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人吗

相府老夫人跟当朝太后是结拜姐妹，每隔半月，老夫人就会进宫一趟，跟太后聊聊天。

        玄瑓三岁生日这天，太后特意派李公公来相府接老夫人进宫，交代他一定要请老夫人带上小孙女。

        老夫人在府内找了好一会她家小孙女都没找着人，正要差人去外面找，就看到她突然从一个被几株竹子挡住的墙角旮旯里冒出来，便向她招手，“小七，过来。”

        刚跟哥哥们在外面疯玩了一阵才爬狗洞回来的玄瑓小跑到老夫人的面前，仰起头望着她，甜甜地叫道：“祖母。”

        “怎么又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呢？”老夫人记得玄瑓身上这粉裙子是一个时辰前才穿上的，“等会，祖母要带你进宫玩，你去换身漂亮的衣服吧！”

        话音刚落，身旁的侍女连忙带玄瑓去换衣服。

        没多久，被重新打扮一番的玄瑓蹦蹦跳跳地来到老夫人的身边。

        老夫人牵起她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相府，坐上了马车。

        玄瑓想要趴在窗边看外面，被老夫人制止了，“小七啊！进宫后一定要乖哈！还要记得朝人行礼。”

        “嗯！”玄瑓回想一遍嬷嬷教过的行礼动作，免得等会出差错，歪着脑袋问老夫人：“我们会见到皇帝吗？”

        老夫人拉着玄瑓的小手：“可能吧！今天也是小公主的生辰，圣上或许会去太后宫中看小公主。”

        大盛的小公主竟然跟她同月同日生，接着问道：“小公主多大了？”

        老夫人帮她整理小辫子，“跟你一样大，连出生时辰都是一样的。”

        玄瑓心想这小公主不会是朱颜吧？

        当初，两人同时下凡，生辰定然是一样的。

        进了皇宫，直接去太后的宫殿。

        玄瑓跪下给太后行礼后，抬头打量坐在太后身旁的小公主。

        此时此刻，她也正盯着自己看。

        “快起来。”太后看上去心情不错，“等你们好一会了。”

        玄瑓被祖母牵着坐到一侧方桌旁，刚坐下，小公主就跑到她的面前，“我们去外面玩吧！”

        太后连忙叮嘱：“别去太远的地方，等会要用膳。”

        玄瑓靠近祖母轻声说：“祖母，小七向您保证，绝不会在宫里调皮捣蛋。”

        老夫人慈爱地轻抚她的小脸蛋，“去吧！”

        玄瑓便主动拉过小公主的手跑出宫殿。

        刚出宫殿，玄瑓就松开了小公主的手，用大人的语气跟小公主说话：“真没想到你的转世是这大盛的公主，好命啊！这一世，你叫什么呀？”

        小公主面露悲伤之色，答非所问：“将军死了。”

        玄瑓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死的？”

        小公主走到石柱前，背靠石柱，“上一世我死的时候，他就死了。”

        玄瑓挑了挑眉：“他愿意为你殉情，对你也算是情深义重。”

        小公主叹了口气，“你说错了，他早已病入膏肓，只不过有幸吃到一种奇药而多活了半年，我现在才知道，他驰骋沙场的那两年，一直跟他救下的姑娘同床共枕，他有个儿子，比现在的我大十几岁。”

        玄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得随意说：“那你岂不是白来人间了？”

        没想到小公主瞬间转换了神色，“怎么会？我看上你家大哥了。”

        玄瑓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喂！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呢！别一天到晚尽想着儿女私情的事好不好？”

        小公主却装作没听到她的这话，“忘了说，这一世，我还叫朱颜，册封为黛灵公主，还算受宠。”

        玄瑓也介绍自己的这一世：“我还叫玄瑓，当朝丞相是我亲爹，上有六个哥哥，整个云氏家族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孩儿，相当受宠，我在家爱干嘛就干嘛，哥哥们天天陪我疯玩。”

        “真羡慕你。”朱颜笑了起来，“我都不喜欢待在这皇宫，好想快点长大。”

