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那片海

曹文斌跟沈天成关系再怎么好，再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毕竟跟邵小珊的立场还是不一样的。

　　邵小珊作为沈天成的爱人，此时的内心一定要比自己纠结凌乱的多，这一点曹文斌还是知道的。

　　所以说见邵小珊这一路沉默，他也没有说什么，并没有很轻松的说一句放心天成没事等等这些话，曹文斌都没有说。

　　他知道这个时候跟邵小珊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换做沈天成还在金边的时候，还在实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在邵小珊没有全然了解的时候，曹文斌还能用言语做出一些安慰。

　　虽然曹文斌知道那是一种欺骗，但是那个时候用这样一种欺骗让邵小珊安心，反而会取得一个更好的状态。

　　可现在完全不必要如此了，邵小珊甚至比曹文斌还要了解，沈天成到底需要经历一些什么，到底在这独自一人留在九龙城寨之后，他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这一切不言而喻，似乎也不用解释什么了。

　　 在看到看过红磡桥上忙的热火朝天的警察们的时候，邵小珊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

　　 回到了车上，邵小珊才问道：“你们这次的行动规模这么大？”

　　 曹文斌一愣，看了一眼邵小珊的状态，至少外表还是平和的，随即无奈一笑说道：“是啊，开始我和天成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个付雨田……”说到这里曹文斌的语气顿住了，随即冷笑一声。

　　 似乎一想起付雨田曾经的那副嘴脸，就让他感到恶心。

　　 对于邵小珊提出的这个问题，曹文斌也感觉到了极致的讽刺，当然这种讽刺不是说邵小珊的话语所带来的，而是透过这个问题本身看到这次行动。

　　曹文斌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就算现在沈天成不在，曹文斌也知道，沈天成跟那个想法是一样的，他们之中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的事件会闹得这么大，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汹涌的海啸一样扑面而来。

　　而一开始海面是波澜不惊，但是瞬间掀起惊天巨浪，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这股惊天巨浪只看到了一点苗头，并没有最后演变成一场灾难，这就是沈天成的功劳了。

　　而且这次的功劳可以说百分之八十都是沈天成个人的，如果说没有沈天成在其中，无论是斡旋也好，卧底也罢，把其中的消息传过来也好，甚至他们都不会知道九龙城寨在这个时间内会蹦出这么多的三轮摩托。

　　而且里边还藏着炸弹，这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按照曹文斌的思路，在没有事先告知的情况下，他甚至没把九龙城寨这当成这次的行动目标之一，就更别说是重点了。

　　但试试恰恰就是如此，这最后的这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来自于九龙城寨。

　　按照沈天成所说的付雨田的第二套方案，曹文斌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揣测。

　　但是这件事情从头想到我无论怎么去想，虽然知道肯定是一场有画面感的袭击会造成一定的恐慌，按照曹文斌的思路就是想不到港城到底什么地方能有这样的破绽。

　　能让你一个人就完成这样一件事情。

　　诚然，曹文斌此时心中纠结的也是沈天成所纠结的，所以他才要用这样的方式跟付雨田来较量一番。

　　如此才能知道付雨田最后的计划，才能明白这股力量该往哪儿使。

　　毕竟打蛇要打七寸，如果打不到关键的地方，那最后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们要做的并不是在事后想办法挽回损失，而是在事前让这种可能造成损失的事情不会发生，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挽回损失等等那些事情，那都是事后去弥补的东西。

　　而作为沈天成也好，曹文斌也罢，他们两个人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在港城地面上发生，作为一个警察，哪怕这次的案子不是他俩负责，他们同样不想看到类似的事情。

　　天下警察是一家在哪个地方，警察和罪犯永远是天敌，而付雨田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这一点永远不可能变。

　　邵小珊纠结良久，还是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曹哥，按照你对天成的了解，他最后说的那番话是真的吗？他独自一个人去见那个付雨田，真的不会有那么危险吗？”

　　曹文斌思忖良久，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甚至说该从哪一个方面哪一个点来说。

　　如果换做别人，他可以很轻松的说沈天成说的就是真的，他就是没有那么多危险，毕竟付雨田已经是个病入膏肓的沈天成的话同样很有说服力。

　　何况曹文斌知道如果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可能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比如雷克，按照沈天成的思路去想，他说的完全是有道理的。

