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唱一曲舞衣翩翩

回去的路上，徐舒舒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回忆起今日自己对孟尤淮百般做作讨好的姿态，就觉得自己很贱，真的很贱。

        自己不该听信林菀菀出的馊主意，回想这一天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让孟尤淮对自己厌恶起来，反倒是自己把自己推下了火坑。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孟尤淮将舒舒送到醉烟楼的后院，察觉出她脸上挂着几分惆怅。

        “我心累。”舒舒垂着脑袋，一副丧气模样。

        “那我我心疼你一下？”孟尤淮挑眉笑道。

        “你别同我说话了，我一句都不想听。”

        舒舒现在每听到孟尤淮说一句话，就会想起今日自己的罪孽。

        “不想听？”孟尤淮眯了眯眼，皱起眉头。

        舒舒现在只想马上回去，回到房里好好地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的，她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走了几步，忽然间，腰间穿过了一双手将自己牢牢地捆入一个怀抱中。

        鼻尖弥漫着淡淡的佛香，耳旁是细细的呼吸声。

        舒舒垂着身旁两侧的手在不安地搓着小拳头，她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厚实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如此近的距离，两个人的心跳仿佛都连在一起颤动起来。

        他将头埋在舒舒白嫩温暖的颈窝间，然后轻轻地啄了一下舒舒的脖子。

        像是脖子的神经连接着整个身体一样，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到脑袋里，舒舒腿软了软，差点要跪倒在地上。

        见她好像没了力气，要从自己怀里滑倒的狼狈模样，孟尤淮圈紧了舒舒的腰，微微往上一提，让她完完全全靠在自己的身上。

        低沉的喘息传来，孟尤淮在她的耳边柔声道：“舒舒，做我的王妃好不好，我只要你一个王妃。”

        吃瓜少女林菀菀碰巧路过，她躲在墙角看着不远处这对痴缠怨侣，当孟尤淮一把从后面抱住舒舒时，她顿时目顿口呆。

        卧槽？徐舒舒今天是放了什么大招？这两人进展这么快的？

        华灯初上的洛城最是热闹。

        醉烟楼的宾客们虽然上次被舒姑娘和菀姑娘放了回鸽子，但他们的兴趣好像不减反增。

        胡地起初以为宾客们一定觉得二位姑娘傲慢不知礼，然后徐林二人在洛城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可现实是，因为此举，醉烟楼的舒姑娘和菀姑娘的形象更加神秘起来，今日来看菀菀的宾客比之前还多上一些。

        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甚好。

        舒舒在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望，胡天胡地和其他的杂役们忙得不可开交，看来林菀菀今日是准备充足，势必要好好惊艳一番了。

        离开了一个白天，舒舒发觉醉烟楼有些变了样。

        舞台顶端悬着两根细长的铁丝线，线横穿整个大堂，从舞台到大门，两条铁丝的两端牢牢地绑在二楼的两侧围栏角落。

        楼下的宾客不抬头仔细望，是不会察觉头顶上的这两条丝线的。

        舒舒自从傍晚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没见过林菀菀，舒舒倒是想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等她搞完名堂，自己再同她好好算一算今日的帐。

        想到这里，舒舒脑子里又浮现了孟尤淮的那个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顿时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用力摇摇头，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画面。

        楼下一成不变的歌舞有些俗套，宾客们早已烦腻了，醉烟楼能称得上歌舞上乘的也只有舒姑娘、菀姑娘和卿姑娘，最近坊间传闻卿姑娘赎了身，远走他乡，宾客们纷纷为之感到可惜起来。

        舒舒还在百无聊赖地等着菀菀何时登场，忽然间，醉烟楼的灯光暗了一半下来。

        不知道是谁吹灭了火烛，大堂内只剩舞台周围的还闪烁着几盏灯火。

        宾客们开始哄乱起来，昏暗中，有人正欲起身，有人大声喧哗，有人静观其变。

        拨弦之音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纷纷望向舞台上唯一的明亮之地。

        那儿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位红衣舞女，她随着奏乐起舞，舞姿婀娜。她身上的红裙陪着周遭的漆黑，显得十分浓烈，像是娇艳欲滴的一朵玫瑰，妖冶魅惑。

        就算灯光再幽暗，舒舒也能辨认出来舞台上起舞的是林菀菀。这舞一开场虽然赚足了宾客们的目光，但舞步还是略显生疏，和卿姑娘比，还是差上一段距离的。

        林菀菀身上的这件艳红的舞裙不知是为了节省布料还是故意设计得大胆奔放，她的一双白嫩的玉臂随着被轻薄布料紧紧包裹的腰肢一起舞动，裙摆初像是被人故意撕裂开来一样，零零碎碎的布条摆动着，连在二楼的徐舒舒都能瞧见她藏在这些布条下若隐若现的小腿。

        拼不过技艺就来赚这种眼球？舒舒靠在栏杆上摇起头来，感慨着林菀菀的低俗和醉烟楼的世风日下。

        感慨到一半，胡地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匆匆忙忙地捧来一匹薄如蝉翼的白纱，也顾不上向舒舒解释，立马扯着白纱的一角，然后将白纱从栏杆外撒开。