        玄瑓站得累了，就蹲下来坐到台阶上，“快点长大有什么好？你就不怕你父皇送你去和亲？我听我大哥说边境又发生战事了。”

        朱颜坐到她的身边，“你一个破小孩，还关心国家大事啊！”

        玄瑓有点郁闷，“你不也是个破小孩吗？还整日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像两个活够了老人，肆意戏说这人间世事。

        用完膳，朱颜带玄瑓去御花园玩。

        玄瑓发现这御花园就是个迷宫，她只是在里面绕了一圈，就跟朱颜走散了。

        那些宫女光顾着照看她们的小公主，都不知道留意一下相府千金的去向。

        玄瑓是个路痴，迷路是经常发生的事。

        她凭直觉走来走去，都快走晕了，总算看到了一个小少年。

        小少年正在练剑，玄瑓跑到他面前，直接问：“你知道太后的宫殿怎么走吗？”

        站在远处等着伺候的宫女太监连忙围过来，其中一个宫女拉开玄瑓，“哪来的小宫女？见到七皇子也不行礼。”

        “我不是小宫女。”玄瑓甩开宫女，差点把她甩飞，“我是相府的千金。”

        玄瑓稍微整理一下过于素雅的衣裙，向小少年行礼。

        抬眸间，瞥到七皇子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铃铛。

        这铃铛，甚是眼熟。

        七皇子走近她，柔声问她：“你是不是迷路了？”

        玄瑓点点头。

        仔细瞅这七皇子，总觉得他的面容也是眼熟的。

        七皇子将手中的利剑扔给一旁的太监，拉过玄瑓的小手，“我送你回皇祖母的宫殿。”

        玄瑓甜甜地说“谢谢”。

        七皇子笑了笑，“你这么小，不该到处跑，万一跑丢了，遇到了坏人，会没命的。”

        毕竟，身处皇宫，随时都有可能丢命。

        玄瑓心说这皇宫的坏人是那些想要争权夺利的人吧！

        走了一段路，七皇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玄瑓抬起头仰望他，“玄瑓，你呢？”

        七皇子侧过头，仔细看她的眉眼，“明荒，你的眼睛真好看，比黛灵公主的还要好看。”

        玄瑓听他夸自己的眼睛好看听得有些害羞，当即就低下了头。

        明荒接着说道：“你家六哥经常在我面前夸你长得甚是可爱，今日见到你，感觉你比想象中还要可爱，好羡慕你家六哥，有你这般可爱的同胞妹妹。”

        他重点强调“同胞”这一词。

        原本，他也有一个同胞妹妹。

        可惜，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母妃也莫名从贵妃位降为妃位。

        玄瑓总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过于老成，“你今年几岁啊？”

        明荒仍旧看着她，“十岁，再过几年，就可以封王了。”

        玄瑓随口说道：“比我大七岁呃！”

        明荒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你才三岁，就知道算数，真聪明。”

        玄瑓心说我只是看上去是个三岁小孩。

        上一世，我活到了三千岁。

        上上世，我活到了二十三岁。

        所以，不光会算数，还懂得很多别的东西。

        “我还会画画。”玄瑓很认真地说道：“等我回去后，我画套剑法给我六哥，让他转交给你，就当你送我这趟的谢礼。”

        听到她说会画画，还画剑法，明荒只当她学她的哥哥们说话，勾唇笑了笑，然后逗问她：“除了画画，你还会什么？”

        玄瑓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乐呵道：“还会打架。”

        随即，她跳起来，挥拳打在他的右肩上，一拳把他打得止不住仰身倒退。

        要不是他还拉着玄瑓的手，他肯定得倒在地上。

        稍微转动一下胳膊，一阵剧痛袭来，他感觉右肩脱臼了。

        玄瑓扯着他的手往下拉，示意他蹲下来。

        他忍痛蹲下来，直言道：“你的力气好大啊！”

        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使出的力气竟然比自己的都要大，太不可思议了。

        玄瑓抬起他的右边胳膊，“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正说着话，猛地往他的右肩推出一股掌力，将这脱臼的右肩复位了。

