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程逸景心情从最初的期待到后面的失落，他期待过她会下楼来跟他的朋友打个招呼，可事情的发生总会有一个人是先主动的，她不主动他可以主动把她介绍给朋友。

        只是她房间里空荡荡，程逸景整颗心沉了下去，可面对远道而来的朋友，他不能扫了大家兴致，他忙着张罗招待他们，使自己不去在意徐晓敏。

        大家兴致勃然，洗锅洗盆杀猪烧火，对从邻居家买来的小猪进行各种加工，农村里不像城里什么新鲜食材都买到，肉类一般是家里饲养的家禽，杀了吃不完的放冰箱。而菜一般都是自己种植。

        下午接近四点，徐晓敏课已上完，便打算赖在黎曼小公寓凑最后一顿饭。恰时收到程逸景微信，短短四个字“下课了吗？”猜不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

        “你要有空的话回来帮一下忙。”

        现在指使人的都这么理直气壮吗？但徐晓敏心里还是感激程逸景的这微信，这总算给她一个台阶下了。都怪今中午意气用事，照顾都不打一声跑邻居家凑饭，晚上有可怜兮兮跑回去是够尴尬。

        冲动是魔鬼这话果然不假。

        徐晓敏远远就看到在路边踱步的孙鹏，他背着手着急地走来走去，又在她并经之路，想来是等她。

        “二舅，你怎么在这里？”

        孙鹏张了张嘴并没未说出任何话，而是警惕地朝四周看看了，说道“边走边聊”

        “怎么紧张兮兮的，是不是出啥事了？”徐晓敏最怕看到这种紧张状态，对她来说每次看到这状态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还不知道？”

        “二舅你弄得我很紧张，到底什么事？”徐晓敏按耐不住，声音里似乎多了分紧张。

        “我刚听说程逸景老相好找来了，最近你婆婆又不在，他可能是想跟你离婚了，你得赶快打个电话给你婆婆让她赶回来，我还听说她那老相好家世很好，她要你离婚也得给你补偿吧，不能这样让他们欺负你。我刚去找你大舅了，他不在家。”

        徐晓敏苦笑，怎么突然全世界好像都围着她转了？今天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说不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二舅你这都听谁胡说八道的，人家有好几个人呢，都是来找他玩的朋友而已，你别瞎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办。”

        “你会看着办你是打算怎么办，当初是你非嫁他不可，既然顶着那么大压力嫁给她了，现在就应该好好把握自己的日子，你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在村里烙下多少话柄吗，你以后要想再找个好人家有多不容易你不知道吗，二婚的”孙鹏看着她已经通红的眼，终是没把话说尽。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是她非他不嫁吗？他难道不知道她嫁程逸景的原因？她最大的压力不是逼迫程逸景取她，而是顶着巨大压力拒绝他和杨红找的一个比一个奇葩的相亲对象，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她放弃前途回乡不是为了选什么好人家把自己一生托付出去，她想用最珍贵的几年陪罗秀娟走完最后日子。可她似乎从来没有安排自己人生的权利，难道她和程逸景现在这样所有责任都由她一个人负？

        “二舅，你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他不嫁，我的压力来源于哪里？我很感谢你将我抚养长大，可我现在已经成年了，能让我自己做一次主吗”

        徐晓敏说完头也不回走了，从程家到她舅舅家也就隔了那条小河，一左一右，她舅舅家还挨着学校很近，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一般不会去她家。别人说她六亲不认说她白羊狼她都认了，可她再没有那么大勇气回她一生想要逃离的家。

        那里有天天想给她寻高彩礼的舅妈，有怕老婆只会装聋作哑的二舅，有的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压抑的氛围。

        她还清晰地记得有一次孙鹏去赶集市给家里小孩都买了一双新鞋，而她舅妈杨红看到各种摔脸色，所有东西被有意无意摔得哐当响，哪怕她找借口说鞋太大给表妹穿扔没平复那即将爆发的家庭内部战。最后以罗秀娟买为由给了她舅妈鞋钱，罗秀娟买了那鞋。她傻傻以为所有争吵都会随那几十块钱消失，只是到晚上，争吵声越来越大，两人甚至动手打了架。具体原因是二舅妈杨红觉得罗秀娟偏心，不给自己亲孙女买而只给外孙女的她买，但罗秀娟一般不愿““让她知道这情况，当天晚上罗秀娟没让她出去，至于过了多久，两人才平息战火她不太清楚，只觉那晚夜特别漫长，漫长到她可以将她所有过往串联起来。

