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三章非典型父亲

        第二天，当听到叶家弟子说，叶父想要见自己时，叶离是有些懵的，在原主的记忆中，叶父是一个极其不负责的父亲，对原主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似乎只要对方活着，做了什么叶父都不会放在心上。

        而且特别喜欢闭关，在原主的生活中这个父亲几乎就像是不曾存在的透明人一样，正是因为如此，叶离才会在崩人设之后如此的淡定，毕竟自己是叶家少主，除了家主没有谁能直接对自己产生威胁，却不想，这就要和对方见面了，难道是自己的人设已经崩到没边了？不至于啊。

        叶离，叶离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啊……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是个大不了罢了。

        叶离调整好心态，努力崩住脸，争取待会儿在原主父亲面前不掉链子。

        虽然身为熠晚城的叶家家主，叶父所闭关的房间，却是在叶府最为偏僻的院落，走入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院中，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一片盛放的花园，一簇簇不知名的蓝色小花争相斗艳，在这清冷孤僻的院落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叶离刚想吐槽叶父没有时间管教自己的儿子，却有时间种花时，却讶异地发现——这花园周围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就连花丛中的蜜蜂，也是停滞在空中，动弹不得，就像是一座奇异的时间展览品，这是一座永远盛放的，被时间禁锢的花园！！

        “这是你母亲留给我的花园，怎么样，很不错吧。”

        低沉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离的身体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父亲！”叶离的声线微颤，一滴虚汗落下，但这不是叶离的情绪，而是原主留下的少有的情绪残留，原主在害怕？为什么？什么样的父亲，会让一个孩子怕到即便不在了，身体也会本能地害怕？

        叶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主的记忆中似乎从来都没有和叶父相处的片段……

        “你在害怕？还是他在害怕？亦或者是你在演他的害怕？”似乎听到了叶离的心声，叶父再次出声，同时一股沉重的威压袭来，猝不及防之下，叶离差点就直接跪倒在地！

        “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无声无息地，叶父却已经来到了花园边，细细的欣赏着那被禁锢的花园，没有给叶离一个眼神，“他从来都不敢踏入这个院子，哦，不只是不敢，也不能。”

        “……”叶离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他却也深深地明白了一点：自己已经被看穿了，果然知子莫若父吗，仅仅一个照面，自己就被掀了马甲。

        高阶修士的威压深深地压在肩头，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巍峨高山，叶离几乎连脑袋也抬不起来；他咬紧了牙关，扶着一旁的假山，拼命挣扎着站直了身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岂是你让我跪我就跪的？！

        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终于勉强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这位神秘又不合格的父亲，很年轻的样子，一头黑发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束起，而是任由它们散落在肩头，垂落身后，一身的纯白色长衫，穿出了一身的丧气，活像是刚死了配偶的鳏夫。

        等等，原主的母亲好像确实死了，但似乎已经死去十年以上了吧，所以这是在为谁穿白，难不成是原主？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夺舍，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叶离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我知道。”叶父声音冷淡地打断了叶离，说出的话却是让叶离骇然，他知道，他知道什么？

        “像你这么弱小的神魂又怎么可能夺舍一个练气五层的修士？可是那孩子不在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你，你觉得我应该放过你吗？”

        “呵，没想到从来都不曾关心管教自己儿子的父亲，却会在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时很上心啊。怎么？现在很伤心难过了，要为死人报仇了？”

        叶离的语气很是嘲讽，既然已经被看穿了，既然对方不打算放过自己，那他也就不准备伪装了；他就是非常看不起那些对自己孩子不管不问的家长，在他看来，生而不养又何必要生呢，留下孩子在社会苦苦挣扎真的很好玩吗？

        空气中的威压似乎凝固了片刻，但马上更加沉重的威压袭来，让叶离简直抬不起头来。

        “没想到你夺了叶家少主的舍，在我这个父亲面前，胆子倒是很大，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吗？”叶父依旧没有一丝的表情，但加重的威压却显示了对方心中的不平静。

        “死？当然怕，谁不怕死！”叶离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喘平了气息，“但比起窝窝囊囊胆战心惊地活着，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我能痛痛快快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叶离深深喘气，双拳紧攥：“你这个父亲就是一点都不合格，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这孩子的性子已经被身边那些不知所谓的人捧到歪了。

        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的教导，他没有母亲也就罢了，你这个父亲比死人还要像死人，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何以为家？！

        身为父亲，你哪来的脸在这孩子不在后替他讨公道！

        呵，我猜你甚至都不确定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吧？”

        也许是触景生情，叶离将心中的话，就这么在男人面前倒了出来，他眼眶有些发红，他是真的很讨厌这类父母。

        不知何时，空气中的威压消失了，叶父迟迟没有开口，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蓦然，叶父转过头来，挑起叶离的下巴，细细地打量着叶离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你以前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

        “啊？”叶离对这个转折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原主吗？怎么扯到他身上了？话说他刚才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你说的对，”叶父声音重新低沉了下来，恢复了一开始的清冷，“但毕竟你还是占了我的孩子的舍，就算我不是个好父亲，我也还是不能就这么放过你。”

        紧接着，叶父话头一转：“不过我喜欢你的性子，毕竟自从几百年前我进入元婴期，敢对着我大喊大叫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不像那个孩子，软软糯糯，让人很是厌恶。”

