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工第二天

宣意跌坐在水里，镇定地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她很想知道，在目睹了一条很要自尊的龙犯蠢搓澡的全过程还被发现后，会不会被龙一口吞了？

        然而在她担心自己如何保命之前，那条龙已经成了自闭龙。

        空动作僵硬地扭过头，和水中的宣意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一瞬，三息之后，，龙过分庞大的身躯猛地钻进水里，掀起高大的水柱，然后整条龙在水面上消失了。

        明明看起来很强大，行为却过分呆傻。

        宣意从水里站了起来，用手绞了一下湿漉漉黏在脖子上的头发。

        她才堪堪拧去水分，水潭中央又开始咕噜噜往外冒泡，又有东西冒出水面，像是想知道宣意走了没有，只有一双大大的金色龙眼露在外面。

        而看到站在水里的宣意之后，他又猛地沉下去了。

        巨龙的动作再次掀起水浪，尾巴拍起的水花又全部淋在宣意头上。

        宣意：“……”

        她想揍龙。

        宣意简单地把湿头挽在后面，插了根小树枝别住，然后往水潭那边走去。

        她站在水潭旁边裸露的巨石上站好，等了一会儿，水面果然又冒泡了，这次他浅浅地浮在水面上，没有完全冒头，似乎想透过水看宣意还在不在那里。

        他没有发现宣意已经换了地方，就在他潜入水里的巨大脑袋旁边，那里是个视觉盲区。

        宣意能清楚地看到这条蠢龙在以为她走了之后拟人似地在水里松了口气。

        龙从水里出来，高昂着一截身子，几乎有两个宣意那么高。

        他似乎得意了一下，尾巴轻轻拍着水，然后扭过头，和站在巨石上的宣意再次四目相对。

        龙傻了。

        宣意淡淡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傻掉的龙下意识跟着她的动作低头。

        宣意近距看着他金色的竖瞳，在阳光的折射下像是碎了满池的流光，漂亮得像是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宣意定了定神：“我帮你洗鳞甲，作为交换，事后你别找我麻烦。”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他靠着巨石滚来滚去是为了磨鳞甲，因为鳞甲上沾了一些干涸凝固的血块或者别的东西，简单用水洗洗不干净，要搓才能弄下来，但他又不能自己搓澡，只能借用石壁。

        不知道龙能不能听懂她的话，但宣意觉得他是听懂了的。

        毕竟作为高维文明，这里的很多兽类都拥有人形，且具有很高的智商，她曾经所在国家，拥有很多关于龙的传说，自称龙的传人，受这种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潜意识里觉得龙这种传说物种就该是高等生物，既然别的动物都能拥有思维能力，龙自然不会比他们差。

        这大概就是另类的文化自信和偏爱吧。

        她见傻龙只是僵硬着没有任何动作，就脱了外面湿透的衬衫，里面还穿着一条运动背心。

        她在水边洗了一下衣服，站在石头上伸手触摸近在咫尺的龙鳞，龙鳞很大一片，但尾巴的鳞片又相对较小，这些鳞片紧密地交叠在一起，形成坚硬无比的护甲。

        龙没有排斥她的触碰，也或许是因为还处于傻眼之中没反应过来，竖直的瞳孔都变圆了，显得傻愣愣的。

        宣意把衣服当成搓澡巾，找到一块明显能摸到一点凸起的龙鳞，用力搓洗，把龙鳞上沾黏的东西抠下来。

        龙的眼睛顿时舒服地微微眯了起来。

        看来这样的搓澡服务对龙来说是一件舒服且享受的事情。

        宣意的手指划过坚甲鳞片，寻找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他的龙鳞是黑的，沾上的东西很难找出来，根本看不清哪里脏，宣意搓了十来分钟也才搓干净一小块地方——主要是这条龙面积太大了。

        把面前她抬手能摸到的地方都搓干净了，宣意看了眼龙头悬在她头上舒舒服服眯眼的龙，“翻个面。”

