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爱一个人是忍不住的

艾利耶的身体本来就很差了，自从被红耀之光刺激之后，更是一落千丈。

        寝殿里点了淡雅的香薰，温暖的橙黄色灯光营造出极其适宜安睡的温馨氛围，老迈的皇帝窝在天鹅绒被里，怎么也没法放心的睡觉。

        有人能把红耀之光扔进他的寝殿，就有人能够趁着夜色来杀他。

        哪怕这间卧室的安保级别已经达到了最高，外面全是巡逻的高阶异能者，他仍然无法安心。

        要不还是叫个人进来陪他一起睡吧？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也压不住了。

        艾利耶费力地抬起手，想点亮自己手指上的指挥终端，却猝不及防看到一个纤细的黑影。

        他心中一惊，立刻尖叫起来，同时试图使用自己手上的指挥终端喊人。

        该死的安保系统为什么没有起作用！

        苏蔷薇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几乎在老皇帝动作的同一个瞬间，一道闪着猩红荧光的线条立刻出现，果断地齐根削掉了他右手的五根指头。

        这样钻心的疼痛，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老皇帝的叫声凄厉起来，像深夜里被枪丨击的猫头鹰。

        苏蔷薇从帷幔后走出来，站在这个帝国领袖的床前，寒声道：“基因炸弹的控制器在哪？”

        老皇帝目光怨毒：“你这个贫民窟爬出来的狼崽子！控制器我绝不会交给你的。”

        显然现在不是什么讲尊老爱幼的好时机，苏蔷薇顿了顿：“如果你能受得住疼的话，也可以。”

        话音落，老皇帝就感受到了一阵锥心的疼痛，他那光秃秃的右手手掌，啪嗒一声掉在暗色天鹅绒被子上，拖出一道艳丽的血迹。

        右手手腕出喷薄而出的血，红透了半边天，这位养尊处优一辈子的皇帝，这才知道怕了。

        他哆嗦着惨叫，骨气和勇气一起慢慢消弭。

        他不住地哀嚎着，“可是帝国并没有亏待你们，就算是人道毁灭的主意，也是因为你们的不驯和背叛！”

        如果每一个人都老老实实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也不想这样的！

        苏蔷薇抬手将老皇帝从床上拽下来。

        强烈的怒火已经让她无法保持冷静，密密麻麻的血线汹涌而出，将整个房间围了起来，每一根血线都在轻轻颤抖，聚在一起，就像是身处幽暗的心室，每一次泵发的，都是苏蔷薇压抑不住的杀意。

        她怒极反笑，平静的说：“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让我在贫民窟里平平安安长大，谢谢你们让我能有个名字，能吃上一口饭，能幸运的被克里斯家捡走，能去圣因露大学读书？”

        老皇帝不敢说话，但是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蔷薇觉着自己一定是被温德尔的话气出毛病了，不然她绝不会在这跟弱智理逻辑。

        之后的走向就很明显了，老皇帝绝不可能在一个心狠手辣的异能者手里支撑太久。

        在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之前，他将基因炸弹的控制器交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相信他的话和交出的东西，大概是因为老皇帝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时的眼神格外真诚。

        她动作轻柔地将那个小巧的圆球状控制器握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就启动了。

        那是几千万人的生命。

        苏蔷薇一直以为废除公民条例将是个漫长的斗争过程，她需要先将控制器拿到手，然后私下搜寻出身贫民窟的异能者和愿意出力的市民异能者，最好能够说动淬星战区的负责人，也就是阿瑞亚的母亲，真正的拿出力量支持她。

        等到她手上的筹码足够多的时候，她可以去联系七大家族，总有人会愿意博取新的利益。

        按照异能者的平均寿命，她还有二百多年的时间，她完全等得起。

        就算某天她死了，还有后来者。

        突然亮起的红光和刺耳的警报声将她从关于未来的艰难畅想中拉了出来。

        久违的安保系统好像终于活过来了。

        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远处还有若隐若无的枪声。

        这不像是守卫赶来抓人，反而更像是有其他不速之客闯进来了。苏蔷薇咬了咬牙，决定等等看，只要不是人海战术和禁忌武器，大概是没人能够留下她的。

        枪声越来越响，似乎还有其他武器加入了战场，苏蔷薇对枪丨械不算太了解，只听声音无法分辨。

        她拉开窗帘，半个城市灯火通明，喧天的战火盖过了各种红红绿绿的灯光。

        而终端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2：37，算一算枪声响起的时间，正好是凌晨2:30，是人一夜之中睡眠最深的时候，没睡的人此时也已经陷入了沉重的困倦中。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叛乱。

