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洁癖

林菀可能执行了这句话，林菀并不想撤出来，事实证明这半年，她也得到了一些线索，但是相对于她个人失去的东西，究竟值不值得，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沈天成从来不否决一个人的努力，他更没有权利去否决林菀去做事，所创造的贡献，如果不是林菀，他到了龙游真是两眼一抹黑，就算他有沈健这种身份为掩护，每走一步都非常困难。

　　那天如果林菀不去接他，他要再渡边胜的船上，那位老板可能也会下命令，但是他不会对龙游有这样大概的了解，正是从林菀口中获取了龙游组织的一些信息，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所以林菀的贡献是不可磨灭，但是话说回来，林菀现在必须得离开，最迟也要在执行完这次任务之后。

　　沈天成权当带她散心了，在那之后，必须离开。

　　 “你说什么？”林菀目光诧异，似乎感觉自己听错了、

　　沈天成想象了林菀很多的反应，但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种，他深深看了林菀一眼道：“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你必须撤出龙游回去。”

　　 这次林菀听的很明白，并不认为沈天成有说这种话的立场和权利，不由笑道：“你越权了吧，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我说这样的话了？”

　　 沈天成摇摇头，也不多解释，直接拨通了关处长的电话。

　　 “是我，关处长，你给林姐下个命令吧。”

　　 沈天成直接把电话递给林菀。

　　 林菀看着电话，却迟迟没有接过，她的眼中看不出期待的喜悦，只能看到被宣判的恐惧。

　　 对于林菀来说，现在撤出就好似自己煮了一锅夹生饭一样，当沈天成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菀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毕竟上级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要求了，原来她还可以寻找很多借口，继续执行任务，但是现在——貌似这一切必须要终止了。

　　 林菀的手缓缓抬起，此时沈天成的电话就如同粘唇就死的鹤顶红一般，让林菀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林菀接过了电话，小心翼翼的放到耳边，她十分期待电话那头的关处长跟他说的不是她预想的那个结果。

　　 “领导。”

　　 关处长这头一直很多耐心，保持着沉默，直到听到了林菀的声音，才长叹一声道：“丫头，该回来了。”

　　 从这个称呼上就不难听出，这位关处长把林菀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然而面对残酷的现实，也不得不派林菀执行任务。

　　 而对于现在的林菀来说，这件事情可能比半年前那次严刑拷问还要难以接受，她总有种感觉，自己被放弃了似的。

　　 关处长只是这么一句话，林菀的眼泪就留下来了，两条晶莹的水线划过面颊，林菀什么都没再说，电话直接脱手，不想去接受这个现实。

　　 之前沈天成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其实眼下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够接受，另外就是沈天成也是听到林菀那句话才决定让关处长亲自跟林菀说这些事情的。

　　 原因无他，这些话站在关处长的位置说出来比自己更加合适，隔着电话，沈天成并没有听到他跟林菀说了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应该只是剪短的一两句吧。

　　 沈天成看着林菀现在伤心的模样，缓缓摇头，开门独自下了车，就站在车边上，点燃一颗烟，随着沈天成吸了一口，车内传来了一声崩溃的呐喊。

　　 今时不同往日了，渡边胜死了，沈天成之后的路或许会很难，但是他如今在这里的价值很快就能体现，相反林菀在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沈天成刚好趁着这次的事情，顺水推舟，让林菀回家。

　　 当然也能借助这件事情，让自己离那位老板的距离在近一点，他期待抓住渡边胜或者说直接杀死渡边胜他并不介意，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信号源。

　　 有了这个信号源，国内覆盖那么多的非法网络设备的案子就算是有了头绪，可是沈天成现在更想去见一见这位老板，从而来印证他的猜测，看看这位老板到底是不是那个本。

　　 而这里面是否隐藏着一些其他的不为人知的阴谋手段，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另外就是，这位幕后老板到底想借助这些个设备具体做些什么事情，如果说这些仅仅只是一个媒介，并不是必需品，这位幕后老板就难免会狗急跳墙，到时候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车里的哭喊声还在持续着，沈天成背转身子，给林菀留下足够的空间。

