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家

阿骁放开简舟，脸上难得的腼腆，“我的家。给你看。”

        简舟回神，目光也从小荷尖尖上收回来，“你的房子盖好了？”

        “嗯。好了。”

        一座古朴大气的建筑，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古朴雅致，庭院中花红柳绿，蝴蝶翩翩。

        仙琼神府。

        简舟稍稍收敛惊羡的目光，“好大的房子。”

        只是院中就看不到尽头，若是加上大门外，后门小院，得多大呀。

        阿骁颇为羞涩，“以后还有娘子一起住，要大些才好。”

        闻言简舟眼里露出痛色，怕被阿骁发现，他拢下眼眸，“做你娘子真好。”

        阿骁难得话多一次，“不大。只是我不知道怎么盖。以后我娘子来了，她想要什么样我就做什么样。我还没取名字呢。我不知道叫什么。我怕娘子不喜欢。我留着，成亲以后取名。她喜欢我再取名。”

        阿骁眼里的光彩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割着简舟的心。

        “吃饭吧。我做的。我在学。做给我娘子吃。”

        简舟努力控制情绪，扯着颤抖不已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好。”

        阿骁在前面带路，简舟默默跟在后面，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厨房。

        里面柜子木架，灶台桌椅，规规整整，比简舟的客厅还要大。

        简舟低馁下头。

        从前，他觉得阿骁富有，他配不上，现在，他更配不上。

        阿骁连续从灶台上拿出温着的饭菜。

        不多不少，一共六道菜，有荤有素。

        “为什么做这么多？”

        阿骁腼腆道：“因为刚盖好房子。这叫乔迁之喜。”

        简舟眼神一亮，“你叫我来和你一起庆祝？”

        阿骁点点头，“另有宴喜。我怕你不喜欢人多。有妖魔。你会害怕。先做给你吃。”

        简舟心里顿时暖烘烘的。

        阿骁是个温柔的魔，温柔且细致。担忧他害怕，所以特意为他另白宴席。

        只属于他和他的宴席。

        简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爱哭的人。

        很小的时候，一看见奶奶打妈妈就哭，后来，他学会了忍住眼泪，爸爸死的时候没有哭，打了人很可能变成杀人犯的时候没有哭，被妖怪追赶的时候没哭，被迫上酒桌陪酒没有哭，妈妈死了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外界各种质疑也没有哭。

        自从认识阿骁，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才算甘心。

        阿骁拿帕子帮他擦眼泪，“怎么又哭。”

        简舟吸吸鼻子，“没有。饿了。想吃饭。”

        “饿了想哭？”

        简舟嘴硬，撅着粉嫩嫩的嘴唇儿，小声辩驳：“就是想吃饭。”说完就低头扒米饭。

        阿骁的手艺很好。

        也难怪。简舟想。难怪他对味道那么挑剔，味蕾被养娇了，怎么咽得下普通味道的食物。

        可笑他居然不自量力想给阿骁做饭吃。他一辈子都赶不上阿骁。

        简舟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连自己引以为傲的包子都不敢再提起。

        吃完简舟被阿骁放到院子里玩。

        阿骁的房子，依势而建，别人家的院子里面是假山流水，阿骁的却是真正的山真正的水。山小小一个，跟假山的区别不大，山上长着石斛，有一条小通道正好能容纳一个人穿过对面，亭子桌椅，小径花圃。清澈的溪水从山上而来，蜿蜿蜒蜒流经小山，积成清澈见底深至脚踝的小池，再慢慢流出去，池底圆石，池中游鱼，池岸小花，雅致美丽。

        桌椅栋梁之上没有许多花哨，雕花也少，古朴大气，长廊拐角处，一簇牡丹开得艳丽，引来蝴蝶飞舞。

        简舟慢慢走过，忽似乎听见敲门声。

        简舟顺着大门走去。

        大门比平时看到或者拍戏时用到的还要高还要大，也重得多，简舟使劲拉，拉得手臂都疼了才拉出一个缝。

        门外的人推了一把，简舟感觉到门自己朝里面推动，他连连后退避免被推倒。

        “咦？”来者疑惑地看着简舟，“简舟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来玩。”简舟摸了摸后脑勺，颇为心虚，“你呢？”

        “我来给阿骁送东西呀！”胡灵灵欢快地蹦进来，简舟看到女孩脑袋上两只耳朵立着，以为是戴了头箍装饰，可当她进门，简舟才发现那不是装饰品，她脸侧的耳朵没了，只有头上那对毛茸茸的，身后甩着一条同样毛茸茸的红色的尾巴，尾巴末端微微卷曲，随着她轻快的步伐，简舟能清楚地看到阳光下皮毛上泛着柔柔的亮光。

        胡灵灵发觉简舟在看自己，慌乱着急把尾巴耳朵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我这就收起来。”

        简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吓到我。”只是觉得惊奇。

        胡灵灵又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阿骁带你来的对不对？”

        简舟点头，“你送什么过来？总不会又是饭菜吧？”

        “是灵果和花酱啦！”

        “灵果？”简舟好奇，“那是什么？”