        苏蔷薇脸色凝重，这么大的声势，一定是顶层势力动手。如果他们成功了，那局势更加复杂了，她很难确定新的掌权者对公民条例的态度。

        尖利的警报声一直没停下来，吵得人头疼。

        苏蔷薇揉了揉眉心，门外有人过来了，听脚步声人还不少。

        老皇帝涣散的眼中迸发出惊喜，显然他也听到了。

        不管来的是谁，反正除了这个贱民，谁都不会想背上害死皇帝的罪名。

        来的人没什么耐心，砰地一声踹开了门，动作之粗鲁利落让老皇帝的很怀疑自己刚刚的判断。

        他的怀疑是对的。

        门外乱糟糟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开的那一刻，血腥味扑面而来。

        寝殿昏黄的光打在了来人的腿上，然后是腰腹和染着血迹的前胸。

        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把枪，枪上刻着一个优雅的花式英文词汇。

        king

        老皇帝知道那是哪个的大逆不道的家族，不过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他吃力地往前爬了两步，声音微弱：“k……”

        砰。

        子弹精准射入他的后心，打断了无用的哀求。

        苏蔷薇抿抿嘴：“少爷……”

        她耳边回响着那句淡然的宣判。

        “那就这么办吧。”

        说不清楚的酸涩充斥了苏蔷薇的心，她只发出这么两个音节就说不下去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一样。

        温德尔看都不看她，只是不疾不徐地嗯了一声，他随手擦掉虎口上的血，跨过老皇帝死不瞑目的尸首。

        皇宫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透过这个窗口可以将整个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外面还是那么吵闹。火光，枪丨声，市民的呼喊，和绚烂的异能交织在一起。

        “满意么？这样就行了吧？”

        就像送了她什么礼物那样轻描淡写。

        苏蔷薇的心猛地一跳，她终于注意到，温德尔冰蓝色的眼睛血红一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蔷薇从不曾将自己看得太重，就算克里斯氏和黎家一起造反了，那也绝不可能是因为她。

        温德尔可不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二百五。

        “意思就是，明天老皇帝会签署废除皇室法案正式退位，帝国制到此为止。”

        “联合执政的日子已经来了。如果你想代表贱民掌权，这是最好的机会。”他似乎终于看够了外面的火光，转而紧紧盯着苏蔷薇的眼睛。

        既然是谈公事……

        苏蔷薇松开紧握的拳头，十分上道地问：“是。我需要付出什么？”

        她其实对帝国权柄毫无野心，只是事已至此，如果她要求废除公民条例，那之后的一系列事项，最好掌握在自己手里，其他人不会对此上心。

        和温德尔联合确实是很好的方式，在争取到七十六区的支持之前，只有克里斯氏会重视她。

        她得认清这一点。

        什么玛丽苏的小说情节，是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的。

        想要合作，必须展现力量，拿出诚意。

        温德尔烈火一样的瞳孔里倒映出苏蔷薇的身影，他很想直接坦白自己的心意。

        你不需要付出什么，你只需要爱我。那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

        只要你说，在解决完那些下等公民的事情之后，心里就只有我。

        那我就会心满意足地献上一切。

        温德尔的喉结滑了一下，他几乎想直接去拥抱她，在她耳边诉说自己的心意，乞求她的垂爱。

        但是他最终没有这样做，克里斯氏的尊严不允许。

        他绝不可能在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之后，还徒手剖开自己血淋淋的心。

        于是温德尔听见自己平稳的声线：“你想明白了自己应该付出什么之后，再来找我。”

        他转身就走，此刻的他无比感谢自己高贵的出身和不俗的教养，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保住了他的尊严。

        在他离开这个房间之前，苏蔷薇终于开口了，带着一点倔强的潮湿味道。

        “要我自己，把自己送上绞刑架么？”

        温德尔迈出去的脚收回来了。如果说他精通女性的心意，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苏蔷薇说话的音调实在不寻常。

        像是冰山在阳光的照耀下融化一样，微凉的水汽一点点蒸腾起来，表面上化出的水汇聚在一起，慢慢流向海洋。

        那点委屈的意味实在微弱，但确实存在。

        于是温德尔立刻转了身，像自己在心底演练了好多次那样，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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