　　 其实常人真的难以想象，一个曾经遭遇过那样的严刑拷打的女子，一个无论遇到什么内心都保持坚毅的女子，这一刻为何崩溃？

　　 这个答案肯定跟之前说些那些事情有关，也跟沈天成分析的林菀的心理有关，但是——这里面一定有些是分析和猜测都无法全然知晓的东西。

　　 这些事情只有林菀自己清楚，也只有林菀才明白。

　　 想到这里，沈天成突然又转过身，他有些害怕，这种突出起来的崩溃很可能会让人走上极端，曾经心里越坚强，眼下内心就越脆弱。

　　 但是沈天成现在别无选择，这个脓包总要挑开，如果说再让林菀留在龙游，九成九的几率会出现其他意外。

　　 这次的任务他可以找个借口去搪塞，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沈天成不想那样做，因为那样只会让林菀更加的危险。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个难关过了，沈天成刚刚转过身，就看到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林菀手中拿着枪，枪口就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沈天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车门，林菀嘴角提起一抹悠然的弧度，像是已经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见沈天成已经打开了车门，快速扣动了扳机。

　　 可惜手枪只是轻轻弹了一下，撞针撞了一个寂寞，枪并没有响。

　　 林菀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决堤了。

　　 沈天成看着林菀，此时完全换了一个表情，冷声道：“舒服了？”

　　 “你干的？”

　　 “你说呢？”

　　 沈天成在之前就已经把子弹偷偷拿了出来，一颗都没有剩下。

　　 他也就怕出这样的事情，见林菀还要有动作，沈天成一把夺过林菀的手腕。

　　 林菀本就没把沈天成的格斗和擒拿技巧当回事，加上此时是心乱如麻无比复杂说不出的感觉。

　　林菀当即本想随意挣脱，下一秒就被沈天成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用个马蹄扣锁住了双手。

　　 手没有了还有脚，林菀反应极快，刚准备抬腿来个横踢防抗的时候，沈天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赫然是一副手铐。

　　 拿出手铐的瞬间，沈天成对林菀的攻击也做出了应对，因为此时还在副驾驶，沈天成在另一侧车外，不由分说直接抓着林菀的脚踝往这边一带。

　　 林菀美眸一横，沈天成一条腿踩住了林菀的小腿，一双手把林菀的另一条腿压在车门框边上，刚准备用手铐铐起来，沈天成一愣，林菀穿的是一双覆盖半条小腿的皮靴。

　　 沈天成无奈道：“林姐，得罪了！”

　　 接着扯开拉锁，一把拽下了靴子，用力过猛袜子都一起拽了下来，没办法，他的行动必须快，林菀这种身手要不是刚才状态不对，不可能轻松得手。

　　 眼下还必须控制住林菀，否则她还会做傻事，这人要是自己走进了死胡同里，就很麻烦，就如同现在的林菀一样。

　　 四肢控制住其三，沈天成总算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觉得还是彻底控制住安全一些，于是又掏出了一副手铐，依照刚才的行为，又把另一条腿控制住了。

　　 林菀有些气急败坏，甚至都忘记了刚才绝望的情绪，厉声道：“你哪来的手铐？”

　　 “家里拿的，没想到真能用上。”

　　 林菀争执了两下，一点结果都没有，不由怒道：“你就用我身上了？”

　　 沈天成看着林菀，突然变了一种神色，缓缓开口道：“不用再你身上，看着你死不成？林姐，别让我瞧不起你！”

　　 林菀斜了沈天成一眼，好似这世界上没有比沈天成更让她厌恶的人了似的，冷冷说道：“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的！”

　　 沈天成现在真的是无比的惆怅，说实话这是他想到的最为糟糕的一种结果，同时也庆幸这时候就说了出来，他也有时间去解决。

　　 眼下正在三不管地带与莱卡市区中间的一片土道上，就算有人经过，也没人管这样的事情，纷纷当做没看见。

　　 林菀仍旧很不服气，眼下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小姑娘一般，嘴硬的说道：“你能绑我一辈子吗？”

　　 沈天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很快回答道：“不能！”

　　 “那就赶紧放开我！”

　　 沈天成没有说话，只是退到了一边，林菀此刻全然变了一副模样，竟然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沈天成本想拨通电话，眼下这样好像不太好，主要是他给打电话那人听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多想。

　　 于是沈天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可找了半天没有合适的东西，在看到还在林菀另一只脚上的袜子的时候灵机一动。

　　 “你要干什么？”

　　 沈天成拿着林菀的袜子，有些流氓气的说：“林姐，我要打个电话，你最好安静，否则别怪我了。”

