气平语长，“军爷，我发现了一笔宝藏。”

　　说完，张望月打量着这六人反应。

　　为首的，眉头一沉。向另外五人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落于张望月身上。

　　那人道：“宝藏？别玩花样。”

　　张望月道：“不敢。”

　　“在哪？”

　　“那边。”

　　张望月指了指别处。

　　“那是一个巷子，怎么会有宝藏？”

　　他像是在问张望月，又像是在问自己，然后，接着道：“什么宝藏？”

　　张望月回答：“元宝。”

　　为首人听后，收回了刀。他半天没有说话，好长时间才道：“带我们过去。”

　　张望月道了声好，便站了起来。领着六人，走向右侧往前两丈远的巷子。

　　张望月走在前，六个铠甲人走在后。

　　风雪如利刀一样，袭击着脸庞。张望月侧了脸，往右一转。

　　来到巷子。

　　这是一条，宽不到一丈的巷子。两边高墙，最前头是一面墙，封死。走到巷子中段后，张望月停下脚步。

　　身后的人，便问道：“宝藏在哪？”

　　张望月道：“就在这里。”

　　“哪里？”

　　张望月转过身，看着这六人，说道：“身后。”

　　那六个人要转身去看，张望月忙道：“等一下。”

　　为首的人道：“嗯？”

　　张望月道：“你们知道，一天之中，哪个时段风景最好看？”

　　六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张望月道：“落日的时候最好看。”

　　六个铠甲人，看着张望月。

　　张望月又道：“因为天边会红得像血一样。”

　　张望月说着，缓缓拔出寻春刀。速度很慢，可能是刀生锈的原因。

　　那六人见后，纷纷拔刀，警戒起来。张望月便侧刀而立。

　　为首人大喊一声：“上！”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那六个人还没有动。

　　张望月就动了。

　　然后，张望月就越过了这六人。并背着六人，寻春刀上，往下滴着鲜血。一滴，一滴，最终都滴入到白雪之中。那白雪便往下陷了些。

　　接着，扑通声响了六次。

　　张望月站直身子，连头也没有回。收刀入鞘，走出了巷子。

　　来到巷口，张望月停下脚步。向左边去看，远处女童，蹲于老伯身边。

　　她的身影是那样的小，像一只兔子。

　　张望月便看了好一会，那女童还是在那里。张望月真要准备走向女童时，忽听身后传来马蹄声。这便又停下脚步，靠于墙边。

　　那只有十几人的铠甲队伍，从巷口与张望月身边经过。消失于茫茫天地之间，最终连声音也听不见。

　　目光所及，便又落在女童身上。张望月向女童走近。

　　来到跟前后，张望月看到，那老伯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酒台粉碎。

　　女童正趴于她爷爷身旁。她抬起头，看着张望月。张望月也看着她，她的脸上，满是鲜血，眼泪弄花了她的脸。

　　女童嘴角还在抽动，眼泪便又一滴一滴往下流。看到这些，张望月一动不动，眼睛未离开过女童。

　　风雪无情得吹来，天地一片寂静。

　　女童的样子，和她的眼神。使张望月说不出话来。

　　但张望月知道，自己其实过得也不是太好。

　　只看女童又低下了头，她伸出双手，于老伯身上摸索着。好长时间，她从老伯怀里摸出一个银色小壶。她把小壶拿在手里，站了起来。

　　双手托着小壶，递给张望月。她声音哽咽，“大哥哥，酒。”

　　张望月看着女童托着的银色小壶，它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但在女童的手里，就显得非常大了。

　　那双小手，通红。女童的胳膊抖动着，她整个身躯都在抖动。

　　张望月低着头，迟迟没有伸出手。

　　他整个人，其实是站在了屋檐之外。雪花早已经铺满了张望月整个身子。

　　最终，张望月缓慢伸出手。并不是去拿酒壶，而是姆指伸出，擦了擦女童脸上的血迹。那女童眨眨眼睛，又道：“酒。”

　　张望月伸出手，顺势落下，把手轻搭小壶上，一把抓住了那酒壶。

　　收回手。

　　酒壶非常坚硬。

　　能感觉到里有酒在晃动。

　　女童的小手也收了回去，她的脸还是显得很脏。

　　张望月见此，脸上终于现出了笑容。垂下的胳膊，抬起。姆指一顶，那酒壶盖便是打开。

　　酒香弥漫而出。

　　张望月把酒壶举高，那酒便顺着壶口一涌而下，尽数到了张望月嘴里。

　　酒入肠胃，张望月感觉到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余光之处，却是瞧到女童痴痴得笑了起来。

　　张望月把酒壶拿开，问道：“笑什么？”

　　女童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她把手抬起，指着自己的下巴。见此，张望月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于是伸出手，擦了擦自己下巴。

　　手碰到下巴之时，便是毛茸茸的。

　　女童笑道：“大胡子喝酒，嘴巴喝一半，胡子喝一半。”

　　张望月呡着嘴，擦了擦。把那还有一小半的酒壶放在了怀里。

　　看着女童，说道：“谢谢你的酒，好喝。”

　　女童没有说话。

　　张望月对女童笑了一下，转身就走。走出三丈远，张望月又停了下来，回对看了一眼。

　　那女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着张望月。

　　于是，张望月又把怀里酒壶拿了出来，喝上两口。那酒壶便是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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