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副作用（下）

陈彬在电话里说道：“唐彧，你听说没有？蒋思思心脏病突然发作，今天凌晨时分去世了。虽然这事儿不关我什么事，但是你让我调查了一场，我想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的警察朋友告诉我的，现在警察正在介入调查，林家也还没发布消息。”

        我吃惊道：“什么？！”

        手中电话蓦然落地，我颓然坐到椅子里去。

        蒋思思死后，葬礼举行中。

        我来到葬礼现场，愣愣地看着相框里蒋思思的脸，有点无限后悔。如果当初阻止了俩人，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回事？

        看着站在一旁悲伤垂泪的林漠，我只觉得愤恨，却只能隐藏情绪，上前寒暄。

        我冷冷问道：“思思怎么走的？”

        林漠一脸悲伤：“唉，你知道的，她一直心脏不好，昨天晚上在睡梦里去世了。”

        我盯着他问道：“就这样？”

        林漠看着我问道：“你这问话很奇怪，什么就这样？”

        我垂下头去：“哦，没什么。”此时，我能感觉到林漠仿佛在盯着我，目光有些疑惑。

        我从葬礼现场出来，一时间不知去哪儿才好。

        夜色初降，街头次第亮起路灯，我才从沉思中惊觉，看了看天色。

        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我不知去哪儿才好。眼前浮现的是从大学开始，蒋思思的音容笑貌。

        我顿觉心口发疼，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手臂一丝冰凉。下雨了么？于是我抬起头，却吃惊地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不，是一只鬼。

        我吃惊道：“思思？！”

        蒋思思忧伤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愕然道：“思思，你，这是你的阴魂？思思，你怎么死的，谁害死你的么？”

        蒋思思依然一言不发，慢慢地消失在夜色里。

        我擦了擦眼泪，直觉这件事有内幕。

        可怀疑对象之一，就是许乔乔。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准备监视许乔乔，找到她杀人证据。就算不是许乔乔，也就当她是第一个调查对象，就此开始。

        我乔装改扮，穿了电力公司修理工的衣服，戴了假胡子，假发跟眼镜，来到许乔乔的楼下。地址是陈彬告诉我的。

        我看着这高档居民楼，心想没想到许乔乔住得起这种地方。我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箱子提手。这里面除了电力公司的工具之外，还有窃听器。

        我戴着手套，从工具箱里取出工具，来到许乔乔门口的电阀门跟前，扯断其中一根电线。

        随后，我下了楼，躲在楼梯拐角处，果然瞧见许乔乔开了门出来，检查了一下电阀门。

        许乔乔骂道：“最近倒霉透了，男人靠不住，这东西也欺负我！！”

        说着，她举起手机拨了电力公司的电话，对着客服一顿臭骂，表示家里电线坏了，让人马上来修。

        骂完之后，许乔乔回屋去了。我摸出手机，计算着电力公司维修工到的时间。可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多，想必电力公司的人也都下班了。就算有值夜班的人，也懒得过来。

        于是等了快十五分钟，我到门前敲门，按下门铃。

        许乔乔在门后问道：“谁？”

        我故意压低声音：“电力公司维修工。”

        许乔乔开了门，让我进来。一片漆黑中，也许许乔乔根本看不清我的样子。

        我假装检查了一下线路，这时候许乔乔也没空管我，仿佛在不断地拨一个电话。

        对方似乎被她骚扰得烦了，这才接起来。

        随后，许乔乔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林漠，你过河拆桥是不是？！林漠！！”

        对方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在许乔乔的骂声里，我快速安装好窃听器，并且将线路修理好。屋里再度亮起来。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鸭舌帽，说道：“修理好了。”