        胡灵灵把篮子转到简舟面前，轻轻掀开一角，露出几个漂亮的果子。

        “不过你只能看不能吃哦。凡人不会吸收灵气，你吃不了。”胡灵灵从另一侧拿出一瓶嫣红色的酱，“这个可以吃。给你。”

        简舟颇为好奇，仔细研究，“草莓酱？”

        “对啊。我和爷爷每年都会熬很多很多酱，现在草莓没有了，这是最后熬的草莓酱，要等来年才有得吃。不过到了秋天可以熬桃子酱，到时候我可以分给你！”

        简舟惊叹，“你还会熬这个！”

        胡灵灵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身后的尾巴高傲地摆了一下，“我很厉害吧！”

        那小样子，就等着人夸呢。

        于是简舟笑道：“很厉害。”

        “你等等！我和阿骁说，你和我们一起摘花！”说完小狐狸欢快地转身朝前走。

        简舟跟在胡灵灵身后，“花？”

        “对呀。我今天就是来送东西和摘花的。”

        说着，阿骁拿着三个竹篮过来，胡灵灵连忙把手上的递给阿骁，拿了两个空篮子过来，其中一个递给简舟，“我们先去花圃等你！”

        阿骁嗯了一声，拿着胡灵灵给的竹篮往厨房走。

        简舟跟着胡灵灵七转八转，到达后门。

        开了门，外面是一片花海。

        这么说不正确，像一个公园，种满了花，一眼看去，像花海。

        简舟看直了眼。

        阿骁的家太漂亮了。

        “你要小心一点哦。”胡灵灵提醒道，“玫瑰花有很多刺，会刮到。”

        简舟笑着点头。

        小妖怪，挺有意思，心肠又好。之前这么久没发现这小姑娘是妖呢。

        “你沿着路走，不要到里面去就不会伤到啦。”说着胡灵灵已经蹦哒到远处，哼着曲儿开始摘花瓣。

        阿骁也拿着竹篮走过来，同时递给简舟一把剪刀，“你可以摘你喜欢的花玩儿。”

        简舟伸手，接过剪刀，“摘这么多花做什么。”

        阿骁道：“熬花酱。”

        “你摘。送给你。摘你喜欢的。带回家。”

        简舟亦步亦趋跟在阿骁身后，“你喜欢花吗？”

        阿骁轻轻说嗯，“喜欢。很好看。我很喜欢。”阿骁随手摘下一朵玫瑰，递到简舟面前，“你也好看。适合花儿。”

        简舟羞愧地低下头。

        如果，

        如果他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如果他是女孩子，阿骁会不会，追求他，娶他？

        “怎么了？”

        “没有。”简舟故作坚强，“我也很喜欢。”我很喜欢你。还有你的花儿。

        阴天凉爽，简舟离在阿骁不远处慢慢一朵一朵摘着玫瑰，没等摘满一篮子天空就开始飘雨。

        胡灵灵顿时炸毛，拎着花篮跑得飞快。阿骁不急不慢，手中黑雾一凝，变作一把伞，递到简舟面前。

        那是一把素色的油纸伞，朴素得没有任何花纹。

        简舟接过来，打开，不像拍戏时用的道具，防水且没有异味。

        阿骁也给自己变了一把。

        阿骁性子淡，行动也温吞，好像没有什么事能使他为之变色，撑着伞漫步于花海，一身深灰色的衣裳，挺拔的身影几乎要融入这墨色阴雨之中，只有走过时衣摆碰到两边伸延出来的花枝，弹出一朵朵儿水花。

        简舟于是伸手故意拉了一下花朵，也弹出一朵水花，细小的水珠儿溅到衣袖上。

        简舟将伞稍稍往后抬，隔着雨帘看着阿骁。

        真希望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没法陪伴阿骁，那就一直这样，走到他生命的尽头。

        恍惚间，简舟似乎真的感觉自己已经白发苍苍，追逐在阿骁身后，而阿骁，一如初见，眉目如墨，神色如竹，身姿如松，在一片飘渺的云雾里，他会转过身，看着已经油尽灯枯的他。

        就这样看着老态龙钟的他。

        简舟回神，是因为阿骁已经停下脚步，而他没注意，撞到阿骁背后。

        阿骁转身，颇为疑惑地看他，“怎么？”

        简舟摇头。

        阿骁看见简舟的裤脚和鞋子湿了，随手施法烘干自己身上衣物后也把简舟身上弄干。

        只是一瞬，原本还湿黏在小腿上的裤子就干了。

        阿骁道：“给我罢。”

        简舟乖乖把竹篮给阿骁。

        阿骁拎着竹篮去厨房，简舟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愣愣站在原地等。

        简舟盯着地上的雨滴发愣，忽然一件长长的斗篷落到他肩头。简舟回头看，是阿骁。

        “冷？”

        雨里伴随着风，确实有点冷，简舟像只猫儿一样乖乖躲在长长的斗篷下，点了点头。

        今日他原本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过，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和休闲裤，脚上套着拖鞋，不能再简单了，风一吹就觉得冷。

        “进屋吧。”阿骁说着，领着简舟去了厨房。

        途中看见胡灵灵坐在台阶上看雨，嘴里还叼着一颗灵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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