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僧人

距离楚南之提出探班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周，顾星遥纠结到最后还是决定前去。

        s市是一座靠山的城市，这里的山很有名，山峰高耸，环境秀丽，是本地著名的景点，每年节假日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众多游客。山上有一座寺庙，位置有些偏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牌匾早已损毁的看不清字样，却一直没有修整，虽未曾被大肆宣传过，但寺庙香火很好，香客常年络绎不绝。

        《黑暗至深》剧组近期就在山脚附近，他们需要在这里待半个月的时间，这里虽然偏僻，但因为是旅游景点的缘故，四周还是较为发达的，再加上现在交通方便，因此也并不会让人吃什么苦。

        顾星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巧不巧，这座山就是他当初降落的地方，他从车上下来，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颇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楚南之早早就等在附近，看着顾星遥来了就立马上前迎接，两人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了，除了上次的那通电话，他们平时也没什么交流，这会难免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想去剧组看看吗？”楚南之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今天天气有些冷，他却只穿了一件深蓝色夹克，衣服很修身，配上黑色的长裤，显得人修长又有力。

        “你下午没戏吗？”顾星遥看向对方，一双黝黑的眼珠里透出一股不明来由的期待，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顺势问出自己的问题。

        楚南之愣了一下，他似乎误会了什么，纠结地说道：“你想看看我平常是怎么拍戏吗？今天可能有些困难，我的戏份在上午”他顿了一下，然后随手捋了捋街边高耸的杂草，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回酒店单独演一段给你看。”他的耳根有些红，但语气仍旧平稳。

        顾星遥摇了摇头，他既不想去剧组也不想看对方演戏，干脆看着眼前的山说：“听说这座山不错，我们去山上逛逛吧。”

        楚南之自然认同，让对方来探班本就是他不过脑时说出的话。

        顾星遥朝自己的助理嘱咐两声，示意原地等待即可。楚南之则不断叮嘱李哥，让他不要跟着来，更不要发一些奇奇怪怪的照片，李哥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也不是没脑子，只好耷拉着脸答应了。

        这座山最初并没有修建山道，或许是来山的人太多了，后来被生生踩出一条适合行走的道路，政府只稍加修饰巩固，便也成了一条官方山道。

        如今刚出正月，正是繁忙的时候，再加上天冷的缘故，顾星遥和楚南之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几个人。山间树木繁多，空气清新，深吸一口，仿佛整个肺部都被净化了。

        楚南之一人拿着两瓶水，兜里还装着一堆巧克力，准备时刻方便顾星遥补充体力。令他吃惊的是，这会已经爬了大半段路程了，顾星遥仍旧像没事人一样，还是那么平稳，反观他自己，背后都已经开始渗出汗珠。

        山间道路繁多杂乱，官道与民道交错，他们没打算爬到山顶，更多只是想简单逛逛。因此，再又一次走到分叉路口时，顾星遥没看指示牌，选了一条更为宽敞的。

        令他意外的是，这条路通向的终点，是寺庙。

        寺庙伫立在半山腰，周围是密布的树木，或许是年岁许久，寺庙看起来有些破败，一阵冷风吹过，刮起地上的杂乱的枝条落叶，使得眼前景色显得更为萧条，仿佛是荒郊野外无人之地。但是寺庙上空，那升起的袅袅炊烟，却又说明这里仍旧有人在。

        顾星遥有些好奇，他试探着推了下门，门是虚掩的，因此被这么一推就开了。

        庙里很是安静，前院只有一位僧人在专注的扫地，听见有人来，简单行了个礼后，又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寺庙外部虽然看起来老旧，但内部明显是重新装修过的，现代化的立牌就摆在门口附近，让人可以一眼注意到，上面详细叙述了如何上香、拜佛、问询等事宜，方便又适宜。

        顾星遥只是路过，因此他没有过多关注那些，只看了看寺庙地图，然后和楚南之随意逛了一番。

        寺庙很大，顾星遥没打算全部逛完，简单逛过之后，他和楚南之选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稍作调整。

        “施主”一名年岁有些大的僧人走了过来，他面容慈祥，目光清明，唇角天然带笑。

        “有什么事？”

        “犹记得多年前施主乍然来到此地，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施主如今可好？”僧人语气诚恳，似是真心关怀。

        顾星遥听不懂对方话中的深意，只以为对方在关心自己，“很好”。楚南之也没放在心上，只纯粹以为顾星遥以前是外地人，来这里工作拼搏，这很正常。

        “这便好，施主虽是异乡人，但既是来到此地，便是缘。”僧人望了望天，然后直视着顾星遥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施主不要忧虑，很快就可以回乡了。”

        顾星遥听到此话，瞪大了双眼，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地上前抓住僧人的衣袖，焦急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的？”话音一转，顾星遥又一把甩开对方的衣袖，飞快和对方拉开距离，警惕的看向僧人，神情全然不复刚才那副期待，反而质疑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楚南之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在看着顾星遥这前后骤变的态度后，只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一双丹凤眼锐利地盯着眼前的僧人，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警告，他的全身肌肉不自觉紧绷，整个人显得充满进攻性，仿佛一头恶狼，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绷紧了全身肌肉，只等待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僧人没有对眼前的防范解释些什么，他理了理衣袖，脸上依旧带着笑，看向顾星遥时，仿佛在看一个贪玩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语气一如既往，“放心，你是安全的。”说完，也不管身后的质问就离开此地。

        寺庙仍旧如两人来时一般安静，一阵风吹来，刮过一阵烟火气。

        顾星遥彻底没了闲逛的心思，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将这件事好好理一遍，他的心不在焉是如此的明显，全然没有遮掩的意思。楚南之看着顾星遥，久久没有说话，眼底深处是担忧与疑惑。

        良久，楚南之终于张口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顾星遥脸色有些苍白，敷衍的点了点头，像一个许久没有润滑的机器人，僵硬着躯体跟在对方身后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总是比上山要难一些，这种没有台阶的更是如此，楚南之怕人一个不注意滚了下去，因此全程都在前面挡着，他身后的脚步声有些错乱，仿佛是在表达主人此刻内心的焦躁不安。

        同样的一段路，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温暖的阳光照进林间，却只让人更觉此间阴森。

        顾星遥沉默了一路，他没有和楚南之解释什么，下山后只敷衍说声再见，就急匆匆上了车，他没有心思去考虑楚南之现在在想什么。

        汽车迅速启动驶离，顾星遥浑身瘫软地倚靠在车椅上，他低垂着头，脑子里是一片杂乱，手心是密布的指甲掐痕，丝毫没有发现，楚南之站在原地久久伫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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