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熟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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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叶正伏在桌面上，用笔尖把推演的过程划掉，ipc的题果然不是轻易能做出的。
王姨突然从她身后出现：“尝尝。”
“桂花糕。”
苏叶拿起一块轻轻咬下，桂花的香气从舌尖溢满唇齿，这节点是做桂花糕最好的时候。
“王姨，我家乡也会做桂花糕，只不过和你的做法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桂花糕最精髓的是糖桂花，王姨你做的，是把桂花夹到粉块中间一起蒸。而在我的家乡，是熬制瓶浓稠的糖桂花浇到表面。”
王姨笑道：“果然你们南方人的糕点，还是你能看出区别。只是不知道，清和想吃的味道是不是这样的。”
“沈先生，喜欢吃桂花糕？”
“是啊。”
王姨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别的情绪。
苏叶凝视着那盘桂花糕，“要不让我试试看，那种样式我会做。”
她走进厨房，熟练地操动着器具。熬糖桂花的最关键在于火候，苏叶站在台前慢慢调试着。
没多久。
浇着糖桂花的糕点摆在盘中，清香的气味肆意地弥漫在空中，苏叶露出腼腆的笑道：“王姨，你要不尝尝看。”
“的确不一样，等会清和回来，我拿去给他尝尝。”
临近五点时。
本就沉重的天空压了下来，像是要把白茫的世界都盖住般，苏叶感觉自己在个炼炉中，火烧的情绪都被那盘“桂花糕”给捆绑住。
不过半响突然下起了大雨，院内本就凋零的桂花树，枝叶被打得垂低下来，嫩黄的花蕊散落在台阶。
看这天气并不方便出行。
桂花糕被搁置在蒸笼里，想来他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那晚苏叶做题到很迟。
凌晨还未睡。
王姨毕竟年纪大了，向来睡得早。
她挑了个别墅僻静的位置，亮着一盏暖黄调的灯，雨差不多停歇，吸进来的空气有着草木的芳香。
苏叶看着写满的草稿纸，划掉又重来。
门锁的声音响起，沈清和走进厅堂，他身上染满花的香气，那柄黑伞放置在玄关处，混着水珠和桂花。
他身上的风衣被溅到几点雨水，目光冷落，带着疲惫的神情，沿着灯光站在小厅前。
小厅原来是一楼放杂物的地方，里面摆着张旧书桌，和成堆整理齐当的收纳盒。虽说是小仓库，倒也被打扫得干净，透过窗沿正好能将帝都的繁华落入眼中。
如同白昼般明亮的光，像是隔着一个世界的喧哗。
沈清和注视着女孩直挺的背脊，他推开半掩着的门，或许是她做题太认真，丝毫没察觉到背后的响动。
“没有思路，靠熬夜也是做不出来的。”
苏叶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对于他的出现有些意外，她弯腰捡起刚刚掉落的笔，温顺地问了句好。
“ipc的题？”
她点头，眼底多了几分好奇。
“沈先生，以前是不是也参加过这竞赛，我听老师谈起过。”
他没有接过话题，站在那里看了会试题，“斯特恩—盖拉赫实验。”
“磁场受力不均，载流线圈在z方向受力，射线束通过不均匀磁场，原子磁矩会在磁力的作用下偏转。”
沈清和见她还没理解透彻，在纸页上写下最关键的推导公式。
坐在宝座上的，真是位不公平的神明。
苏叶盯着他的侧脸心想道。
她花光前半辈子的努力和运气，才能脱颖而出站到这。在那刻城市的灯光照在他背后，苏叶一刹那生出错觉。
眼前的人是带她逃离的“神明”。
沈清和叫了她两下，她才反应过来。
“我记得成安也在ipc竞赛组里。”
苏叶愣愣道：“他是在。”
沈清和摆弄了下手表：“你现在的基础就算进了竞赛组，也很难跟得上，不如让成安平时多教教你。”
不等她回应。
他又说道：“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
这样长辈的语气让苏叶很别扭，仿佛两人之间有着年代的鸿沟。等他体贴地关上门，苏叶才想起来那盘桂花糕。
她追着推开门多嘴地问：“沈先生，蒸锅里有新做的桂花糕，你要尝下吗？”
苏叶没说是自己做的，这样显得过于谄媚。
王姨说的没错，他是真喜欢桂花糕，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
“糕点新出炉的时候是最好吃的，加热过几遍就失了那份松软”，苏叶把温过的桂花糕端出来，絮絮叨叨地讲着
那双微翘的杏眼笑起来时。
沈清和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里面晃动。
他尝了块，味道的确不错。
“苏叶，这桂花糕不是王姨的手艺。”
可能是夜深风凉，沈清和说话的声音有点嘶哑，带着莫名的性感。
苏叶的耳朵染上红晕，好在又头发挡着，她不敢对视，“我听王姨说，先生喜欢吃桂花糕。这种样式的，是我老家常会做。”
这“羞意”来得莫名其妙。
这种发自内心的情感，让苏叶很无措。她看着沈清和又拿起块，嘴唇微张咬下，喉结上下滚动着。
等他吃完，又叮嘱了句。
“小朋友不要熬夜，不然长不高。”
那天晚上，苏叶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卧室的。她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沈清和吃桂花糕的样子。
好看得要命。
“食色性也。”