　　 林菀冷笑一声道：“跟我玩这套，你太……”

　　 下一刻林菀就说不出话来了，其实从病理上来讲，林菀现在的行为算是撒癔症，沈天成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刘静，她应该有方法能针对这样的病情。

　　 随即用平时联系曹文斌的那个电话给刘静打了过去。

　　 “喂，你好！”

　　 “静姐，是我！”

　　 刘静直接听出了沈天成的声音，不禁带着一种有些埋怨的口气说道：“你小子，是不是把你静姐忘了，电话还一直关机。”

　　 “哪能呢？你有不是不知道我这工作特殊。”

　　 “你少来，你现在可是当上领导了，能有什么任务还要一直关机啊。”

　　 沈天成无奈一笑道：“看来姐夫真没少跟你说我们内部的事情。”

　　 “难道这也需要保密？”

　　 “不用，没什么可保密的，静姐，叙旧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有件事情要求你。”

　　 “就知道你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事，说吧。”

　　 沈天成再次扫了一眼还在呜咽中的林菀，有些惆怅的捏了捏鼻梁道：“静姐，一个人心里突然的崩溃，有种撒癔症的状态，怎么办？”

　　 “是病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要不是沈天成度过这方面的书籍，都不明白刘静现在的意思，所谓心理上的就是因为某种性格缺失或者说缺陷导致的。

　　 而病理上的原因就更为复杂了，可能就是精神疾病了，那这种层次就升高了，自然也就更加的危险。

　　 “按照我的判断，她现在这个状态，应该是心中积蓄这些东西太久，而且一直在自我欺骗没有任何疏导，已经上升到病理疾病了。”

　　 刘静听到此言，语气变得颇为郑重：“天成，你能确定吗？这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刚才刘静去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自己不该用术语的，还怕沈天成不明白，没想到眼下沈天成直接就给出了判断，病理的现象可不小，所以说刘静不太相信沈天成的判断。

　　 沈天成缓缓开口道：“我之前也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判断的应该没错，否则不会爆发的这么厉害，静姐，刚才我说了，是撒癔症，你知道民间有这种说法吗？”

　　 撒癔症这种事情，民间都有知道，人们把突发性的精神疾病同意归结到了撒癔症的范畴里面。

　　 刘静想了想说道：“天成，我是心理医生，不是精神疾病的专业，不过你可以带这位来江宁，我帮你找国内最顶尖的精神疾病学的教授，他刚好在江宁作报告。”

　　 沈天成的不禁苦笑道：“静姐，我是去不了了，麻烦您还是把电话给我一下吧，我询问一下他，有没有什么缓解的方法。”

　　 刘静微微一愣，没想到沈天成竟然会这么说，但是眼下也不像是开玩笑，随即应道：“好吧，我先跟舒教授联系一下，一会儿我把电话发给你。”

　　 “谢谢你，静姐，这次真的麻烦了。”

　　 刘静不禁翻了一个白眼，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说：“竟跟我整这些没用的，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上次见面还是参加你的婚礼呢，对了，小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肚子啊！你们结婚也好久了，没准备要孩子啊？”

　　 想到邵小珊，沈天成心口不禁一阵抽痛，开口应道：“我们工作都忙，静姐，先不说了，有时间我一定带着小姗去看你。”

　　 刘静听得沈天成这样的口气，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忙，故而也没有在继续闲聊，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沈天成也没有告诉刘静邵小珊怀孕的事情，现在这些事情能低调就低调吧，在接着节外生枝说不定会引出什么麻烦事情来。

　　 毕竟一个大问题就近在眼前了，沈天成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十分钟之后，刘静的短信发来了，上面有个手机号，并叮嘱赶紧打，舒教授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很快就要去讲座了。

　　 沈天成赶忙拨通了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沈天成赶忙说道：“舒教授您好。”

　　 “是沈警官吧，小静跟我说过了。”

　　 “对对对，麻烦您了，我现在这位朋友的情况有些紧急，就像是民间说的撒癔症的情况一样。”

　　 舒教授沉默半晌应道：“沈警官，在没有看到病人之前，作为医生，我是无法做出判断的。”

　　 沈天成叹息一声道：“舒教授，我明白，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别说是去您那里了，我现在这个地方就算是找个医院都费劲，何况我朋友及其不配合，有随时自杀的倾向，刚才要不是我提前把枪里的子弹拿出来，她已经在自己的脑袋上开一个窟窿了。”

