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兰妈的下场

落荒而逃的叶詹南,  回到家中后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气,  自认为发现了宋青瑶与沈温行的奸情后，叶詹南心里明白，他再去夏家洋楼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叶詹南不准备就此作罢,  哪怕得不到人,  叶詹南也要得到钱，想到与妻子勾搭成奸的男人是沈家大少爷,  叶詹南心中突然一阵火热。

        如果他以此为要挟，未尝不能从沈温行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想到此叶詹南坐不住了,  他是从事报社行业的，比别人更懂得舆论的力量,  叶詹南立即想出了一揽子的计划，他准备先私下暗示沈温行，毕竟不能做得太难看。

        如果沈温行不同意，他就直接登报谴责这对狗男女,  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再去请宋家人出面，如果能逼得宋青瑶回家那也不错。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叶詹南能想到这些，别人也能想到，叶詹南走后，当天夏梦和宋青瑶便讨论了一番，夏梦首先对宋青瑶能当机立断泼渣男泔水表示了鼓励，随后，夏梦不愧是社会经验十分丰富的女人,  对这种男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她一眯眼睛就猜到叶詹南要使什么阴招，对于这种舆论战必须得先发制人，更加顺利的是，宋青瑶与叶詹南当时只办了婚礼，并没有去警署认证，因为叶夫人不满意这个儿媳妇，那张婚书说白了就是一张废纸压根不受官方保护的。

        于是就在叶詹南给沈温行送了一封威胁信，得意洋洋的拿起了其他报社今天的报纸，叶詹南脸色僵住了。

        只见报纸上头版头条，刊登着一篇来自作家忆白，真名宋青瑶的断绝书。

        书中先是简单讲述了她与叶詹南曾经的婚姻关系，以及叶母和宋家有多么的封建古板，叶詹南新婚当天更是逃婚，把新婚妻子抛弃在家，在沪上逍遥快活，为了挽回丈夫的心，这位妻子千里迢迢来到了沪上，因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一名作家。

        在这个过程中，她学习到了新知识，也见识到了丈夫有多么的风流薄情，叶家有多么的可怕，于是，作为进步女性，宋青瑶女士决心与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对包办婚姻说不，为了婚姻与恋爱自由，她特此登报与叶府和宋府一刀两断，不再做婚姻的傀儡。

        整篇文章以第一人称，讲述了一个封建家庭中的无辜少女，是如何丧母，是如何被打包嫁入叶府，又是如何在沪上这段日子，见识到了丈夫的薄情，学习到了进步思想，独立人格得以觉醒。

        所以当叶詹南想以包办婚姻将她再一次绑回那个封建世界的时候，这个姑娘决定登报与过去断绝，此外还特意在文章的最后，说明她与叶詹南的婚姻在法理上本来就是不被承认，不受保护的。

        文章文笔清丽绝佳，第一人称叙述又充满了情感，让人读之不禁为文章中的那个可怜的少女担心受怕，当她成功逃离姑苏的时候，又不禁为她松了口气。

        而当少女决心割舍过去，走向新的未来的时候，那句，每个人都有选择婚姻的权利，哪怕她是个已婚妇女，更是让无数人拍手称快。

        很快这篇文章就在沪上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当然，如果宋青瑶只是个无名无姓的普通女人，这篇文章也不会影响这么大，可谁让她是沪上最近当红女作家呢？一个短短一年就因为才华在沪上声名鹤起，无以伦比的美貌更是让她成为了沪上无数人的梦中女神，此时宋青瑶自爆自己的过去，自然引发巨大轰动。

        进步人士感叹着宋小姐的勇敢艰辛，宋青瑶的书粉们得知了自己的偶像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一面为她感动着，一面自己也受到了鼓舞，据说，那之后有人做过统计，这一年因为宋青瑶这则断婚书受到鼓舞，决心与丈夫离婚的女人高达上千例，是过去五年的总数，可见其影响之深。

        当然，也有一些老古板看不顺眼，当众谴责宋青瑶不守妇道，可这样的言论很快就被其他人反击回去，因为守妇道的前提，这两人也得是夫妻啊，然而  ，从法理上来说，两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不过举行了一次婚礼而已，男方甚至没到场，连拜天地都是公鸡代替，这又算哪门子的婚姻呢？

