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这日，天无云蔽，阳光甚好，沉睡了数万年的梧桐，被啄醒了。

        醒后的梧桐，凭借五感探查发现自己脑袋上不知何时顶着一只红色大鸟，正啄着树籽吃得起劲。

        梧桐被吃了两颗籽，虽不至于疼痛，却因为起床气而不太高兴。于是使劲抖了抖树干，意图将其抖落。

        大鸟吃得正欢，在这剧烈抖动下一个踉跄，幸亏即时张开翅膀飞离，这才避免落下个鸟面尽失的地步。

        大鸟围着梧桐树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遂只当是被风刮的，因为微风拂过，树枝又微微有些颤动。可惜了，大鸟不知道此时梧桐正笑得树枝乱颤！

        吃够了的大鸟在一旁形状怪异的水潭上方绕了两圈后，红光一闪化为人形，立于潭边。

        凤池身着一袭红衣，散着发丝，打量着周遭，心想这几万年来穹顶山当真是越发荒凉了，如今仅剩这一棵老梧桐和一潭泉水，说来也是怪异。

        若不是因去了魔渊一趟，无意间染了浊气，他也不会千里迢迢飞到此处寻了梧桐籽服下。如今虽服了梧桐籽，但还需借这上古灵潭水才能涤尽浊气。

        凤池见着四下无人，遂褪去衣衫。

        岸边的梧桐本因好奇心作祟一直留意着那鸟的举动，不防它竟化为人形，还想洗澡！

        看着眼前脱的得溜光水滑的男人，梧桐不禁想起昔日那个在树下玩泥巴美人儿。初时美人儿捏泥巴还是相当用心且精细的，可惜一捏数年，耐心逐渐消失殆尽，后期净捏些凑数的。

        不过瞧着这“鸟”，无论鸟身还是人身具是十分赏心悦目，应该是美人儿初时捏的。

        正双手呈莲花状，专心运气的某鸟自是不知一旁的梧桐树目睹了他的“胴体”后，还无耻的在脑中将他一阵品评。

        两个时辰后，凤池周身黑气逐渐散尽，这才停止调息，慢慢睁开眼睛。不想，突然感觉屁股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凤池的眼神倏忽间变得锐利，右手一伸，岸边的红袍便将他全身裹了个严实，左手一挥，谭中炸起三丈水花。

        可惜的是，水花平息后，凤池站在潭边瞧了半天也没发现这谭中有何不妥，可是方才沿着他屁股滑动的真实触感又是哪里来的？

        半晌后，凤池微微舒展蹙起的眉头，正欲化作凤身栖于梧桐树上，却发现方才还绿油油的树叶，这一会儿竟变红了？这穹顶山当真是怪异得很！

        幸亏这话梧桐没有听到，否则一定会颤着树干大骂他没有见识！什么树叶变红了，这分明是梧桐害羞了。

        眼见着男人变回鸟身又落回梧桐头上，这回梧桐却没有再使坏将其抖落，因为它正搅着方才摸了人家屁股的树根有些不知所措。

        阳光和煦的夜里，处于天界的穹顶山一片寂静，只一树一鸟兀自睡着。

        准确来说，只有一只鸟睡着。睡了几万年的梧桐丝毫没有睡意，这时“它”的树叶已经悄然变回了绿色，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脑瓜上的动静。

        瞧了半晌后，梧桐对着“它”那条红光闪闪的大尾巴有些心动，遂壮着胆子伸出树枝摸了摸。

        呀，好滑！和“它”的屁股一样滑！梧桐摸高兴了，树枝微微轻颤。

        睡梦中的凤池敏锐地睁开凤眼，警惕地环顾四周，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打量半晌，一无所获的凤池带着疑问继续睡了过去。

        梧桐被“它”方才眼中的锐光吓了一跳，不敢再随意动作，只好悄悄将树枝挪了挪，动作间带着些许恋恋不舍。

        说来也怪，这“鸟”也不是“它”见到的头一个光屁股的男人，竟如此没有见识的脸红了。

        遥想宇宙混沌之时，“它”灵智初开那日正巧见到一个披头散发、未着片缕的男人，随手拿过一板巨斧一划拉，混沌消失，随后他越长越高，天地分离。可惜力竭身死，其身躯衍化出了日月山河，元神却化为天道。那日“它”也不曾脸红过！如今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着想着，梧桐又睡过去了。没错，梧桐是真的又懒又能睡，便是因为懒，早能化形雄霸一方的“它”，打死也不肯动，导致整个上古界的史籍中未记载过关于“它”的丝毫传说。

        翌日，梧桐是被叽叽喳喳的交流声吵醒的，仔细瞧了瞧竟发现这荒芜了数万年的穹顶山竟来了好几个人。

        “凤君，您此次只身前往魔渊实在过于冒险！若有个好歹，不是正好让魔界称心如意了嘛！”一名皮肤黝黑，声如雷鸣的高壮大汉满脸不赞同道。

        “浩霆你真是个乌鸦嘴，如今凤君不是没事嘛。”

