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帝国家畜

与此同时，欢快的来电提示响起来。

        温德尔长臂一伸，从桌子上捞过苏蔷薇的个人终端，他打眼一看，果然还是那个招人讨厌的名字。

        没等苏蔷薇反应，他自顾自掐断了通讯，十分自然地说：“唔，我这些日子也没回学校。之前隐隐约约听了一嘴，大概是第三名？”

        苏蔷薇把盯着自己个人终端的目光移开，她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毕竟她的朋友不多。不过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事跟温德尔起争执，她顺着这个话题接着说下去：“这么厉害的么？我还以为，潇潇她们几个都不擅长战斗，会吃亏呢。”

        这话是真的，曲明潇几人都不是强势的异能，又铁了心抱大腿，要是她们在苏蔷薇昏迷后出局了完全不惹人惊讶。

        倒是现在，她们三个人就拿到了第三名，让苏蔷薇觉得很惊奇。当然，朋友能力强她也很高兴。

        温德尔：“毕竟都是a级的异能者，不至于离了你就没办法继续比赛了。”

        苏蔷薇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心里有点生气，这话说得好像她自视甚高，以为离了自己别人就不行了。

        看她有点气鼓鼓的样子，温德尔眼中浮现揶揄之色，正要说点什么再逗逗她，清脆到有些尖锐的小调又想了起来。

        温德尔蹙了蹙眉，十分不耐烦的啧一声，这个杨旸真是阴魂不散。

        烦死了。

        他正要将电话接起来阴阳怪气两句，却有点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不是苏蔷薇的个人终端？

        最开始的时候，苏蔷薇对个人终端的使用一窍不通，什么都是温德尔手把手教的。主要他也没遇到过这么纯粹的“原始人”，教学中其实调侃居多。

        因此，苏蔷薇的铃声和温德尔的一样，是一段悠扬清远的中世纪手风琴小调。

        此时却急迫的几乎有些变了音一样。

        温德尔看了一眼自己的个人终端，上面“格温”两个字跳动不休，他没避讳苏蔷薇，直接接起来：“怎么了？这么急？”

        格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尾音有些急促，听得出来，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如何平静：“解码失败，甄华月死在手术台上。基因序列失效了。”

        苏蔷薇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甄华月，杨夫人？

        她，死了？

        怎么会？她抿紧了嘴唇，关注着电话中的情况。

        温德尔轻咳一声，示意格温继续说。格温打过来的不是全息电话，只有语音而已，他好像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深渊行者那边逼得很急，时间紧迫，实验室的人操之过急了。”

        事实上，派去易家的卧底已经拿到了关键的材料，只要这边解码了甄华月的基因序列，量产预言异能者对克里斯家族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但偏偏，因果系异能者本就相对稀少，预言这类逆天的能力更是极其罕见。零星的一两个出现都被异统局早早藏起来。再说了，都已经能够预知未来了，预先避开被抓捕的危机不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以克里斯家的强大能量，这么多年来，也只抓到一个甄华月。

        大海捞针一样的事，成功几率实在低到令人发指。

        杨旸加入深渊行者，那边的作风又一向护短，一个月时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更不用说，之前温德尔给了半个月的死期。

        三重压力之下，那边一心急，可不就是手忙脚乱出了大事？

        温德尔被气得有点想笑：“这还怨上我了？”

        格温：“属下不敢。只是把实验室那边的说辞转达给您。”

        温德尔动了真怒，格温却不想背锅，他淡淡说出真相，将那边的人卖了个底掉。

        苏蔷薇攥紧被子，感觉那白而耀眼的阳光实在不够温暖，被子也薄了点。

        “一个月，找到新的预言能力者并解码。圣诞节之前我要看到至少一个合格听话的预言家。”温德尔好像并不如何关心甄华月的死活，对深渊行者那边的压力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交代了新的安排。

        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距离圣诞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似乎并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

        但是格温知道，温德尔的耐心已经耗光了，圣诞节之前造不出预言者，实验室那些清高的研究员，估计就得在某个荒星煤矿给耶稣庆生了。

        温德尔说完就挂了通讯，目光漫不经心地转到苏蔷薇身上，一脸笑盈盈的，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意外插曲打断两人聊天。

        他的眼睛是剔透的冰蓝色，清凌凌的，剔透而皎洁，像是含了一泓寒泉。那寒泉坐落于人迹罕至之地，只有风拂过时才会泛起微弱的涟漪。颇有遗世独立的风采，却又带着难以琢磨的危机。

        他专注看着什么人的时候，总是眼波潋滟，含着股似有似无的缱绻情意，苏蔷薇却仿佛透过表面看到寒泉底部沉着的一具又一具白骨。挤挤挨挨的连成一片，让人头皮发麻。

        他现在做的事，跟当初易家对她做的事，有什么区别？

        苏蔷薇不动声色往另一边挪了挪，上次在258星她选择了留在温德尔身边，这真的是正确的的么？

        她现在还有立场质问温德尔么？

        悔恨，悲凉，惊惧，还有说不清的复杂情感，一瞬间包围了苏蔷薇，她觉得鼻腔的气流都有些不畅通了。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然后问出一个跟眼前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问题：“少爷，贫民窟的人和一般的城市公民有什么不同？”

        温德尔没避着苏蔷薇接通讯，就是不觉得自己手上的那些事有什么瞒着她的必要。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必要瞒着。

        只是他也不是神仙，没料到是这么个对于苏蔷薇来说不亚于“重磅炸弹”的消息。

        他转了转手腕，心里有点淡淡的遗憾，早知道……

        啧，算了。

        “城市公民都是普通人，贫民窟的，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人。”他神色轻慢，语气淡淡的，说的话也干干脆脆，半点不留情，好像一点不在意眼前的苏蔷薇也曾在“不是人”的范畴。

        苏蔷薇狠狠闭了闭眼，脖子上都崩出了几条青筋，一看就知道忍得很辛苦。

        出乎温德尔意料的是，她平静下来的速度却很快。

        苏蔷薇像并不在意自己被归到不是人范畴一样，嗓音中含着颤抖，却能冷静地继续发问：“是帝国家畜，还是放养的野兽？”

        哪怕将那些下等公民排挤到“人”这个概念之外，也没人在公开场合发表类似精准恶毒的定义。但私下里怎么样没人知道。

        “帝国家畜？”温德尔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过了一遍，这真是个新奇的说法，可竟然意外的十分贴切。

        他牵了牵唇角，眼底暗芒闪过，语气讥讽，又有些苏蔷薇听不懂的情绪，慢条斯理道：“没有尖爪利齿，怎么能算得上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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