        许乔乔毫无反应，依然在按手机发信息。

        我于是起身走掉。等下了楼之后，我回到许乔乔对面的居民楼上。

        这阵子我也没闲着，高价租下了许乔乔对面的那间房，买了望远镜监视许乔乔的举动。

        我觉得，也许从许乔乔的言行来调查，会找出所有怪事最后的原因。

        我开门进了屋里，拉上窗帘，开了窃听设备，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

        镜头里，许乔乔最后给林漠打了一个电话：“林漠，如果你再不来，我就死给你看！半个小时，你必须出现！”

        我听了这个，摇了摇头。现在绿茶婊已经歇斯底里了。

        半小时里，许乔乔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我透过望远镜往那边看了看，发现她居然在化妆打扮。

        我有些意外。刚才还看到许乔乔哭天抢地，现在居然开始化妆了。

        不只是化妆，许乔乔还特意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血红色的礼服裙子。

        许乔乔脱下衣服打算换裙子。

        我看到这里，立即移开视线，倒了杯水继续等待。

        琢磨着许乔乔换完了衣服，我继续观察。

        没多会儿，楼下传来轻微的车辆声音。

        我立即走到阳台往下看。只见林漠的车开了进来。

        而我又看了看楼上，发现许乔乔不知在搞什么鬼，拿着值钱跟冥烛在客厅摆了一圈，最后还将一条绳子系在了客厅的吊灯上。

        这时，林漠上了楼。

        按下门铃的时候，许乔乔关了灯，开了门。

        林漠进了门，吃惊地看着周围摆着的冥烛跟纸钱，头顶的吊绳跟周围的镜子。

        林漠说道：“许乔乔，我跟你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怎么那么烦啊？！我给你那么多钱，还给你买了这个房子，你还想怎么样？！”

        许乔乔歇斯底里地嚷道：“你不是说你要娶我么？！你为什么在，在那女人死了之后就甩了我？！”

        林漠冷冷说道：“别得寸进尺，你拿着钱最好赶紧滚，否则被警察发现了，你也是个死。”

        许乔乔大笑道：“如果被警察抓住，我就把你指使我害死蒋思思的事情全都抖出去！”

        我听到这里，心跳突然加快。

        林漠冷冷说道：“别逼我。”

        许乔乔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林漠，我要的不过是你娶我，让我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答应，是因为有别的爱人吗？那女人是谁？！”

        林漠甩开她：“这个跟你没关系了。如果你敢跟警察说什么，别怪我让你也消失。”

        林漠冷哼一声，甩掉许乔乔，摔门出去。许乔乔似乎心灰意冷，愣愣地在客厅站了许久。客厅只有冥烛的光芒，映着一道红衣长发侧影，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林漠要下楼的时候，许乔乔似乎下定决心一样踩着凳子，将自己的头送入垂下来的绳套中。

        我吃了一惊：她要自杀？！

        然而现在想去救人已经晚了。没几分钟，许乔乔断了气。

        可客厅里的气场似乎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一道冥烛，纸钱跟镜子组成的怪异的阵法变幻出一种图案，突然将许乔乔的阴魂从身体中扯出。

        我吃了一惊，想起前阵子遇到黑无常之后，自己查阅看过的一些资料。

        这是一种厉鬼幻化阵法，许乔乔是想变成厉鬼报仇！

        刚想到这里，就见许乔乔的阴魂从屋里穿越出来，瞬间站在林漠身后。

        刚要开车门的林漠似乎感觉到背后一凉，立即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许乔乔的阴魂之后，他惊叫出声。

        许乔乔冷笑道，露出诡异的神情：“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下一秒，她的手臂突然伸长，一把抓向林漠心口，洞穿，将心脏摘了出来。

        我看到这里，顿时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我在屋里坐了十分钟，看着被夜风吹动的窗帘发起了呆。