苏叶一直觉得这句话没错，这是人类的本性。
—
隔日。
苏叶还在睡梦中，就被王姨喊醒。昨天的失眠，让她的眼底浮起青黑色的眼圈。
“顾少爷来找你了，还不快起来。”
“谁？”
“成安啊，他现在在楼下等着，刚刚和二公子用过早餐。说是要帮你补习，等了好一会了。”
顾成安怎么突然会来。
她简单地洗漱后，下楼见他在花房里坐着，桌子上放着试题。
苏叶记得花房里原先是没有桌子的，格局也做了稍许调动。名贵的盆栽被摆到木架上，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未免过于“奢侈”。
“苏叶，我大早上的清梦被我小叔叔扰醒了，你该怎么补偿我。”
沈清和。
没想到他真把这事放心上，不过对于他来说，不过几句话的事。
“正巧，我的清梦也刚刚被扰醒。”
顾成安看着她笑起来：“看来某位罪魁祸首，要被我们念叨好一阵了。”
他们相视一笑，对视了两秒，顾成安别过头来：“我替你找了几道ipc经典的题，好让我知道你的薄弱处。”
苏叶坐下，见他也提笔问道：“这道题你没做过？”
“没做过遍题的老师不是位好老师。”
可真把自己带入角色里。
说是半小时的时间，顾成安放下笔时，苏叶还在苦苦思考，推导着最后的解题步骤。
顾成安坐着也无趣，拿出手机摆弄了会，又放下看着眼前的女孩。眉头微蹙连带着眼尾低垂，想不出题时苦恼地咬住下嘴唇。
幸好小叔叔是位正人君子，从来没听过他近女色的事，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清心寡欲。
顾成安冒出这个想法，又觉得“荒诞”。
等她做好题时。
“比我预料得早，四十分钟完成这道大题算是不错了。你的思路都是正确的，但是绕了个弯子，直接用角动量守恒定律能节省不少时间。”
顾成安把凳子搬近些，斜坐着耐心地和她讲解，等她理解后，又挑出道新题。
他们俩的距离只隔着拳头般大小。
顾成安的视线轻飘飘地地落在她身上，两人坐在花房里安静地像副画，他的心理莫名地宁静。
从所未有的宁静。
之后几天，顾成安总带上她去学习，次数多到让苏叶都感到不好意思。
“你也不用这么听沈先生的话，你总是跟着我做这种基础题，耽误你自己的学习进度。”
“是我自己也想。”
顾成安话说出口又觉得“暧昧不清”，他又解释道：“安华ipc小组成立到现在，巅峰时期成员也不过八个人，你有想尝试的想法，我也愿意帮你。”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请我喝杯校门口的奶茶。”
苏叶笑出声：“这场买卖，我未免太赚了。”
-
安华中学门口的奶茶店相当火爆。
苏叶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捧着两瓶奶茶，窜进窜去的学生擦着她的衣边走过。
她看着台阶迈下，却没留心站稳。
“小心”，顾成安上前两步扶住女孩的身子。
“奶茶差点掉了。”
苏叶紧张地抱紧手里的奶茶，她这副护食的模样并不常见，他顺手拿过奶茶，吸管戳破塑料纸的声音格外清彻。
他喝了口，糖分的浓度超出了顾成安的想象，垂眸摇晃着杯子里的液体问：“好喝吗？”
苏叶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糖分的摄入能让心情愉悦。她很早以前就学会这招安慰自己，村门口小卖铺的奶糖，一块钱能有十颗，她小时候总会拿着存下的钱去买。
十颗糖够她满满吃半个月。
每遇到件伤心事，她就撕开吃颗，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都没变。
而顾成安偏偏相反。
他不嗜甜，却一口又一口把手中的奶茶喝光。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熟昵了不少，这种感觉很不错，顾成安往她身边站近步。
—
11月23号。
期中考试如期进行，在安华这不仅仅是次测试。用其他学校人夸张的话来讲，是场“腥风血雨”的搏杀。
在脑力方面。
班会前。
顾成安把成绩单粘贴到公告栏。
第一名：顾成安
毫无悬念的排名。
纪念念看到成绩，眼神里有点失落。她本来都做好打算，如果这次的排名能超过顾成安，就向他告白。
青春期的暗恋像是颗柠檬糖，外表裹着层糖粉，微微甜的味道散去后，舌尖才能后知后觉地尝到酸涩。
“学委，你这成绩还不满意，要是我有这成绩，我老妈什么要求都应。”
林逸见她还提不起劲来，开玩笑道：“你不要和顾成安比，他不是人。”
丝毫没起到安慰作用。
纪念念深吸口气，抬头问他：“这次的赌约算我输了，你想好条件了吗？”
她见顾成安没反应，顺着他的低垂视线看去，顾成安在看第二页的成绩单。
“你刚刚说什么。”
纪念念抬头看着他愣愣地再重复遍，“我说这次赌约输了，你有没有想好什么条件。”
他思索了几秒说：“今天的数学作业，就劳烦学委帮忙收下。”
就这
纪念念的瞳孔不可察地放大，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好像自己在他眼里没有一点特殊，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同学关系。
他们俩的确也只能靠这层关系来维持。
纪念念急于想突破这层关系，她的情感明晃晃地写在眼里，就像是写满他名字的笔记本一样。
藏在隐秘角落里的笔记本。
顾成安放下成绩单。
第二页头行的位置。
苏叶，第十七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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