　　 沈天成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有些不妥，可能是在外面待得这些天导致了很多描述都非常直接了，想来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一时间接受不了。

　　 不过这位舒教授倒是一点诧异的语气都没有，开口道：“你们的工作具有特殊性，这点我可以理解，而你说的撒癔症，指的应该是癔症性精神病，目前认为癔症患者多具有易受暗示性，喜夸张，感情用事和高度自我中心等性格特点，常由于精神因素或不良暗示引起发病。”

　　 沈天成听到这一针的科普，有些头大，但还是不禁问道：“那有没有自杀倾向？”

　　 “会有，但几率很低，一定是在经历了及其特殊的遭遇，情绪太过长期的积压，无法疏通，这样的人心理承能力很强，但是往往是心里承受能力越强，病情爆发的就越恐怖，打个地方就像是一个水桶漏了只会漏水，但是如果是大坝决堤了，那引发的就是一场灾难了。”

　　 沈天成深吸一口气，这后面的解释沈天成听的倒是很明白，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舒教授，有什么偏方吗？”沈天成知道这样问一位教授很不尊重，偏方这种东西都是民间的土办法，但是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

　　 没想到舒教授竟然很干脆的回答道：“有，其实你们所谓的偏方，很多都是我们医学上一些不常用的治疗手段，这些手段可能取得很好的效果，但是也可能带来更大的危险。”

　　 沈天成立刻说道：“您先说说看吧。”

　　 “重病当需猛药医，用一种刺激来对冲另外一种刺激，术语叫做格式塔疗法。”

　　“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

　　 “对，书上也有记载，就是弗雷德里克·S·珀尔斯博士创立的……”

　　“是的，是的，我有印象。”沈天成连忙应道。

　　 舒教授笑道：“有印象最好，看来沈警官对我们精神疾病的专业还是有所了解的。”

　　 “看过几本书罢了，不过舒教授，我只是知道一个概念，这具体要怎么做？”

　　 “你先告诉我病人之前的经历是什么，是男是女？”

　　 沈天成思忖片刻，想着还是要大概的实话实说，否则会影响医生的判断，“她是女的，大概一年时间，处在一个不能信任任何人的环境之中，半年之前还遭受了一场非人的折磨。”

　　 “是那种折磨吗？”舒教授问道。

　　 “不是！”沈天成立刻回答道：“折磨她的是同性，相当于一场拷问。”

　　 舒教授深吸一口气，此时心中感叹警察这个职业的危险与残酷。

　　 “沈警官，你……有女朋友吗？结没结婚？”

　　 沈天成不禁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舒教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我结婚了。”

　　 舒教授叹息一声，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不过没再提及此事，说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好刺激，但是对于这样的人来说，经历的尤其残酷，想要刺激她太难了。”

　　 沈天成也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不由问道：“舒教授，是不是现在唯一能起到效果的方法就是找个方式刺激她一下？”

　　 “没错，这也是民间有的撒癔症被打个耳光就能好的原因，而你的这位朋友的经经历远超于常人，难啊！”

　　 沈天成微微点头道：“谢谢您舒教授，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沈天成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而电话那头舒教授则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沈天成明白了什么，只能无奈摇摇头。

　　 反观沈天成这边，电话关机之后，缓缓走到车前，静静的看着林菀。

　　 而林菀还是那副带雨梨花，眼中恶狠狠的模样。

　　 “刺激？刺激？”沈天成反复琢磨着这个词。

　　 沈天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物极必反这么一个词跳到了脑海中。

　　 想到这里，她取出了林菀口中的袜子，林菀自然就开始了破口大骂。

　　 随后沈天成打开后备箱，看到那一箱准备路上喝的牛奶，眼中异彩连连。

　　 随即也不禁苦笑，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着说：“林姐，我也不想用这么损的办法，对不起了。”

　　 沈天成从上次见面的细节上就发现，林菀是有严重的心理洁癖的，所以想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去治疗最为复杂的病。

　　 沈天成拿一个小盆，倒了一半的牛奶，随即沈天成又犯难了，缺了点东西啊。

　　 随即沈天成看向周围，远处一排一排的植物让沈天成目光大盛，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心里琢磨着，赶忙跑了过去，而这些林菀自然是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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