　　如果雷克听到这样一番话并不会去反驳沈天成，但是曹文斌知道付雨田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是那么简单就能左右的一个人，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同理，曹文斌都清楚知道的事情，沈天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么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沈天成说的固然没错，这次或许是没有那么危险了，但也是相较于之前说的，如果仅仅是针对这次的事情，沈天成依然处在危险之中，一切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看到曹文斌始终没有说话，邵小珊无奈一笑，也没有再去逼迫曹文斌回答她，亦或是曹文斌现在的这个表情已经是答案了。

　　 余下的话不用在说，邵小珊自然也能明白了。

　　 邵小珊没有再去看曹文斌，而是别过头看着窗外的夜景，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曹文斌打开车门，走下车，在港城夜色的冷风中点燃了一根烟，这时候他还能做什么呢？又变成了一个小时之前的情况了。

　　 他们要在这里，等待沈天成的消息，这是唯一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似乎从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本质的改变。

　　 雷克的电话很快就到了，就如同之前曹文斌和沈天成所料想的一样，酒店的那个房间早就是空无一人了，并且其他的房间他们也搜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原本居住的房间清理的也很干净，并没有留下任何异常的东西，说明人不是突然转移的，而是有计划的离开的。

　　 雷克开口问道：“老曹，你说付雨田他们三个人会不会已经偷偷离开港城了？”

　　 港城的偷渡客很好找，就算他们无法通过正规的渠道离开，去码头找那些蛇头也是可以的。

　　 就算此时海警已经控制了大多数的港口，但港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涉及到海上的事情，那么一切就更加的不好控制了，你不知道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冒出来一个蛇头，带着他们离开。

　　 说是全面封锁，但总会出现那么几个漏网之鱼，一切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面对雷克的猜测，曹文斌则是笃定的应道：“别想了，不可能的，付雨田活不了多久了，逃跑对于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肯定还在想办法，去完成要完成的事情。”

　　 雷克并没有询问付雨田要完成的事情是什么，这时候他也知道，很多东西并不好判断，不过他更加关注另外一个问题。

　　 “就算付雨田不会跑，那他那两个情妇有可能已经带着钱跑路了，如果是那样这个经济损失怕是无法挽回了。”

　　 眼下的付雨田所能造成的恐慌确实控制住了，但他在港城的地下开设的盘口所聚拢的赃款可是一个天文数字，何况还有这次事件国外开设的盘口的钱，如果说这两个女人跑路了，那么很可能也是付雨田之前就安排好的，如同雷克说的，这个钱要想在追回来，可比登天还难。

　　 曹文斌叹息一声说道：“先别想这些了，就算他们都还在港城，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等天成的消息吧。”

　　 雷克闻言不禁猛然怔住了，随即说道：“沈主任？他……”雷克本想说他安全了，因为知道之前曹文斌在得到沈天成的消息之后表情并不好。

　　 但话没出口，就意识到这是一句废话，好像没有什么意义，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说沈主任跟付雨田还有联系，并且还没有归队？”

　　 “没错。”

　　在得到曹文斌肯定的答复之后，雷克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此时他的表情很好分辨，那明显是一种愤怒，当然九分的愤怒之中还夹杂着一分的担心。

　　此时雷克丝毫不顾及其他的直接愤然道：“老曹，沈主任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能找到付雨田，既然他有付雨田的下落，为什么要一个人去？你我都是警察纪律不纪律的，我不想跟你多说了，就从人情上来讲，难道沈主任就质疑我们整个港城警方的能力吗？难道他认为他自己的行为可以大于我们整个港城警方的能力吗？”

　　雷克此时的想法很简单，虽然曹文斌只说需要等待沈天成的消息，但此时的雷克也直接就默认沈天成一定是有了付雨田的踪迹，至少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掌控了他的行踪。

　　如果还是之前的那样，不能透漏的那种任务，眼下这么做无可厚非，可是目前已经不是这样的情况了。

　　曹文斌此时也不甘示弱，直接横了雷克一眼：“雷组长，你不用这么着急给我扣帽子或者给沈天成扣帽子，我们谁都没有这样的情绪产生，但这一天的时间谁也不能忽略沈天成所做的这一切。”

　　“老曹，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现在要说的是付雨田的问题，还有沈主任他为什么一个人去，我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也给港城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实眼下的曹文斌很能理解雷克的这种愤怒，他细细的思索一下，如果做一个简单的换位思考，如果换做他是雷克的话，可能也不会太喜欢，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有人还在一个人行动。

