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原点

六月的盛夏，天气阴沉得不像话，新一□□风雨来袭的消息在不停地广播。

        “雾色”是帝都最有名的酒厅。

        由于天气原因，大厅里没什么客人，仅剩的几位也陆陆续续地往门口走。

        “小姐，最新的天气预报，6点会有一轮强降雨，我们酒厅要闭门暂停营业，做防备工作了。”

        服务员看着坐在吧台的女人，五官生得明艳，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泛上层红晕，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苏叶闻言一口气把手里的烈酒喝光，胃里翻滚的不适达到顶点，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扯过吧台上的名牌包朝门口走去。

        那杯酒可是他们店里的招牌，度数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服务员担心地看向她，还没等她走到门口，风刮着雨倾斜而下。

        暴风雨提前了。

        苏叶站在酒厅门口，如同孩童般迷茫地看向天空，水滴溅到她身上，打湿了裙摆。

        胃里的不适让她皱起眉头，她摈弃掉最后的理智，可笑无知地责怪上天。

        “您看这雨下个不停，现在回去也危险，要不还是先进来，等会看看情况”，服务员好心地提醒道。

        苏叶现在压根听不到他的话，世界在不停地喧嚣，她选择性地麻痹自我。

        不远处一辆低调典雅的巴赫车，从酒厅门口掉头回来停在她面前。

        苏叶没在意，目空一切地注视着地面。

        从天空倾洒下的雨水被柄黑伞遮挡住，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凭仅剩的意识自言自语道：“沈先生。”

        后来她怎么上车的，苏叶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沈清和靠在车椅背转动着腕表，冷嘲道：“好本事啊，苏叶。一段时间不见，就能把自己喝醉成这样。”

        字眼里压抑着不知名的“愤怒”。

        这不像他。

        车厢的空气出乎意料沉寂，沈清和执掌大权后，上位者的威压越来越重。苏叶现今可没敢，傻乎乎地贴上去讨好感。

        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苏叶也没那些心思，她所有的窘迫都暴露在这个男人眼前。

        车厢内的空气异常沉寂，公路上汽笛声吵个不停，暴雨带来的拥堵让人烦躁。季助理察言观色道：“沈先生，苏小姐看起来不太舒服，您看？”

        还没等他说完，突发的事故让商务车大转个弯。开车的司机躲开受滑的车辆，一句国骂刚要出口，又察觉到氛围不当硬生生地憋了口气。

        苏叶受到冲击地趴在男人腿上，胃部的挤压让她不适地皱起眉头，她的手毫无教养地扒着沈清和的腰。

        苏叶挣扎着直起身，那杯酒像是把她的骨头都喝酥了，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沈清和拽住她的手腕：“别乱摸。”

        他的声音如同远山传来，带着疏离冷淡的语气。要是苏叶清醒着，她就能发觉，目光深处是不容忽视的克制和忍耐。

        等她好不容易直起身，车辆的小震动，让苏叶难受地垂下头，生理性地呕吐出来。

        那声音实在不悦耳。

        季名扬现在不敢看老板的脸色，他只能怪出门没看“黄道吉日”，甚至在为苏叶捏了把汗。

        而司机则是，怀疑自己的开车技术能不能继续胜任这份工作。

        令人意外地是。

        沈清和居然没推开她，皱着眉头嫌弃地帮她扶好身子，缓缓拍打着她的背部，沉声道：“去别苑。”

        -

        隔日。

        苏叶醒来看着天花板，揉了下发疼的太阳穴，昨晚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中。

        她从来没有在沈清和面前那般狼狈过。

        苏叶只能幸庆，沈清和没有当众把她丢下车。

        还算捡回挑小命。

        她自讽地想。

        这里并不是她以前睡的地方，苏叶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后，才起身打开房门。

        房间的右对面是沈清和的卧室。

        自从上大学后，苏叶就搬出这地。墙上的挂画，摆在檀木架上的古董，一切似乎都没变。只有院里种上不知名的“蔷薇”花，肆意攀援着灌木。

        “苏叶你醒了，快来喝完药汤养下胃。你昨晚那脸色太差劲了，怎么短短几个月没见，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王姨看到她下楼，带着长辈的关心责怪道。

        苏叶笑着接过汤药，环顾四周：“王姨，沈先生呢？怎么不见他。”

        “你等会在清和前面多说几句好话，他昨天在你床前守了半夜。”

        苏叶听到这句话，被药汤呛到咳嗽，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二公子，他最近改信佛了？”

        王姨疑惑地看着她：“怎么说这话。”

        不然他那来的慈悲心怀。

        这几年苏叶算是把他的本性看清，远没有表面上儒雅超脱尘世，视钱权为粪土，沈氏的那场权斗是真好的证明。

        她早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这样一想自己以前真是够傻的，苏叶捧着碗的指尖微微泛白。

        王姨欲言又止，拉进她的身子低声道：“苏叶，你是个聪明人，何必在这事上犯糊涂。你要知道，五年人心是会变的。再怎么难过，也不能折磨自己的身体。”

        苏叶似乎不想提这事。王姨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顾成安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到今天这地步。

        手里的汤药还没喝完，身后传来道脚步声，入目所及是他那双揉碎光芒的眼睛。

        苏叶强撑着的气焰顿时消散，像只耷拉着毛的小猫咪委屈地不愿吭声，踟蹰了半天才憋出来句“多谢。”

        等她把手里的汤药放下，王姨早已不见踪影。苏叶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站在原地“摆烂”。

        她不在乎这些了。

        照以前，苏叶可没这胆量。

        她也变了。

        即使不讲话，空气却黏糊得让人呼吸不过来，苏叶偷偷瞥了眼他，被发现后慌张地收回视线。

        沈清和走过来站在她前面，用指尖触碰下她的脑门，微凉的温度在这盛夏让人容易沉迷。

        “头还疼吗？”

        “不疼了”，苏叶怕他不信又重复道：“早就不疼了。”

        似乎对她这一问一答的方式不太满意，沈清和无奈地撇了下嘴，看着她耳垂上那颗惹眼的小痣。

        没多问什么。

        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嘱咐句：“好好休息。”

        关上门的声音都带着淡漠。

        这才像他，苏叶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那档子事被谁知道，都不想被沈清和知道，苏叶把这原由怪在顾成安和他的血缘关系上，怪在她曾经的荒唐事上。

        侧栋二楼靠边是她以前的卧室。

        苏叶在这里度过整个高三，说是没点怀念是假的。这么片小天地，可是她曾经的“天堂”。

        她推开门，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书桌摆在窗边，桌上的透明玻璃瓶里插着簇水粉的蔷薇花。

        从这望去，能将院里最好的风景尽收眼底，曲折的藤蔓密密匝匝地垂下，苏叶生出错觉，眼前的花就是为她而种。

        她想。

        昨晚醉的酒还是没醒，苏叶看到了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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