        她好像是什么无情的搓澡机器。

        而龙也很听话地小小移动了一下身躯，让宣意能轻松摸到他身上别的地方，但是做完之后他又僵硬了，眼睛僵直，仿佛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样乖乖听人指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帅气的龙。

        但小人类的搓澡服务实在是太舒服了。

        刚升起一点反抗心思的龙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宣意根本没注意到这条蠢龙内心那么复杂的心思，大概是洁癖发作了，她恨不得立刻把这条龙搓得干干净净。

        然而洗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因为龙太过庞大，她不得不让龙把自己盘在裸露的巨石堆旁，她则爬到他身上，从头到脊背一路洗到尾巴。

        光靠宣意自己努力的话恐怕这个澡搓一天搓不完，她要经常爬上爬下冲洗一下“搓澡巾”，这其实很耗时间。

        后来龙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方便，主动用尾巴拍水浇到自己庞大的身躯上，这样不仅可以冲洗掉鳞甲上搓下的脏东西，宣意也可以借此方法冲洗脏了的“澡巾”。

        当然也有意外，龙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庞大和小人类娇小的体型差距，一个不注意用力过大，尾巴拍起的水就会把站在光滑鳞甲上的宣意拍下去。

        她坐滑梯一样从山峰一样的背脊上滑下去，然后噗通一声掉入旁边的深潭里，来个“炸鱼”式入水，这时候龙就会像做错事一样慌张地转头从水里把她叼出来。

        他用来洗澡的水潭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深了，一不小心就会淹死。

        龙是个爱干净的，经常会泡在水里洗澡，但龙鳞上沾染的一些东西水洗不掉，虽然他也会像刚才那样在石头上搓，但总有搓不到的地方，这些地方长年累月结块像是长在鳞甲上的疙瘩，对龙来说就像长在身上的瘤，很不舒服。

        太硬的疙瘩宣意用衣服和指甲都抠不下，她只好下去捡石头，然而石头要么太大拿不动，要么太光滑，都不能用来抠东西。

        龙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见她一直在浅水里挑石头挑了半天，有些不耐烦地用尾巴把她缠回来放到背上，一片黑色的薄薄的摸起来却很坚硬的鳞甲被尾巴卷着放在她手里。

        应该是他尾巴上脱落的龙鳞，比起其他地方的鳞甲小巧了很多，看根部并不是刚脱落的，已经脱了很久。

        用龙鳞抠起疙瘩就更方便了，龙的鳞甲是几乎是这世间最坚硬的盾甲。

        在龙的主动配合和帮助下，宣意终于洗完了龙。

        她从龙尾巴上滑下来，走到旁边的岸上躺下。

        累死了。

        因为泡在水里太久，她皮肤都发白发皱了，衣服也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衬衫已经搓破并且皱巴巴不能穿了，她瘫在旁边的草地上晒着残余的日光，希望能快点蒸干身上的水汽，好快点回去——天黑之后的森林更危险，她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在这条龙身上，连晚餐都没有去找。

        洗干净的龙又在水里打滚了几圈，他大概已经放弃在宣意面前保持形象了。

        过了一会儿，宣意听不到水声了，奇怪地睁眼，发现龙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水潭边，伸着脑袋打量躺在地上休息的宣意。

        宣意静默地和他对视片刻。

        龙从水里整个钻出来，腾空而飞，庞大的身躯几乎可以遮住宣意整个视野。

        宣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她头顶盘旋着飞过，不仅把日光全部遮住还把身上的水淋了她一身的龙。

        她真的好想揍一顿这条蠢龙。

        龙盘旋了几秒就从她头顶飞走了，飞向森林深处不知所踪。

        她这个搓澡工完成了使命，他也信守承诺没有找她麻烦，除了临走的时候还给她淋了一脑门的水珠。

        若不是她现在没有力气，而且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这种传说生物，她可能会爆起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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