        院子里面载歌载舞，香飘四溢。这样的氛围她融得进去吗？在徐晓敏第二次尝试举起手敲门时，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顿时两人四目相对，里面女孩似乎过于吃惊，张了几次那砖石红的樱桃小嘴也没挤出一句话。众人不解她反应，通通朝门口望过来。徐晓敏有种□□裸被人盯着的感觉，全身不自在。

        “你好”

        “你好”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喧哗的音乐不断从音箱里蹦出，余音缭绕，程逸景或许感受到外面异样，不知什么时候从客厅里出来径直走到徐晓敏身旁。他神态自若，像没发生什么一样，只是轻轻轻轻说道“下课了？”并没有将她介绍给他朋友或把把他朋友向她介绍的意思。

        院子里摆着一个烧烤架，下面是切好的猪肉，有些猪肉在烧烤架上也被烧焦，除了肉外并无多余的蔬菜。不知谁大叫一声“肉肉肉，别愣着了，肉被烤焦了”

        所有目光被吸引过去，徐晓敏暗暗松了口气。她急需逃离这地方。“那个你们先玩着，我去摘点蔬菜”说完不顾众人反应逃一般远离令人窒息的场地。

        林轩拽住正在烤肉的程逸景，疑惑道“兄弟，怎么回事，这该不会就是那个姑娘吧，她怎么在家呀，你也不说一声”他说完又对身旁几个看热闹的人补充道“快快，别让肉焦了，过来烤一下”

        程逸景只“嗯”一声继续烤肉，像刚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

        “都吓死我了，突然门口就站了一个人。你藏的够深啊，家里有人都不知会一声。”他的另一名同事说道。

        “我可不惯你这矫情毛病，我家里有人你是第一天知道啊？”

        赵馨怡的心已经冷到谷底，冰凉刺痛，脸上僵硬的神情更像惊魂未定，还好她有良好的职业素养就是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清醒。迅速调整好心态歉意地说道“都怪我们刚玩嗨了忘了家里还有人，都没叫一下人家，她会不会生气了，我们太大意了。”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低眉，态度真诚恳切。

        “放心吧，不会的，她上午有课刚回来？”程逸景安慰道。

        另一个同事小周调侃道“程医生，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怎么，你还把她送学校去了？你们这里最高年级是几啊”

        程逸景无奈一笑，他们还真脑洞大开。他身边的朋友给人彬彬有礼，和颜悦色，一副极好相处之感，背后里嘴巴一个比一个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待在一起久了他感觉自己都沾染了他们身上的气息。

        “她在村里支教”

        换他的朋友一脸目瞪口呆“不是听说她是一个不读书的农村女孩吗，你们这里对教师要求这么松？”

        “我跟你说还好你不是学法的，不然你这态度得造就多少冤案，不读书跟跟读过书很难理解啊，还有一会你们嘴都悠着点，人家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这毒舌。”

        “油菜花间蝴蝶舞，刺桐枝上鹁鸠啼”田间里金灿灿的油菜花随风飘舞，送来阵阵芳香，让人顿感心旷神怡。

        徐晓敏拿着菜篮子逃一般飞速离开了众人，顾家菜地里种着各种各样蔬菜，由于家人缺钱人手，很多土地都荒废着，土地肥沃一点或者离家近一点的就被邻居用着，其他都现也荒废成为牧场了。这是唯一一块王梅芳围起来拿来种菜的地，周围用干枯的木桩子围着，他家周围除油菜花还有开着紫色白色的花朵的马铃薯，灿烂夺目。

        她将篮子放一边，在旁边空地上坐下来，她刚从家里跑出来并不想马上回去，家？徐晓敏想到家时轻轻笑了起来，只是没有任何幅度，甚至有点苍凉感。“家”对她来说感觉陌生又遥远。她7岁就失去了父母双亲，自父母去世后，家对她来说是一个模糊概念。

        看着成群的蝴蝶围着金黄色的花瓣起舞，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偶尔拂过一阵微风，天气甚好。不似当年那般乌云密布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小小的她只敢躲在外婆怀里，听着外面电闪雷鸣的声音，偶尔传来大人们几声叫喊声，又似哭喊声，声音的方向好像来自大舅家，外婆安抚好她，匆匆出去看了。对她来讲，没有什么比那更漫长的等待，她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心里的压抑无处释放。人在这时候可能都会怀着各种忐忑吧。

        那一天，对她来说是恶梦的开始。只是那个恶梦来得太突然，顷刻之间让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从此让她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也是那一天起，她开始了十多年的寄人篱下的生活。但还好，这世界并没有完完全全抛弃她，她有一个爱她如命的外婆，给予了她全部的偏爱，用她的温情一点一滴将她灰色的童年涂满各种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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