        梧桐听到这声娇喝，连忙看过去，原来是一名身量娇小、皮肤白皙、长相秀气的银发小美人，脸上还带着些许嫌弃，直白地翻了个白眼。

        “此次是本君考虑不周。不过魔界的浊气已经开始外溢至人界，如今人界烽烟四起，戾气很重。”凤池覆手而立，眉宇间带着一抹担忧。

        这给梧桐心疼坏了，心想什么事情，竟让“美人”如此忧愁？

        黑脸大汉一脸怒气道，“魔界此次竟将手伸向人界，这不是公然无视六界之约吗？”

        银发小美人撇了撇嘴道，“魔界什么时候讲究过这些？自打魔君玄厌横空出世，制造的事端可不少，可惜了我们连他的来历都弄不清楚。”

        “这梧桐树和灵潭不是可以消弭浊气吗？我们不如将它们弄到人界去？”

        梧桐气的树干一抖，暗骂这黑脸大汉不是个东西，自己招谁惹谁了？安安静静当棵树也能被人盯上！

        不过凤池却在考虑此法的可能性，目光盯着不知何时树叶已经变回绿色的梧桐，认真思索。

        梧桐被他这好看的凤眼看地一抖，心想这美人不会当真想挖了“它”，移植到人界去吧？！他们难道没听过树挪死人挪活的老话吗？虽然自己不是一棵普通的树，可自出生至今数十万年，一直待在这，哪怕昔日共工撞完不周山掉下来险些砸到自己时，自己都没挪过一步啊！

        叙话的三人自然听不到梧桐的腹诽，反而纷纷将目光转向她。梧桐被看的心中发毛，好在这时凤池开口说话了。

        “这树怕是难以整体移过去。”凤池是觉得这十几人张臂也难以环抱的老梧桐，只怕根系绵延数里，移栽难度系数太大。梧桐心想还是“大鸟”心善，不像那个黑脸大汉，相由心生，他那心肯定也是黑的。

        “不过，可以砍些树枝、摘些树籽带去人界。”

        梧桐一听暗暗呸了一声，小白脸竟也长了副黑心肠！可惜了女娲将你捏的那么精细！

        黑脸大汉闻言祭出一把大锤并一根凿子，身子腾空五丈高，粗声道，“此事便不劳凤君动手了，让属下来便是。”

        说罢，大锤砸下凿子，蹦出一道巨大声浪，响彻穹顶山。

        梧桐闭上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要不还是化形逃离吧。结果，声浪触及梧桐树身时，梧桐树只微微一颤，连片叶子都没掉。

        梧桐等了半天，发现没什么感觉，这才又悄悄看去。

        不仅梧桐有些没闹明白，连凤池和银发美人儿也是一脸诧异。

        “浩霆，你是不是没吃饱啊？你这雷霆万钧都用了，就舍不得用点力气？”

        面对银发小美人儿的讥讽，浩霆神君显然也有些羞愧，一张黑脸硬生生憋成了黑红色。

        只见他将凿子对准梧桐，大锤用力砸下，能明显看出他紧咬住牙根，甚至脖子上暴起了青筋。

        雷鸣之势铺天盖地而来，梧桐立刻又紧张地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发现…毫叶无损！梧桐在飞扬的尘土间，笑不可抑，连带着树身都微微轻颤。

        “没用！我来！”银发小美人显然脾气有些暴躁，见状立刻飞身上前，双手一摊祭出法器——大镲。

        梧桐被这两个人的法器闹得有些惊讶，毕竟上古众神的法器一般都是刀枪剑戟，梧桐当真没见过造型如此怪异的法器。

        这时，银发小美人，两片圆形镲片相互一击一擦，瞬间迸射出数道银光闪电，将梧桐闪的一阵眼晕，可惜梧桐除了眼晕外没别的反应。

        “怎么样，迅光？不是我不用力，是这老梧桐当真凿不动。”

        凤池眼见迅光还想再试，于是出声制止道，“罢了，这老梧桐长于此处只怕数万年之久，树身坚硬异常，非你我能够撼动。”

        什么数万年，是数十万年！梧桐暗暗唾弃这些人没见识，没能耐，还怨自己长得坚硬。昔日女娲坎那巨鳌的腿支天时，发现巨鳌有条腿是瘸的，竟二话没说砍下自己一条最粗壮的枝干顶上了，那时候她虽也颇废了力气，却好歹也不至于像这两个人如同挠痒痒一般。唉…天界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浩霆和迅光两人蔫了吧唧地站在一旁，面上丝毫没有了方才的信心满满。

        “你们回去传令旋渺和霖泽，同二人一起去人界西陲与魔界接壤一处修补结界，至于北部那本君会处理的。”

        “属下遵令。”

        待二人离去后，凤池瞥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梧桐，眸中掠过一抹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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