        砰！噼里啪啦——

        叶詹南的办公室内传来了一阵惊天的响声，办公室外的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低着头，偶尔抬起头对视一眼，想眼神交流，又飞快地低下头来，因为叶詹南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他脸色阴沉气冲冲摔门而去，等叶詹南一走，报社紧张的气氛陡然松下来。

        “真没想到，忆白竟然就是咱们东家的妻子。”

        “什么妻子，你可别叫错了，人家现在可是单身女性了。”

        “啧啧啧，你说咱们东家图啥啊，我有幸见过那位宋小姐一面，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啊，而且人还这么有才华，可比东家之前的女朋友好看多了，有这么一个好看又有才的妻子不珍惜，整天在外面瞎搞，看看，翻车了吧。”

        “唉，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不到我呢？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媳妇，不不不，只有宋小姐的十分之一，我死而无憾。”

        “我呸，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吧你。”

        “唉，算了，算了，都别想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干活挣钱吧。”

        …………

        夏家客厅内，夏梦指着报纸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倒：“哈哈哈，小瑶，你看，这张照片拍得真好，这个死渣男满身的泔水，还有，还有这张，他昨天气得离开报社的时候，在门口被绊了一跤，鞋子摔出两米远，哈哈哈哈，太糗了。”

        “小梦姐，你冷静点。”少女担忧地看着夏梦，生怕夏梦笑岔气。

        “我，不行，我得再看一遍，哈哈哈哈……”

        少女双手托腮：“唉。”

        兰妈端着红茶和小糕点走了进来，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以往总要拿着长辈的谱说教一番，今天却放下东西就准备悄悄离开，只是，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夏梦冷静的声音。

        “兰妈，你等一下。”

        宋青瑶：嗯？小梦姐怎么突然不笑了？

        少女一脸懵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兰妈却明白了，她心虚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小，小姐，您若是没事，我还得去厨房，我，我，对了，我刚刚熬了一锅鸡汤，特别好的乌鸡，早上现杀，我盯着老板把毛褪干净的，小姐您不是从小最喜欢喝我熬的乌鸡汤了吗？我得赶紧去厨房看着点。”

        兰妈飞快说完，拔腿就要溜，再次被夏梦严厉的声音叫住。

        “不用了，兰妈，我有件事要问你。”

        “可，可是鸡汤……”

        夏梦脸色沉下来：“兰妈！”

        兰妈嗫嗫喏喏站住了，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宋青瑶悄悄左顾右盼，深觉此时的小梦姐好严厉好可怕，默默缩小了存在感。

        夏梦看向兰妈：“兰妈，我问你，一楼西侧门的钥匙呢？”

        西侧门的钥匙？宋青瑶一愣，不就是那天叶詹南要开的那扇门？对哦，她也想起来了，那天好像是在叶詹南手中见到了钥匙，可是那扇门的钥匙这个家里只有两把，一把在小梦姐那里，一把兰妈拿着，小梦姐的没丢的话，也就是说，叶詹南手里的那把钥匙是……!

        少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兰妈。

        兰妈脸上一慌，结结巴巴：“钥匙，啊，钥匙呢？对，对了，小姐，我不小心弄丢了。”

        夏梦追问：“丢了，你丢在哪里了，什么时候丢的？”

        兰妈慌张不已：“丢，对了，丢在了菜市场，我早上买菜的时候丢的。”

        夏梦冷笑一声，掏出了一把钥匙：“兰妈，你丢的是不是这把钥匙？你可真是不小心啊，我在东街卖肉老板那里找到的。”

        兰妈看见钥匙先是一愣，她记得钥匙她不是卖给了那位先生了吗？但是小姐既然说找到了，兰妈顾不得那么多，脸色一喜，连忙应声道：

        “对对对，小姐，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买了肉，掏钱的时候，随手把钥匙放在卖肉刘的案板上了，我给忘拿了，你看我这脑子，年龄大了就是不管用，就是这么一回事。”

        夏梦攥紧了拳头：“撒谎！这钥匙根本不是猪肉刘给我的，是那天叶詹南落下的，兰妈我看你真实记性不好了，怎么钥匙落在了陌生人手中都忘了呢？兰妈你来说说，钥匙是怎么到叶詹南的手里的？”