        按照黑无常的说法，平安过了明天，就躲过了厄运。如果今天还是被杀了，那就还是一个死。

        是为了自己而好好地躲起来，还是要为了真相继续追查？

        如果为了怕死而躲过今天才去调查，那么也许很多证据就没了。

        林漠为什么杀思思，凶手还有别人么？

        如果除了林漠还有别人，那这个人如果得知林漠死了，那必然会马上想办法逃走，或者隐藏证据跟踪迹。

        这样就永远不能给思思报仇。真相也就永远被掩盖了。

        想到这里，我跳了起来，先将窃听到的内容保存，写了一份快递单送到楼下门卫那里，让他帮忙寄给警察局。

        然后，我准备去林漠家里。

        我下楼的时候已经打了报警电话。在我离开不久，我看到有保安已经发现了林漠的尸体，正往林漠躺着的方向跑。

        许乔乔是用了最毒的诅咒杀了林漠。阴魂必然不得善终。

        我看着她的魂魄拽着林漠，一起坠入无边炼狱中。

        当然，“死”过几次的我能看到阴魂，别人却不能。赶来的俩保安并没看到发生的一切，只是看到地上躺着一具被挖心的尸体。

        我路过林漠尸体的时候，已经摸走了他的钥匙。

        我来到林漠家里。我用林漠的钥匙开了门，进了林漠住的地方。

        林漠自己在外买了一套房子，三室两厅，很宽敞。

        一只波斯猫躺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之后，直愣愣地盯着我，随即突然尖叫几声，要冲着我冲过来。

        我抓起茶几上的茶壶恐吓了一下，那猫才不甘心地安静下来。

        林漠的家里装修得很豪华。按理说，这样一个富家公子，总该有女友，或者有几个女友。

        可我没有在林漠家里找到任何女人用品，倒是发现洗手间有两套男人的洗面奶洗发水。

        我疑惑地看着这些东西，拿起其中一瓶香水看了看。奇怪，林漠一个人还用两套洗护用品？

        我于是打开香水瓶闻了闻。一股熟悉的香味袭来。

        我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是他？！终于明白了！

        我心跳加速，依然不能相信这件事，便将那香水放回原处，从洗手间出来。

        可在我刚开了门进了客厅的时候，客厅的灯突然开了。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里，悠然地看着我。

        我看到那个人之后，心沉了下去。

        我冷笑道：“蒋若臣？！”

        蒋若臣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我愣了片刻，冷笑道：“知道了。”

        没错，林漠根本就不爱女人。八卦杂志社报道的对，林漠喜欢男人。他的出柜对象就是蒋若臣。

        他俩才是一对儿真正的情侣。蓝色妖姬是GAY吧，俩人一定经常在那约会。

        调酒师TONY认识他俩，可能也知道他们的计划，于是在看到我之后，先稳住他，然后叫来林漠跟蒋若臣将我丢到海里谋杀。

        我在袋子里听到的人声，就是林漠跟蒋若臣！

        我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思思？她可是你的妹妹！”

        蒋若臣说道：“没办法，为了接管蒋氏集团。她太碍事了，处处跟我作对，就像是她的母亲一样。”

        我喝道：“你是怎么杀的她？！”

        蒋若臣冷笑道：“很可惜，你不可能知道了。我没有心情跟你耗时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只有死。”

        我闻言只觉得心中不妙，便立即冲向门口。但是门怎么都打不开。

        此时，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巨痛。我低头一看，一只箭居然从后心穿了过来。我艰难地回头看着蒋若臣。

        蒋若臣手中举着一把小巧的弩弓走向他，微笑道：“在国外买的小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

        蒋若臣俯身说道：“忘了告诉你，这把弓是林漠的。”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最后的目光，定格在蒋若臣的手套上。

        此时，凌晨零点五分。我的阴魂飘荡于三界之外。黑无常无奈地走到他跟前。

        黑无常无奈地说道：“老兄，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你现在彻底没戏了。”

        我叹道：“我只想知道，到底他们怎么杀死思思的？”

        黑无常说道：“你居然不为自己的枉死而怨恨，死了还记挂着这个？”

