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工十七天

宣意不经大脑的一撞，不仅没有重创破龙，还把自己额头撞了个大包，本来还差个发泄口的委屈顿时忍不住了。

        她自记事以来就从未掉过眼泪，仿佛天生不会哭一样，可这一次却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少女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龙坚硬的鳞甲上，冰冷的泪珠却融化了护甲，一路灼烫到龙的心脏。

        宣意一边抹眼泪，一边悲伤地控诉：“你的脑袋为什么那么硬！”

        因她突然大哭而慌乱不已的龙愣住，面对这样的控诉，他诡异地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驳，更有口难辨。

        而宣意纯粹就是想借题发挥而已，曾经的她必须机敏，稳重，因为没人会为她的失误买单，所以她冷静、隐忍、知进退，而今像是打开了关着名曰“天性”野兽的囚牢。

        她捂着额头的大包，哭着倒打一耙：“你撞的，痛死了！”

        龙看着那个凸起来的包，已经开始自我怀疑，双眼迷茫，是他撞出来的吗？

        宣意泪眼婆娑地瞪他一眼，龙立刻低下头，眉眼低垂，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没错，是他撞的。

        龙族自古便是最高傲的种族，即使龙脊骨打断，龙角被削，龙鳞被拔也不会低下头颅，他们逆天的战斗天赋令无数人趋之若鹜，龙族盛衰有时，从不缺企图驯服的狂傲之徒，但万万年的长河中，他们这一种族始终龙骨挺直，举族未曾有龙屈服，便只有玉碎，没有瓦全。

        在龙族的传承之中有一条铁律，每一条龙崽都生而知之，他们龙族每条龙，一生只能向一人低头，且一次低头，终生臣服。

        龙舔去宣意脸上冰凉的泪珠，然后移到额头淤青的大包，强悍的自愈力很快就让发包消退下去，疼痛也随之消失了。

        疼痛消去，宣意哭声也渐停，她本来也不是爱哭的人，现在少了一个可以哭的理由，她自然也没好意思再无理取闹下去，不然自己都尴尬。

        她擦掉眼泪，被龙圈着的冻僵了的身子慢慢暖和起来，疲惫感重重袭来，哭过一场后更是身心疲惫，她打了个哈欠，意识变得不清，尽管有心想要问他这一天到底去哪了，可到底扛不住睡意，潜意识里，她仍然害怕龙会再消失不见，所以手上用力，紧紧抱住他的尾巴。

        她无意识地呢喃：“明天再找你算账。”

        龙则紧了紧尾巴，焦虑了一天的他此刻拥着小人类，终于能够安心地入眠。

        ……

        翌日，宣意猛地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沉重的龙尾巴，直到触碰到真实的触感，她才敢确定，昨夜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梦。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她一觉醒来发现龙并不在身边，而昨晚只是一场真实的幻觉，然后不断在清醒和不清醒之间徘徊。

        现在看到龙还呼呼地睡在旁边，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这才是一条赖床的懒龙该有的模样。

        她擦了擦脸上捂出来的汗，龙昨晚把她圈得太紧，她都热出汗来了，不过出汗之后身子反而利爽了很多，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宣意没有忘记昨晚睡前自己惦记着要问清楚为什么龙消失了一天，虽然在龙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原谅他的不告而别了，但不代表她就不介意了。

        她若有所思地摸着龙尾巴，想着该怎么和龙沟通，毕竟龙确实表现出了超常的智慧，也听得懂她的话，却从未开口说过话。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龙不会说话，她就算问了，她也不能理解龙言龙语。

        抚摸尾巴的手轻得像是羽毛一样，龙不受其扰，很快也苏醒过来。

        龙眼镜还未睁开，就先用龙角去蹭她的手心，嘴里无意识发出模糊的声音，宣意仔细辨别，却听到了“意意”二字。

        她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想去听，龙却已经闭了嘴。

        宣意心中惊疑不定，一方面觉得自己没有听错，一方面又确信她从未对龙说起过自己的名字，而且如果龙会说话，他为什么之前从来不与自己说话？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宣意用双手捧着他的龙脑袋，试探地开口：“意意？”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龙眨了眨眼，茫然地眼中看不出一点表演的痕迹。

        最后她只能遗憾地当成自己听出臆想了，可能只是龙在龙言龙语的时候刚好发音相似被她听岔了。

        龙还在看她，似乎在问她什么意思。

        宣意指指他自己，说：“龙龙。”