        明荒一脸震惊地望着她，不觉脱口而出：“你是人吗？”

        哪有三岁小女孩懂得给脱臼的胳膊复位的。

        相府家的千金是个神童啊！

        “不是啊！”玄瑓笑眯了眼，“我是神，先天小圣神，按理，你应该向我行礼。”

        明荒愣了一下，随即双手作揖拜了拜她，“等我封了王，我就给你在帝都修建一座神庙，让这世间的凡人都来朝拜你。”

        其实，他说的这话不过是玩笑话。

        毕竟，童言无忌嘛！

        他乐意哄她开心。

        可是，玄瑓却当了真，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一定要修建得漂亮点，以便吸引多些人来拜我。”

        明荒被她的话逗笑了，学她的表情向她承诺：“嗯！你想要多漂亮，就修建得多漂亮。”

        玄瑓开心坏了，心说今天的运气真好，这七皇子竟然主动要给她修建神庙。

        在她刚满周岁时，她的三位师父来到相府，告诉她恢复部分神力的方法。

        其中，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人间为自己修建一座神庙供凡人朝拜。

        如果香火旺盛的话，恢复的神力会更多。

        这就是身为先天圣神的好处，即便下凡到人间，神力伴随而来。

        两个人还没走到太后的宫殿，就碰到朱颜和一大帮宫女。

        朱颜跑到玄瑓的跟前，气喘吁吁地问她：“你跑哪去了？”

        在这皇宫，可乱跑不得，万一跑进了禁地，是会被砍头的。

        玄瑓感觉到朱颜很着急，连忙解释：“没去哪，就是迷路了，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

        她说这话的时候，让明荒有种错觉，她不是个三岁的孩子，而是个心智相当成熟的少女。

        朱颜这时候才发觉明荒的存在，“七皇兄，她是我的新玩伴。”

        明荒从随身的挂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瓷娃娃塞给她，“这是我母妃亲手给你做的生辰礼物，你别嫌弃。”

        “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在朱颜眼中，婉妃亲手烧制的瓷娃娃堪比人间珍品。

        上一世，朱颜的家族以烧制瓷器发家。

        记忆未失的她自然懂得欣赏这瓷娃娃的工艺之美，“加上这个，就有三个了，好想很快凑齐十二个。”

        明荒注意到玄瑓盯着朱颜手中的瓷娃娃，猜她也喜欢，便记在心里，回去跟母妃再讨要一个。

        “我母妃说了，每年送一个才有意义。”明荒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凑近玄瑓，“我要回去练剑了，下次再见。”

        玄瑓指了指他的右肩，“这儿，还疼吗？”

        明荒摇摇头，直起身，转身走了。

        朱颜一手搭在玄瑓的肩上靠着她，“以你的身份，将来肯定会被我父皇指婚给太子，就是不知道这太子会不会换人。”

        玄瑓没想到朱颜还会替她瞎操心终身大事，“我要是活不到适婚年龄，难道太子就不娶妃了吗？”

        “你怎么能诅咒自己短命了？活在人间多好啊！”朱颜只当玄瑓在儿女私情方面没开窍，“我的意思是说你最好别喜欢我七皇兄，因为你俩没戏，我那太子哥哥的地位很稳固。”

        玄瑓直接怼她：“你以为我很稀罕活在这人间啊！要不是受你连累，我都不用来这人间历劫，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我很有可能会因为历劫而短命。”

        “历劫？”朱颜满脸疑惑地望着玄瑓，“你是天界的人？”

        “是啊！因为贪玩，跑去鬼界瞎逛，没想到会碰到你这个祸害。”玄瑓也不管朱颜如今的身份比她高贵，想到什么词形容她，就用什么词形容她，“害得我挨了顿师父的训斥。”

        朱颜说话也不客气：“那也是你自作自受，谁叫你闲得没事干跑来鬼界瞎晃悠的。”

        玄瑓懒得再搭理她，直往太后的宫殿跑去。

        她跑得飞快，朱颜根本追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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