        “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要是你完成了，我不但不难为你，而且还承认你是熠晚城叶家少主如何？”

        “……这是你的孩子，你真的就这么无情吗？随随便便的谁都可以取代他吗？”

        “孩子？”叶父几乎嗤笑出声，“小子，这是在修真界，修士世界的原则就是弱肉强食，一个不成器的孩子，注定会在未来死亡，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的时间问题罢了。而我也只是早早地放弃了一个注定会死亡的废物罢了。”

        “……你真冷血，虎毒还不食子呢！！”

        “是你太过良善了，你现在该想的是你如何去生存下去，而不是去同情一个死人。

        只有弱小的物种才会抱团取暖，强者从来都是孤独互相警惕的野兽；如果你想在这个修真界活下去，就必须要放弃你那可笑的凡人的善良！”

        叶父的表情很是认真，叶离简直以为对方是真的在教导自己的孩子生存技能，“这是你的第一课。”他说。

        “哪怕是亲血脉？”

        “……”男人沉默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不想知道交易内容吗？”

        “什么交易？”

        “我放弃那孩子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太弱了，从内到外的弱，我允许他继续以熠晚城叶家少主的身份生存已经是我最大的良善了。但他不但不努力，反而在叶家少年交流赛上拿了倒数第一名，丢尽了熠晚城的脸面。

        你若帮我把两年后交流赛的第一名拿回来，那你就是熠晚城的少主，如何？”

        “这么说，若是我没有办到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扔掉我喽？”

        听到这个问题，叶父喉头上下滚动几圈，最后终于还是吐出两个字来：“当然！”

        “好，成交。”

        “……”叶父完全没有预料到叶离的干脆，“我以为你是那种坚持自己原则的人。”

        “‘叶离’的父母如何，关我叶离什么事情。既然有机会活下去，有机会去见识这个神奇的世界，原则是什么，能吃吗？自打来到这世界，我的三观早就碎了一地了，入乡随俗这事，我最懂了。”

        “呵，哈哈。”叶父不由得笑出声来，不是那种墨守成规，固执己见的人，通权达变，这样很好，他很满意。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说好了，你现在就是熠晚城的少主，回去将身边的人收拾一番，以后也不需要去模仿着什么人了，大方做自己就好，剩下的我帮你解决。”

        “好，那就多谢父亲了。”叶离这声父亲叫得顺口极了。

        叶父一愣，眼中滑过一抹真实的欣喜，但很快便将其藏了起来，“我会让你大哥回来教导你修炼的，在这之前，先淬体一番，决明子会为你配好药的。”

        一个时辰后，叶离才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叶父呆呆地看着叶离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淡然了下来，转过身，伸手一点，花园中凝固的时间便重新流逝了起来，花朵在微风中摇摆，有蜜蜂昆虫在花园中忙忙碌碌，像是过去的十几年一般，采着那无论如何也采不完的花蜜……

        “墨薇，”叶父的眼中流淌出悲伤，“那孩子回来了，胆子很大；虽然掩藏得很好，但我还是看到了那孩子骨子里的疯狂，简直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眼睛很漂亮，里面反射着和你一样的光……”

        叶父有些伤感的伸手想要触碰园中最漂亮的那朵花，晶莹剔透的淡蓝色，流淌着淡淡的冰灵力，在阳光下折射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就像是叶父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美丽身影。

        “……你还真是了解我啊，我果然没能下得去手，不管是假的他还是真的他……”

        “是不是因为我怠慢了别人的孩子，所以我们的孩子也会遭人怠慢？这就是你所说的因果报应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孩子倒也没有说错，我果然不是一个好父亲啊……”

        蓝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晃，散发出更多冰凉的冰灵气，萦绕在叶父的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等察觉到想要的气息之后，整个花园这才真正地‘醒’了过来——

        万花在瞬间绽放开来，伸展着自己最美的姿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来，但这种美是暂时的，这一开似乎用尽了花朵全部的生气；片刻后，便逐一枯萎了起来，就连一开始状态也没有了，整片花园都变成了没有丝毫生机的残枝败叶。

        花园所有的灵力最终都汇聚在了那最后的冰蓝色花中，最终凝聚出了一块晶莹的玉佩，若是决明子还在的话，那他一定能认得出来，这就是叶父所说的墨薇仙子留给叶离的魂元玉！

        叶父轻轻取下玉佩，眼中是从没有过的温柔，嘴上却抱怨着：“真是小气，分明说好了是留给我的花园，最后却要就这么送给叶离？”

        闻言，那蓝色的花似乎有意识一般的在叶父的手上蹭了蹭，最后化为一枚晶莹剔透的空间戒指，凭空戴在了叶父左手的无名指上。

        叶父了然，眼中满是欣喜的光芒：“原来如此，若是我不打算把东西给叶离，你也就不打算给我这枚戒指了是吧，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是斗不过你。”

        “哼，不过叶离也别想这么容易从我手上拿走玉佩！！”

        一道灵光从戒指上闪过，似乎对此很无奈的样子。

        叶父轻轻地笑了，表情温柔到像是含了蜜，哪里还有在叶离面前的冷淡模样，他轻轻地吻上戒指，就像是吻住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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