        龙听过她这样喊自己很多次，所以很快对号入座，愉悦地用龙角蹭她手心。

        宣意又指着自己，念道：“宣意。”

        龙的聪慧不亚于任何种族，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然而他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却有没有如宣意所希望的那样张口说出来。

        宣意觉得龙族应该也有用来相互之间交流的种族语，她虽然不会龙族语言，但她佩戴的翻译器连她这个异世界人类语言都有收录，说不定也能翻译龙族语言，而且通过几次梦呓，可以看出龙的发声系统明显是正常的，但他却始终不愿意开口。

        难道是离群索居太久，他已经不会说自己的母语了？

        宣意又尝试着诱哄他说话，不停地教他喊自己的名字，结果无一不是失败了。

        这条呆龙除了蹭她还是蹭她。

        宣意放弃，拍拍他的尾巴，让他把自己放开，他盘得太紧，她都动不了。

        龙却没有放开她，反而用尾巴尖拍扶她后背，还想让她继续睡。

        今天宣意确实起早了一点，可睡却是睡不着了，只想起来早点干活，偏偏龙还困着，所以觉得她也该睡觉。

        有一种困，叫龙觉得你困。

        宣意抱着他龙脑袋左右摇晃他，让他放开自己，龙却将装聋作哑贯彻到底。

        最终宣意晃累了，从来没睡过懒觉的她倒是如龙所愿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再次醒来都已经快要中午，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卷着她玩。

        龙见她醒来，遂低着头看她，眼里盛着笑，仿佛在笑话她是小懒虫。

        宣意：“……”

        想当初她还笑话他是懒床龙。

        她合理怀疑他是故意报复。

        不过有一说一，睡懒觉的感觉确实很爽。

        宣意不经有了自己要被龙同质化的危机感，如果最后自己也变呆了，那……

        她只光想想一龙一人傻乎乎相处场景就头疼。

        这次宣意想起来，龙倒是乖乖把她放了，他突然低下龙角，往宣意手边送，宣意不解其意，条件反射地握住，随后，她突然“看”到了一段影像。

        准确地说，是龙视角的回忆。

        关于他昨天消失一天的原因，他不能述之于口，就用了这种传递记忆的方式告诉她。

        回忆从龙艰难地在天还没亮就偷偷起床离开开始，他飞出了山谷，飞过了广袤无垠的神迹森林，或许是太困的原因，飞行视角都是东倒西歪的，看得让第一次以第三视角“体验”飞行的宣意都想吐了。

        最后龙飞到了神迹森林之外，靠近神迹森林的边缘区，有着一座神裔族的居住城市，视角到这里就断了，因此可以确定一件事，龙昨日一早偷溜去了神裔族的城市。

        宣意有些纳闷他去那里干嘛，同时还隐隐担心，他这样庞大的龙明目张胆跑去城市里真的不会造成城市毁坏被神裔族追着打吗？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视角再度一转，是龙离开城市，飞回神迹森林，然后，宣意又开始晕“机”了。

        她光看回忆视角都觉得晕，更别说当事龙了。

        宣意之前猜测到龙路痴，没想到他路痴成那样，由于出来的时候太困而忘了留下气息防迷路，导致他回来时找不到伏龙谷的入口，他在神迹森林上空整整盘旋了一天，从早到晚，从自信满满到焦虑万分。

        直到深夜的时候，他才终于依靠着伏龙谷的结界对他天然地亲切感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入口，伏龙谷同样很大，路痴如他，连他们一直居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绕着山谷飞，同时扫描地上。

        回忆在龙看到从石头堆里坐起来的自己那刻戛然而止。

        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一条路痴龙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引发的误会。

        看完所有回忆，宣意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自己出门了好吗？”宣意捧着龙角，温柔地嘱咐。

        龙羞愧地缩缩尾巴，然后想起什么，他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四四方方不知道什么材料打造的箱子，一脸献宝地推到宣意面前。

        宣意猜想这里面的东西大概就是他不惜千里迢迢跑去神裔族城市的原因。

        她蹲下身，琢磨了一番才找到打开箱子的按钮，按下按钮，箱盖自动弹开，露出里面一格一格整齐收纳的一应神裔族女性衣物首饰。

        宣意看着里面自己最需要的衣物，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龙是为了她才去的城市。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为她做过什么事，这种有人会她不惜成本代价找来她需要之物的感觉……

        宣意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看着龙，在他邀功的期盼中，带着鼻音问道：

        “你不会去是抢了人家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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