        兰妈咽了口水口水，眼珠子疯狂转动：“哈，哈哈，小姐，您在说什么啊，我啊，还真是脑子不好了，你看我，把钥匙丢哪里都忘了，对对对，我就是不小心弄丢了，小姐钥匙找回来了不就好了吗？”

        夏梦紧盯着兰妈：“哼，我看你不是弄丢了，恐怕是你卖给了叶詹南吧。”

        兰妈慌乱一瞬间，很快冷静下来，倒打一耙：“小姐，你怎么能冤枉人呢！我可是老爷太太还在的时候，就来这儿了，我是看着您长大的呀，您可不能瞎说话，要不然已故的老爷太太也会难受的！”

        提及已故的父亲母亲，夏梦沉默了，见此，兰妈连忙道：

        “小姐，您要是没事了的话，我得赶快去厨房，厨房还炖着鸡呢。”

        兰妈说着就要走人，夏梦见到这个地步了，兰妈还不肯说实话，她闭了闭眼睛：

        “不用了，兰妈，你走吧。”

        兰妈顿住了：“小姐，走？我去哪？”

        夏梦攥紧了拳头：“我说，我辞退你了，以后你不用来夏家当佣人了。”

        兰妈呆住了，半晌才明白夏梦是什么意思，她彻底慌了，连忙道：

        “小姐，您怎么能辞退我呢？我可是夏家的老人了，老爷太太都说过要让我在夏家养老呢，您不能辞退我，我在夏家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辞退了我，怎么跟死去的老爷太太交代啊。”

        见夏梦不动摇，兰妈眼珠子一转，说着说着就哭唱了起来，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边拍大腿，边哭喊着什么夏梦不能辞退她，她要在夏家养老，夏梦不能对不起她云云。

        一时间整个客厅都充斥着兰妈的大嗓门，热闹得宛如唱戏的似的，宋青瑶哪见识过这种场面，她慌张地左顾右盼，看着气得脸色发青的小梦姐，连忙递给她一杯茶水，夏梦接过茶水，润了润嘴唇，呼出一口气后，气息沉稳道：

        “你这样敢出卖主家的佣人，我们夏家雇不起，也不敢雇，不用再说了，你走吧，我是不会再雇你了。”

        见夏梦态度坚定极了，这段日子本来就生了外心的兰妈眼泪一抹，刚刚还哭得哇哇地，立刻站了起来，神奇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兰妈拍了拍身上的灰，也不装了，说出的话气人极了。

        “好哇，既然小姐你看不上我这个老婆子了，那我就走，不过，要我走可以，给钱。”

        宋青瑶傻眼了，怎么还要上钱了，她气急：“不行，不行，凭什么给你钱，你还害了我们，怎么，怎么好意思要钱？”

        兰妈鄙夷极了：“凭什么，就凭我在你们夏家伺候了半辈子，我可是一个良家妇女，还得伺候你这个淫、娃、荡、妇，天天从外面带男人回来，不知羞耻！我看老爷太太都得被你气活过来。”

        “你！”宋青瑶被兰妈气得瞪圆了眼睛，气急之下，就要冲过去打她，却被夏梦一把抓住。

        “小梦姐你别拦我，我，我要打死她，她竟然敢这么说你，我，我……”少女左右寻摸着，准备找个趁手的物件，可见这段日子系统先生对她的武力培训很有效果，敢动手打人了。

        兰妈得意洋洋：“行了，还愣着干啥，给钱啊，我可给你们说明白了，要是不给钱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你们只是两个女人，要是半夜家里来了什么人，啧啧啧，我可是外面有人的。”

        夏梦身子往后一躺，靠着沙发，曲线妖娆，勾起红唇：“怎么，你是想说你那个车夫相好吗？”

        兰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夏梦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怎么知道？我还知道你若是现在去警署兴许来得及见他一面，毕竟偷盗我们夏家巨额财物可不是件小罪。”

        夏梦早就发现了兰妈把夏家的贵重物品往外倒腾给那个车夫相好，她只是一直不吭气，一开始不吭气是因为想着兰妈是唯一一个夏家的老人，她不忍心，自从家中生变，父母因为自己的任性亡故，夏梦一直活在愧疚中，无法原谅自己，因而堕落成了交际花，每日过着有今朝没明天的日子。