        白纱被那两根横穿舞台的铁丝架着，腾空铺在了舞台的上方。

        胡地向对面点头示意，舒舒顺着目光望去，二楼对面站着的是胡天。

        这两个人要耍什么花招？舒舒觉得古怪，刚想把胡地抓来问一问，这时，乐师二胡凄婉的音调响起，舒舒往下望去，菀菀正展起大红的舞裙，挥着水袖旋转起来。

        一听到二胡的第一音，对面的胡天立马拿出手中的另一根铁丝，将原本搭在舞台上方的白纱掀落。

        白纱缓缓飘下，正好落在了菀菀的身上。

        白纱细而薄，微微遮掩了她身上这抹浓烈的红，反衬了舞台周遭这抹幽暗的黑。林菀菀像只被洁白羽毛包裹着的天鹅，她继续在白纱中起舞，洁白羽毛下的艳红，像是一颗热情似火的心。

        这招真是妙，舒舒在楼上观赏着这段精彩的表演。白纱遮了全身，让人看不出自己舞步的拙劣，幽暗的环境，给人造成了视觉上的冲突，不管今夜林菀菀舞跳得如何，这都是令在场的宾客难以忘怀的一段舞曲。

        琵琶最后一声弹落，醉烟楼的灯火又被人重新燃起，舞台上的白纱红裙从舞曲中回过神，她掀开头顶白纱，弯着嘴角和她那如月牙般笑意满满的眼睛，然后微微低头朝众人作了个揖。

        一幽一明，一黑一亮，醉烟楼的宾客们感觉自己刚刚看到的舞曲像是在梦境中一般地梦幻。回到现实，他们看清了舞台上红裙加身，妖媚动人的女子，正是醉烟楼大名鼎鼎的菀姑娘。

        台下顿时掌声不绝，众人纷纷赞叹，不愧是百花榜名列前茅的姑娘，这等花容与身姿，真真是天下一绝啊！

        楼上的徐舒舒没那么兴奋，毕竟林菀菀究竟有几斤几两，自己是最了解不过的，她最爱耍些小聪明，可偏偏也是这些小聪明让她总是能吸引人们的瞩目。

        菀菀在掌声与欢呼中谢了幕，舒舒正打算回她的房里等她，好算一算今日这笔账。

        她扭头正欲离去时，瞥到了自己不远处的身旁有位坐着轮椅的男子也在凝视着楼下舞台的中央。

        舒舒只见了他的一个侧脸，鬓角的一缕碎发修出了脸部轮廓的精致。

        应该是位温柔如玉的公子，舒舒这样想到。

        轮椅上的李琏承注意到了舒舒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微微点头一笑。

        舒舒想起曾经菀菀同她提起过的醉烟楼阁主，也是这样一位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英俊儿郎。

        未等舒舒上前打声招呼，李琏承便自己推着轮椅两侧的轮子来到舒舒面前。

        “自从舒姑娘回来，我还未前去探望过，不知姑娘近来身子可好？”

        舒舒不好意思道：“劳阁主挂心，我已康复无恙了。”

        李琏承微笑点头，舒舒干愣在原地也不知说些什么，她看了看台下热闹纷纷的宾客们，兴致冲冲地对李琏承说道：

        “阁主刚刚可有看菀菀的舞姿，她跳的可美了。”

        李琏承点头，“看了，她的的确确是我们醉烟楼独一无二的招牌。”

        舒舒从小到大，骨子里就缺少几分安全感，所以这李琏承越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她便越觉得其中是笑里藏刀。

        “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李琏承看出了舒舒不太愿多与自己闲聊的样子，“一会儿胡天会送我回去。”

        告别了李琏承后，舒舒就来到菀菀屋子里，坐在椅子上，板着脸等着这个把自己往火坑下推的女人。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菀菀推开了门，拖着疲惫的身子摇摇摆摆地走进来，她也没在意房里的舒舒，一看到软和和的床褥，鞋也懒得脱就倒了上去。

        她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几点水渍，疲惫地问道：“我今天累得很，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协商，好不好？”

        舒舒坐到菀菀床边，一把把她拉起，问道：“我今天可都是按你说的来做，各种殷勤各种丑态都摆在那小王爷面前了，可效果怎么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菀菀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拍拍舒舒的肩膀说道：“根据我近日的观察，那小王爷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你要不将就将就，和他处处？”

        舒舒懵了起来：“不是，你究竟几个意思，你是在帮我还是害我？”

        “当然是帮你。”

        “帮我就给我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这哪是馊主意，这个法子无论什么结果，反正对你而言都是个好结果。”菀菀信誓旦旦道。

        舒舒半信半疑：“怎么说？”

        菀菀认认真真分析起来：“你看啊，如果按照我们预测的那样，人家小王爷只是偏执于以前那个对他爱答不理的徐舒舒，你这么一弄，形象破灭，他对你没了兴趣，你也重获自由”

        “不不不，你是不知道那登徒子今日对我做了什么，他就差做身喜袍拉我入洞房了。”舒舒反驳道。

        “这也是另一种结果，看来小王爷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不管你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不管你是不是徐舒舒，他眼中只有现在的这个你，他护你、爱你、疼你。这样的结果，对你而言，又差在哪？”

        舒舒一时没了话，沉默了下来。

        菀菀又问：“我不太明白，徐舒舒，你究竟是讨厌他，还是讨厌他带给你的那些无端的纷扰和伤害？”

        其实你根本就不讨厌他吧，徐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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