　　毕竟港城警方已经开始联动，这件事情已经从暗线变为明线了，一切都已经摆在了台面之上，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苦衷还好说，如果说这个付雨田手中有什么，再去拿着把柄或者人质什么的，亦或是邵小珊还没有救出来，雷克都可以理解沈天成这样的做法。

　　但是现在完全不是这样的，至少按照雷克的思路，沈天成的这种做法无法得到雷克的理解，哪怕是雷克绞尽脑汁的去想，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但是这其中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雷克不是很明白，当然脑海中几秒钟的思绪过后，雷克就笃定了一点，这个叫沈天成的肯定很瞧不起港城的警方。

　　他肯定认为港城警方所有联动的态势可能比不上他一个人的功劳，这也是按照曹文斌之前所说的那个思路去想的，沈天成一个人真的是捣毁了整个犯罪集团的主要功臣这一点，雷克从来都没有反驳过，包括现在他也这么想。

　　所以说按照雷克的思路之所以沈天成这样，可能就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功臣，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办成这样的事。

　　但雷克确实是把这一切完全给想歪了，沈天成是断然不会用这种思路去想问题的，那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曹文斌缓缓叹息一声：“雷克，你误会了，我对天成的了解肯定要大于你，这一点你要承认。”

　　雷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其实功劳不功劳的他不在意，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如果说沈天成一个人通过这种方式质疑所有港城警察的能力，雷克绝对不同意。

　　因为港城置于整个国家是个较为特殊的地方，所以说他们保有一份独特的尊严，这个尊严不可被打破，向来如此。

　　曹文斌知道雷克现在所想的东西可能把这件事情的导向和意义给提高了，所以赶忙说道：“我说了你想多了。”

　　随即曹文斌就把沈天成所有的计划跟雷克说了一番。

　　他也不会是不明事理之人，在得到曹文斌的解答之后，雷克微微皱眉，但此时的表情稍微有点缓和：“沈主任这点说的倒是没错，但是老曹，你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这句话也来自于他刚才那一分的担忧之中，没有任何一个警察会看着自己的同事以身范险，除非真的到了非常万不得已的时刻。

　　可是对于沈天成的这件事情，他对于付雨田之后的行为带来的这种可能的预测，雷克虽然能理解大部分，但这个时候就算沈天成自己去，最起码也要拿到后方的支援才可以吧，双方联动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但这次的行动依然没有后方，沈天成无疑危险的程度提高了。

　　曹文斌缓缓摇头，冷冷道：“你以为我愿意吗？那家伙，只要他做的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另外就如同我转告给你的，你说我拿什么反驳他，他说的话句句在理，反正我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雷克细细思忖刚才的话，想了很久，不仅也抱着膀子叹息一声，他不得不承认沈天成说的没错，这个计划所有的核心点就在沈天成身上，而现在付雨田最想见到的人，绝对是沈天成，别无其他，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另外还有就是沈天成所说的时间，付雨田知道今晚虽然他的第一个计划安排的人都被一锅端了，但这时候也是他进行弥补行动的最佳的时间，因为港城的大部分警方都在红磡两侧，沈天成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

　　所以说沈天成现在的行为无疑是给行动造成最好结果的一种办法，如果按雷克所想的，全港城的警力一起排查搜索。

　　第一是比较浪费时间，第二就是按照付雨田所有的经验，所有的技术来讲，可能真的如同到海捞针不会有任何结果。

　　等他们找到苗头的时候，也可能是付雨田故意暴露给他们的位置，而那个时候付雨田应该已经做好了一切的万全的准备。

　　准备开始他的行动，甚至说付雨田那个时候已经点燃了手里的引线，无论这个引线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无论这个导火索到底会连带着什么跟这个疯子付雨田一起陪葬，那么造成的损失都是无可避免的了。

　　所以说现在的选择任谁都无法反驳，这是沈天成的选择，这也是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诚然，沈天成所利用的这种方式和他所做出的选择就算正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就比如远处的邵小珊。

　　毕竟高谈阔论谁都会说，可是在这最细微的地方，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沈天成总能做出这种可能不被常人所理解但却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而在邵小珊听到曹文斌和雷克的谈话之后就更加的担心了，她知道自己可能又上当了，上了沈天成的当，这次的行动怎么可能没有危险呢？

　　她还如此天真的相信了，邵小珊不禁自嘲一笑，但还能做什么呢？

　　邵小珊转过头，静静的看着看着红磡的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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