        我叹道：“我一生最爱的女孩就是思思，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给她伸冤讨说法。我死不要紧，我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我只是想知道这个。”

        黑无常定定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带着我走到三生石跟前。

        黑无常说道：“三生石，前世今生，记录了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所有信息。”

        说着，他对着三生石挥了挥手。

        三生石上浮现出思思的脸。在新房里，思思正躺在床上睡着。旁边柜子上放着药瓶。我只是知道她身体不太好，却不知道蒋思思居然心脏有问题。

        她从未跟他提过。我苦笑片刻，看来她从来没把自己当知心朋友。

        突然地，一个脸色惨白，红衣黑发的女人从房门外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人虽然化了妆，但是能看出正是许乔乔。

        许乔乔俯身去摸了摸蒋思思的脸颊。

        蒋思思从睡梦里缓缓苏醒，看到一张鬼脸，惊叫出声，脸色瞬间惨白，接下来便是喘不过气来，伸手下意识地去抓桌子上的药。

        许乔乔一把抓起桌上的药走到客厅，将卧室的门关了上来。

        蒋思思便在一阵抽搐后，彻底咽了气。

        我看了之后，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许乔乔跟林漠就这样杀了思思。

        黑无常说道：“既然你已经死了，我不妨告诉你。蒋若臣早就想当集团老大，奈何蒋思思占有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影响集团的重大决定。蒋若臣一直不喜欢这个异母妹妹，因为蒋思思的母亲，等于是蒋家的小三。”

        我说道：“所以他利用林漠，让他变成思思的男友，再让林漠想办法杀了她，这样就可以得到蒋氏集团的控制权。”

        黑无常说道：“对，蒋若臣想杀蒋思思的话，就必须让婚礼顺利进行，才能让蒋思思脱离家里，进入林漠的掌控中，这样才能找到机会谋杀。你出现阻碍婚礼，他自然不乐意。所以才有你的第二次死亡。你再次回去录下林漠跟许乔乔偷情的时候，其实已经被发现了。因此有许乔乔毒杀蒋思思并嫁祸给你的情况。”

        我叹道：“可怜的思思。”

        黑无常说道：“虽然你死了，不过你这人不错，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去报仇。只要你杀了蒋若臣，自己就能活。”

        我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想去。蒋若臣虽然丧心病狂，可我也不想杀人。如果你想给我一个机会，那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黑无常问道：“什么事？”

        我叹道：“让思思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不要再被这么多人算计。”

        黑无常说道：“成交，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另一件事。”

        我愕然问道：“什么事？”

        黑无常回头指着彼岸花开遍的黄泉路。

        路上，一个长发姑娘正回头冲着俩人微笑，挥了挥手。

        我惊讶地喊道：“思思！！”

        蒋思思回头，跟着鬼差走上黄泉路，消失在奈何桥。

        黑无常说道：“当地府协查，也就相当于你们阳间的协警。”

        说着，黑无常从腰间取下一把手枪递给我，我吃惊地接过去。

        接过之后，我身上的衣服瞬间变幻成了跟黑无常一样的黑色制服。

        黑无常笑道：“我们的工作量大，容易出错。这样导致很多冤魂出现，最近星象变化三界紊乱，也是这个原因。你的职责是，调查清楚不明来历的冤魂，安排他们的去处。”

        我扶住额头：“你，，让我静一静，这太突然！”

        黑无常说道：“你的第一个目标，基本不用调查了，看情况直接拘回来就是。”

        我问道：“是谁？”

        黑无常说道：“蒋若臣！后天林漠葬礼时，会有罕见的雷雨。而蒋若臣会死于雨中的一场车祸。”

        我愕然道：“怎么觉得像是——像是我第一次死的那场景？”

        黑无常诡异一笑：“阴阳倒转，历史更改，会影响所有人的生命轨迹。但是，所谓天理昭昭，善恶有报。”

        我看着他，神色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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