        所以这些年，兰妈态度不好，手脚不干净，夏梦也不放在心上，甚至故意纵容，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是没有明天的人，早晚有一天要横死街头，有这么多东东西又能有什么用呢？当然，兰妈以前手脚不干净，也只是扣下些菜肉钱，从不敢动家里的财物，这也是夏梦能纵容下去的原因。

        后来，宋青瑶来了，一个无亲无故被男人辜负的小姑娘，因为自己一时的怜悯，就这样突然闯入了自己的世界，一点点点亮了夏梦那昏暗无光的世界。

        在那个雨夜，收到宋青瑶费劲千辛万苦为她找来的毕业徽章的那刻，夏梦仿佛回到了那个盛夏的燥热的日子，记起了父亲母亲对她毕业典礼的殷殷期待，记起了他们为了能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特意推了生意，一起去商场给自己订礼物。

        后来，他们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因为车祸，家中的福特车失灵坠了桥，当车被打捞起来的时候，母亲的怀中还抱着送给自己的西洋娃娃。

        他们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总要送自己全天下小姑娘应该拥有的东西，却弄丢了自己最宝贵的礼物。

        夏梦无法原谅自己，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宋青瑶总说着自己是她的恩人，拯救了她，可是夏梦心中清楚，宋青瑶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救赎呢？

        所以，发现兰妈差点伤害到宋青瑶后，夏梦意识到，她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夏梦看着脸色发白，不敢置信的中年女人，摇了摇头：

        “我本来想着，你在夏家这么久了，你想结婚，有自己的心思也是正常可以理解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为了那个男人竟然能做出这么多事，甚至把家中的钥匙给叶詹南，我更没想到，原来你对我有这么深的怨念。”

        夏梦报了警，借了沈温行的势，已经通过警署把车夫还没来得及卖掉的财物找回来了，已经被卖掉的，她要求车夫还钱，给够钱，那就断手断脚，如果还不上，以现在的律法，偷盗可是要吃枪子的。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个小贱人，我和你拼了！”

        兰妈说着朝着夏梦的脸抓了过来，刚刚到跟前，却只听咚的一声，兰妈身子一软，倒下了，露出了站在她身后双手颤抖的宋青瑶。

        少女杏眼睁得大大的，好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儿，她看着地上肥大的身躯，颤抖着：“小，小梦姐，她不会死了吧。”

        夏梦严肃地摸了摸女人的鼻息，噗嗤一声笑了，宛若雨后天晴，把受惊的小猫埋进胸前：“好了，没事了，待会警署就把她带走了。”

        “小，小梦姐……”被埋在波涛汹涌中的少女挣扎着，要喘不过气了，呜呜。

        事后，看着警署的人带走了兰妈，宋青瑶高兴不已：

        “太好了，就该狠狠地把她关起来，关到天荒地老才好呢。”

        夏梦泼了宋青瑶一盆冷水：“不会关起来，她把东西给了车夫，顶多算是个从犯，而且她手里还有这么多年的积蓄，如果把欠我的钱还了，再花点钱，是能把自己和她男人赎出来的。”

        宋青瑶听后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少女气鼓鼓着腮帮子：“这样就放出来岂不是轻饶了他们，不行，我要去找沈温行。”

        夏梦摇摇头：“没必要，怎么说她也在夏家这么多年了，而且等他们出来后，身上估计一分钱都没有了，警署那群人不榨干他们是不会放他们出来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那，那好吧，不过总感觉还是太便宜他们了吧。”

        少女尤有不甘，只是还没嘟囔几句，身边突然传来了小梦姐阴恻恻的声音：

        “等等，你刚刚说要去找谁？你什么时候和沈温行这么亲近了？”

        宋青瑶一愣，下一秒小脸通红：“我，我，啊对了，小梦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我先回屋了。”

        说完，少女宛如一只落荒而逃的小兔子，跑了个没影，徒留夏梦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这小白菜看来马上就要被猪拱走了。

        少女走后，客厅乱糟糟的，夏梦一边想着看来要再找个佣人，一边缓缓坐了下来，她端起兰妈沏的红茶，垂眸注视着红色水面。

        女人眸色深沉，她没有说的是，兰妈还以为那个男人是什么好东西，等他们出来后，那个男的断了手，肯定会死死缠着她，到那时，两个人，年纪又大，又没钱，男人还是个残废，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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